第36章 萬幽穀(二)
赤衛們見莊主三招之下,把他們打不過的巨人給製住了,皆大歡喜。鄭韜在暗處看得更是心花怒放,他可不願意跟在李飛揚身後,把那一百人的赤衛給損失了。崔宏和淩霽似知道炎莫行的能耐,臉上喜悅之色收起來後,等三個人走過了石橋,便下令讓齊齊圍作一堆的赤衛們紮營,暫宿在山坡下的窪地上。絕仍隱於那棵大樹上,心頭翻滾如潮,赤炎山莊的莊主原來是這樣的威風,那身高絕的武力,令人歎服。周圍的空氣裏還殘留著冷雪的味道,涼透了樹葉和花草,這功夫劍訣,必定是武林前輩留下的武功絕學,能得已窺見一番,都是緣份了。盡管他的主子李飛揚身受無忌的武功傳承,可比起炎莫行的功夫來說,卻有著天壤之別。不是李飛揚所學的功夫不精妙,而是他還沒把那功夫練到高深處,自然與臻入化境的功力相差甚遠。
“主子真是心想事成,鬼靈子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讓我太好奇了!”淩霽有些嫉妒地說道。崔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讓畫扇公子也佩服的人不多,隻是那個鬼靈子最好不見,因為這人太古怪,心狠手辣,誰在他手裏能討到好處呢,這片山坡前後都沒有瞧見燕純夕所說的罌粟,黑豹的藥材基地也不見蹤影,萬幽穀真是一個藏寶的地方。
“明天莊主還未出來的話,我就帶人去找毒花,你在這裏等著吧!”淩霽突然說了一句。崔宏一想,都呆在這兒確實浪費時間,萬一那個鬼靈子也沒見過罌粟或者魔門的藥材基地,豈不是耽誤了莊主的事情。“好!我和鄭韜的人留在這兒,你把莊主帶出來的人都調去尋找,三天後見!”
淩霽雙袖一揮,扇子隱蔽於身後,棄了崔宏而去。他的金針如影隨行,一般的野獸招惹不起他,想到竇鳳玲還在客站等著他回去,也不知百花令的事是否完成任務,他心裏比誰都著急。此時,竟有點後悔跟著炎莫行前來,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憋悶得很。
淩霽帶著人走了,崔宏和鄭韜,以及鄭韜手下的赤衛仍舊駐紮在山坡下,到了傍晚,林子裏燃起了炊煙,一大群人圍在篝火邊大嚼烤熟的獸肉,一些人還摘來了野果,饑不擇食地吞了下去。這會兒,走過石橋的三個人在經過一條瀑布之後,被中年人帶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前,石林裏顯然是設下了深妙的大陣,一步都不能走錯。中年人回過頭來,傲慢地說道:“請問二位可是求醫?如與這位炎公子目的不同,那麽,容在下先帶二位進去?”
“不用!炎公子與我們一同進去便是。”李真說。轉而又對炎莫行說道:“炎公子應該沒有意見吧?!”口氣有些強硬,因為他心裏有數,炎莫行本是為了讓他也能見到鬼靈子才出現的,如果隻是本人要找鬼靈子,自會在他們失敗離開之後出現。
“無妨!二位盡可在前麵走,在下隨後。”炎莫行微微一笑,沒拂太子的臉麵,默認了與他們同行的意思。
李真舒了口氣,他剛才說話時的底氣不足,雖然炎莫行出現的及時,但並未與他以君臣的關係相見,赤炎山莊也不在朝廷的恩威之下存在,因此,完全是靠著私人的臉麵行事,看炎莫行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心喜又生出幾分的讚許來,此人真是了不起的人物,要是靠著他和李飛揚,今天定然是見不到鬼靈子的,別說什麽條件的話了,等解開了禁術,回去後就讓父皇下旨賞賜赤炎山莊。炎莫行輕瞟了他一眼,似清楚他內心的思慮。李真一個冷顫,有一種被人透視的感覺。那可是在天師大人太乙真人麵前才有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三位就跟著我走吧,注意腳下的路,一步都不能錯。錯了的話,這些石頭可不是那麽好玩的東西!”中年人說完,邁步向前。李飛揚忙拉住李真,讓他走在中間,自己走在前麵,炎莫行仍然雲淡風輕地跟在最後,四個人一直走了兩個時辰,才走完這片怪石林。
天邊隱約有一團烏雲密集,把黃昏的時分揉進了墨色的陰影,那個聲音能穿透石林,又到達石橋對麵的峭壁,可見是多麽的可怕,內力精堪的武林前輩,都不及這人的十分之一,鬼靈子的確不是人,他簡直就是人們心中的魔鬼。炎莫行一路走著,一邊想著鬼靈子的本事,能在這個死亡之穀呆下來的人,怎麽可能是尋常之輩呢,他好奇著要見到的鬼靈子是什麽模樣,那個倒地的巨人在他們走後,不知跳到哪裏去了,也許是峭壁下麵的山澗裏,或者另有途徑通到鬼靈子居住的地方,有幾分猜疑,鬼靈子跟萬幽穀的獸人之間有著密切的關係,連巨人都肯以他為尊,給他當打手,阻止外人進入石林。這巨人從意義上來講是獸人,他的血是綠色的,變異的人種。萬幽穀裏不會隻有一個獸人,真不知黑豹是如何在這裏占有一分田地的,難道他也不怕這些出入無常的獸人,也不怕像幽靈般存在的鬼靈子?炎莫行想到這兒,歎了口氣,人的貪欲真是可怕,能夠戰勝一切困難,哪怕是付出巨大的代價。
