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輕薄瓊花逐流水
馨莊
君昊邁步走進逸心亭,踱至一女子身邊,垂頭看向她:“你讓小敦子到我那傳話速來見你,到底有什麽要緊事?”
女子原本笑意綿綿地望著亭四周的湖水出神,聽到問話,立馬回過神變得畏懼慎戒,從石椅上起身:“爺!紫瓊有事和您說。”
君昊走近,伸手以大拇指拂過她的眉心,輕輕道:“什麽事?”
“我有孕了!”
“什麽?你.……我不是每次完事都有讓你喝絕血子嗎?怎麽還會這般不小心?”君昊的手停住,皺了下眉頭,一雙幽深冷酷的眼神,淡淡的,波瀾不興。
“爺?您說什麽?您的意思是,您平常讓人特意熬的,哄著我喝下的湯藥根本不是您跟我說的補身湯,是.……爺!您就那麽不喜歡孩子嗎?”紫瓊原本有些嬌羞的臉立馬抬起,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君昊,手絞著絲帕。
“不是不喜歡,而是現在我還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你還是趁早打掉它,免得拖久了後流產傷身。”君昊收回手,在石椅上坐下,聲音裏染上一絲淡慍,可是清幽的眼裏一片平靜,看不出特別的情緒。他不是不喜歡孩子,他是不希望除那人之外的別的女人懷有他的孩子。
紫瓊的眼中染上輕淺愁緒。
“爺!讓紫瓊生下他!爺要是還沒做好當父親的心理準備,紫瓊可以自己帶,絕不麻煩您。隻求您允我留下它。求您了!”
君昊幽幽歎息,闔上眼:“還是不明白嗎?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而是……這樣吧!我允許你生下肚裏的孩子,但等你坐完月子,你就帶著孩子離開雲夢城。我會給你們足夠的費用,確保你們日後衣食無憂。”
“爺!你說什麽?你的意思.……你不要紫瓊了是嗎?”紫瓊軟軟地喚,傷心哀戚不舍,甚至絕望,一一掠過她如水波瀲灩的眼眸,轉而化成無盡的淒婉。
“你要想生下孩子,就必須離開。”君昊再度狠了狠心。
“爺!您真的隻是因為那個原因嗎?抑或隻是因為紫瓊違背了您的意思,懷有身孕了,你惱怒了?還是說,你早就有了這個打算,隻是缺少一個理由,而今天紫瓊正好把這個理由給了,你便來個順水推舟?是這樣嗎?”即使明知道答案會令她心碎甚至更加絕望,紫瓊仍要苦苦追問。
“你若是要這麽想,我也沒有辦法。路,我已經給了!你要是打掉這孩子,那麽你就乖乖地在馨莊住著。但你要是執意留下那肚裏的種,那麽你便離開雲夢。你最好做出選擇,知進退,事情要弄僵了,到頭就什麽也得不到了!”君昊對著跪在地上的紫瓊警告道,語氣開始有些冷冽蠻橫。
紫瓊聞言一驚,連忙上前,手臂剛要觸及他的身子,君昊突然抬手拍掉,不讓她靠近。
紫瓊後背著地,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左手臂突然傳來的疼痛感讓她“啊”地輕呼出聲,一時疼得皺緊了眉頭。
“你……”君昊看著又有些不忍,無奈地歎了口氣,扶她起身,側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有沒有事?給我看看!”
“紫瓊沒事,謝爺關心!紫瓊隻求爺,讓紫瓊留下孩子,留在您身邊。”紫瓊輕聲回答,滿臉的哀怨。
“你這又是何苦呢?!這個做不得商量。既然你想要孩子,那麽還是離開吧!”君昊掬起她的一縷發絲,臉上是淡淡的遺憾。
“紫瓊想求爺誠實地回答一次,爺是不是愛上了別人?”
君昊沉默不答。
“原來是真的!爺一連數日沒有過來看我,開始我還告訴自己,您一定是太忙了,脫不開身……”紫瓊咬了一下嫣紅的嘴唇,眸子半垂下已是泫然欲泣,但眼淚卻沒有滑落,隻在眼裏盈盈地含著,她輕啟朱唇,“原來爺身邊真的有了新人!可是,爺,紫瓊願意去求她,紫瓊不要名分,隻要和爺在一起。紫瓊保證絕不與那人爭寵,紫瓊可以騰出這個馨莊給她。她會答應紫瓊的。會的!爺別趕我走好不好?紫瓊不能離開爺!爺?”紫瓊一邊說著一邊雙手環上君昊的肩,頭輕輕地枕在了君昊的胸前。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娶了她。”他鬆手,放開掌中的烏發,任其零落風中。
“妻子?!既然爺您早有了妻子,如若您真的如您所說的那麽愛她,舍不得她受委屈,那當初何苦來招惹紫瓊?紫瓊對你示意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幹幹脆脆地拒絕了我?為什麽還要對我許諾,讓我懷揣希冀?為什麽?爺您告訴我為什麽?”紫瓊的眼睫微微顫動,一滴晶瑩的淚水淒然落地。
“我……是的!一開始我就錯了,這次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邊,我不能再辜負了她。你,還是離開吧!你還年輕,以你的姿色一定可以找到屬於你的疼你愛你的良人。”君昊以手指沿著紫瓊裙擺上搖曳的芙蓉花,緩緩描摹。
“好!紫瓊可以離開。但是我想見姐姐一麵,見完她,紫瓊這就離開,絕不再糾纏爺。”紫瓊哽咽得說話斷斷續續,眼眶又紅了。
“這……”
“難道爺連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嗎?爺放心!紫瓊不會對她說什麽,紫瓊隻是想見見她是個怎樣的女子,值得爺如此傾心相待。這樣,也好讓紫瓊死了這條心,不是嗎?紫瓊從此遠離這裏,不再回來。”紫瓊的眼裏,因他的猶豫,再度淚光浮現,她的聲音原本偏向低柔,可是此時聽起來,卻仿佛木魚清脆敲擊,每一個聲調都是那般決絕美麗。
“好!我會安排。但你我緣分已盡,你莫生事端。”他望著紫瓊,沒有太多的離情,隻是淡淡地訴說。
“謝謝爺!紫瓊在此,先和爺您道別了!望爺珍重!”紫瓊的嗓音溫雅低柔,語調卻異常荒涼,好像孤獨的遊人,走在沒有盡頭也沒有同伴的漫長道路上,低低地唱著別離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