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難掩心思猜卿卿
紅白喜事在宮中是最被人期盼的,沉悶的宮牆內,好不容易能熱鬧一次,一清早,慈寧宮門口就擠滿了人,一來是老太後從香山別苑回宮,二來就是定遠王要和匈奴公主結親的事兒。整個皇宮都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一直從南宮門掛到了承乾殿。
裕祥太後是建光帝的親母,也就是先帝的皇後,隻不過,她是先帝從宮外帶回來的,一直是以侍女的身份帶在身邊,直到先帝的廣陽皇後病逝,才允她入宮,為妃為後,有傳言說,是廣陽皇後一直看她不順眼,百般刁難,才會促成她和先帝的情緣,畢竟,男人的保護欲望總會讓他們在女人麵前顯得特別強大,許是先帝在廣陽皇後那兒得不到的滿足,在裕祥太後身上得到了,才會立她一個平民宮女為後。
自從她當上皇後以後,宮裏就再也不敢傳她的私事了,誰也不會嫌命長,把自己的脖子往鍘刀下麵放。
年逾古稀,卻仍是穿金戴銀,她已然是整個九州地界上,地位最尊貴的女人了,就連張宛也要仰仗她的鼻息,隻是張宛明白,她雖是建光帝的娘,可是男人畢竟是男人,他尊敬裕祥太後,是為了養育之恩,旁的,也沒了。在這宮牆之中,有多少母子是真的帶著感情的,若是有,隻怕兩人會死的更快吧。
看看門口跪著的嬪妃們,張宛彎了彎手指,一旁的翠柳連忙遞上了參茶,張宛恩了一聲,有條理的喝著,在這皇宮裏,也隻有她有地位能進來候著,那些個嬪妃都得在外麵等著,包括姚琴兒。
想到這兒,又瞟了一眼,外頭紫色衣衫的女子,心裏更是洋洋得意起來,姚琴兒,你就算風光了一輩子,養了個兒子,那又如何,還不是要在外麵等著!
唇角泛起一絲冷意,眼眸一挑,瞧著後麵珠簾有人影閃過,輕咳了兩聲,就站起了身,接著後麵的小太監喊道,“太後駕到!”
珠簾被小宮女打開,露出一張慈祥的臉龐,歲月從她臉上走過,那布滿皺紋的雙眼,更是寫滿了滄桑,張宛低著頭,沒有去打量她,裕祥太後能從一個平民宮女,走到皇宮的頂端,手段可想而知。她不會沒事去出風頭,反正娶親的又不是她的兒子。
那日建光帝吩咐她來主管婚事的時候,姚琴兒居然一口應了,她倒是省心了,無非是怕自己給她使絆子罷了,張宛心中歎惋,姚琴兒,你這輩子何其窩囊,就算死了個韻嬪,也不用這般退縮吧,哪有一點姚家的氣勢。
不過她的懦弱,也正是張宛留她這麽久的原因,要不然,姚貴妃早就成了閻王的女人了。
裕祥太後被身邊的太監扶著,端坐在高座上,“都進來吧,天兒還早,別涼了身子。”
嬪妃們一個個都低著頭,答著,“是。”心裏卻在咒罵老太後,你明明是知道天冷,才遲了半個時辰出來,不就是耍耍排場嗎!等我以後上位,定要好好搓搓你的銳氣。
但凡是這麽想的人,這輩子都出不了頭,她們有姿色,也有手段,隻是沒有腦子。在宮裏,隻有哄好了太後,才有好日子過,建光帝不懂女人,可是太後是從嬪妃堆裏混出來的,年歲在那兒擺著,那些個嬪妃們一動一起,她都知道她們在想什麽。
她吃了那麽多苦,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哪裏能再讓別人騎到她的頭上來。若是那般,她不就白費力了嗎?
看著嬪妃們都進來坐好了,一個個的行完禮,她才笑著說道,“哀家最近身子骨也不好,有什麽事兒啊,皇後你多擔待些。”
張宛隻是垂眸淺笑,不答話,也不虛與委蛇。
那些個嬪妃心裏都笑她傻,不懂得順藤摸瓜,拍太後的馬屁,這正是張宛的高明之處,悄悄的把事兒做了,做好了,你賞我是應該,做不好,也沒什麽把柄可說。她從不把話說得太滿,萬一有個什麽,也不能說她當初應下了。
哪像那些個沒腦子的,搶著往前送禮,結果往往觸了黴頭。
殿上有位新晉了分位的妃子,黃淑妃,長得也是眉清目秀,這會兒子看太後久不見人,專門撿了定遠王結親回宮,就吃準她是想給姚琴兒麵子,在殿上就使了勁的往姚琴兒身邊瞧,還不時的搶話往她身上堆。
張宛憋著笑,眼裏滿滿的笑意,姚琴兒嘴上應和,心裏卻在掂量太後的意思,接了話茬,就直接放了不語。一室女子看上去其樂融融,實際卻是暗濤洶湧。
過了不會兒,李德福就來傳話,說是建光帝過會兒子要來,一眾妃嬪這就散了。
笑了一早上,裕祥太後也乏了,打發人走了,臉上的笑容就慢慢退了,哼了一聲,喝起了茶水,一旁伺候的老姑姑名喚,貞婷,宮裏人都叫她貞姑姑。她跟在太後身邊的時日那可有年頭了,在太後麵前,倒也不顧及。
給裕祥太後揉著肩,緩緩說道,“搶話的那個叫黃淑妃,上個月晉的妃位,生了個小公主,今年該有八歲了,長得不錯,在陳太傅那兒學過幾天女戒。”
“恩,還知道讓孩子學女戒,她也不傻啊,怎麽就那麽不開眼呢?”裕祥太後也是有些惱了,說話沒有好氣兒。她撿著這時候回來,不是衝著姚琴兒的麵子,而是她要提醒宮裏的人,九州皇宮還有她這號人物,不能讓她們把她放到腦後頭。
畢竟她還沒入土呢。
貞婷笑笑,眼角彎著,如同天邊的新月,唇瓣輕啟,“太後又何必和她置氣,這輩子,她也就是個嬪妃,您若是心裏不爽快,放的遠遠的看不見了便是。”
一個女人的命運,往往不是掌握在皇帝手中,而是皇帝的娘手中。
裕祥太後搖搖頭,嘟著嘴,有些小孩脾氣,“那哪成,前腳從我這兒出去了,後腳就被踢遠了,難道我是那種壞心的老太後不成?”
貞婷知道她的脾氣,口是心非,安撫道,“回頭隨便找個由頭,重整庭院也好,院裏鬧鬼也好,換個去處,換個心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