“三位公子,前麵就到了。請幾位自行走過去,在下告辭!”中年人停下腳步,說道。
李真走到這兒,覺得又是一陣眩暈,每月十五都要受那番折磨,過後還有頭暈的後遺症,他可真是受夠了。前方的路上沒了石頭,而是一個青綠的竹樓,竹樓有三層樓高,背後是陰風繞繞的竹林,靜寂無聲。炎莫行踏前一步,近到太子的身邊,這時,一陣竹香從風中飄來,仿佛是自然而然地飄到幾個人的麵前,但炎莫行卻急拉著李真退後,李飛揚見勢不好,也跟著退後了幾步。竹香裏有幾許腐屍的味道,怪異得很。
幾條灸金色的符咒從樓下飄落下來,一頭掛在樓欄處,一頭隨風蕩起。
“何人問醫,請站出來吧!”鬼靈子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聲音幽深而冷冽,不像是個老年人的聲音,但又不似中年人的寬厚氣足,讓人聯想不到剛才在石橋外聽見的聲音那般的有力。
“是我。”李真定了定神。上前一步,那些符咒轟地燒起來,似乎把他屏絕在樓外的安全地帶,憑空建起一道防護層,免得他把什麽不好的東西帶進了樓裏。李真心裏有些不舒服,那些符咒似有靈,要是他再往前一點,說不定會燒到他的身上來。
“你身中地巫族的禁術,也敢闖到萬幽穀來找老夫,老夫便收你一支胳膊,作為救人的條件,如何?”
李真心慌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大師,在下是朝升國太子李真,有望大師手下留情,在下可讓父皇答應你一個條件,隻是這胳膊還是不要在下給了吧!”
“哈哈.……”鬼靈子的笑聲陰風側側地穿過竹樓,炎莫行感覺不到竹樓裏有人,李飛揚更想不明白那聲音到底是從何而來,鬼靈子每笑一下,那些符咒便亮了幾分,隨著他的笑聲收起,掛在樓欄處的符咒很快就燒沒了。
“這是老夫很久沒有聽到的笑話了。你居然以為到了這兒,可以跟老夫談條件。老夫可不需要李雲天的什麽財帛,你這年輕人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不治就算了吧!”
“不!”李真張惶失措起來,他尷尬地站在那裏,禁術本來就是妖法,除了鬼靈子,再無人可幫他解除了,怎麽能錯失良機。他轉過頭,求助地看向李飛揚和炎莫行。李飛揚眉頭緊皺,唇色發幹。為了幫太子對付禁術,那晚上讓他使出了全力,才沒讓太子發瘋發狂,要是下一次再發症,隻怕凶多吉少,沒有這麽僥幸的事了。
“在下願以一物相贈作為條件,請鬼靈子治好太子的病吧!”炎莫行突然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李飛揚望向炎莫行,有些吃驚。太子並非他的私交好友,隻是身上有同宗的血脈,就連四花尋回來,他都不願意最後交到太子的手中,這次出行,本是為了尋找四花圖個方便的借口,再說李雲天給他的聖旨也不是那麽好胡弄的事。助太子一臂之力,是他份內的事,也是順帶的功勞,可對於跟朝廷從不打交道的赤炎山莊,算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太子是死是活,誰當下一任的皇帝,依炎莫行的為人,根本就不需要去管。炎莫行此舉到底用意何在,他百思不解。
炎莫行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飛揚,心中主意已定。李真中的禁術跟越琪國的地巫族有關,那不管是司馬靖下的毒手,還是司馬容幹的壞事,都跟他們心目中的人有關,在他們心目中,朝升國的下一個皇帝應該是有利於越琪國的人,二皇子李昱或許是他們暗中選定的人,或許,事情更加的複雜。用禁術殺掉太子李真,於他們有利就行。其實,李真並非是當皇帝的人才,相比之下,季崇離比他好多了。李昱更不是季崇離的對手,一旦李雲天不能掌管朝政之事,太子又不治,二皇子李昱更是沒有魄力和手段,他要在季崇離手下吃癟,幾乎是可以想像到的事。到那個時候,恒國的國力蒸蒸日上,魔教的勢力又傾巢而出,朝升國處於內憂外患之中,被鄰國吞並的日子就不遠了。越琪國想坐收漁利,自然是先打太子的主意。他不能坐視不管,平了內亂,又看著他國的人玩弄手段,觸發兩國間的戰火,置朝升國的百姓於水火之中。
李飛揚見炎莫行鎮定自若地說完,袖手在一旁,他的心思也急速地飛轉。竹樓裏又響起了回音。“什麽東西?拿來老夫看看!”
炎莫行聽了這話,從懷中取出一物。一個正方形的盒子,盒子裏隻有薄薄的一張圖紙。他隨手扔了出去,那個盒子飛進竹樓,稍無聲息。半晌,隻聽得樓裏驚呼道:“啊!十方石陣!上古神技!”接著,一陣大笑聲又傳了出來,聲音裏一點溫度都沒有,讓人毛骨悚然。“居然是十方石陣的圖紙,哈哈!老夫可是一百年都沒有見到這樣好的東西了!你有這陣法的解圖嗎?一並拿來吧。老夫可以為他治病。”
“大師,在下還有一個請求,請大師回答在下兩個問題。第一,萬幽穀內是否有魔門的基地?”
“萬幽穀是千載難得的去處。老夫不問世事,誰來了,能走出去,都跟老夫無關!”
“罌粟之花是否真的存在?”
竹樓裏沉默下來,剛才急切地回答聲突然間消彌了。“大師?”炎莫行發聲又道。
“是誰告訴你這毒花的名字?”竹樓裏反問道。
炎莫行一怔,心道,這話是從燕純夕那裏來的,莫不是其中有什麽奧秘。“一個過客。”他答道。原來這花不是誰都知道它的名字,黑豹在找的那種花是否就是罌粟呢?
“好吧。老夫不會再回答你別的問題。交解陣的圖紙吧!”
“請大師先給太子殿下治病,在下一定會把解陣圖交給大師的!”
竹樓裏的人顯然有些生氣,可無奈想要那張解陣圖,這些進入石林的人,沒有他的允許也走不出去,就先解開那人的禁術也沒關係。於是,竹樓裏一陣晃動,反正李飛揚覺得是在晃動,不是他的眼神出了什麽毛病,晃動之後,一條比先前更寬大的符咒條幅,從三樓上垂掛下來。
李飛揚狐疑地看向那條符咒,眼睛裏出現了一個幻境,好像回到小時候的樣子,他正站在皇宮裏,和幾個兄弟姐妹在禦花園裏玩耍,一個穿白衣的女子從花叢中走出來,走向他。臉上帶有幾分笑容,他的腦子裏有點恍惚和刺痛的感覺.眨眼間,那個白衣女子低下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不見了。他忍不住大叫一聲,捂住頭,坐在了地上。身旁的李真看到的情形卻是跟他不同。李真先是見到一團血色火球猛撲到他的身上,但他全身上下動彈不了,被那個熾熱的火球打中之後,身體裏的血被一下子燒幹了,頭發燒成了墨粉,四肢隻剩下骨幹,皮膚像蒙上皮鼓的麵,平整而幹躁,他的眼睛仍舊能看見火球在麵前放大,直往兩隻朣仁裏鑽去,李真從火光的背後還看到父皇口吐鮮血,長歎一聲而死。他驚得大叫道:“父皇,不可!”然後,空中有一個火紅的身影慢慢地現身出來,他仔細一看,是一個著紅衣的女子,女子的目光狠厲地盯向他,說道:“你父皇死了,你跟他陪葬去吧!”
“不!你是誰?快離開我!”李真再一次叫嚷道。忽然身後一人抓向他,那手是個男人的手,他轉頭一看,說道:“三弟,快趕走那個女人!”說話間,人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倒在李飛揚的身邊,李飛揚的手正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
“禁術已解。以後萬不可讓人助你解禁術,要不是老夫在此,你兄弟的命都交給你了!”竹樓裏說完這句話,炎莫行笑著把手中的另一張圖紙運氣推了出去,那張圖紙就這麽輕飄飄地飛入竹樓裏。
“送客……”
話音剛落,那個隱在一邊的中年人出現在他們麵前,作手勢送客人離去。炎莫行望了一眼兩個相互攙扶的人,昂著頭走在前麵,跟在那個中年人身後出了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