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偉大的流浪者（迎娶）（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春秋第八十六年）

  （6）重耳歸秦，婚娶侄媳婦懷贏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


  前麵說了，在魯僖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38年的時候，在秦國質押的晉惠公的太子圉，因為得知晉惠公身體出現狀況，害怕晉國內的其他公子趁機奪位，於是就偷偷的跑回了晉國，這讓秦國十分的不爽。


  秦穆公麵對這樣一對不靠譜的父子，十分的無奈。


  晉惠公夷吾，曾經在秦國的幫助下回國奪位成功，但是馬上就和秦國翻臉，違背諾言，並與秦國在韓原打了一仗，被俘虜後，再次的送回複辟成功。現在這個太子圉質押的秦國，其實秦國就是為了保證對晉國的控製，但是誰知道，他又逃跑了。這讓秦穆公徹底對這對父子失去了信心，於是就想起了當年大臣勸說秦國擁立公子重耳的事情。


  思來想去，看來還得要把重耳接回來，推翻晉國這對不成器的父子，讓重耳登基，再次讓秦國掌握住對晉國的掌控局麵，否則，晉國一旦逃出秦國的掌控，恐怕以後會成為死敵的，也對秦國東進中原造成極大的障礙。


  於是，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期間。


  秦穆公在得知目前重耳在楚國的情況後，更是認為對自己是個威脅，一旦楚國率先擁立了重耳回國複位的話，這個功勞自然就成為楚國的了，因此，馬上派人到楚國迎接重耳到秦國。


  楚成王當然了解秦穆公的想法，既然你秦國想促成這個好事，對於大家的投入都是有利益的，就送給你去辦。不過重耳是在我們楚國的盛情招待下，才引起你們秦國重視的，這份淵源已經和重耳說清楚了，所以楚共王馬上就用厚禮將公子重耳派人送到了秦國，也算是給自己留下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債。


  秦穆公更是大方，你們齊國送寶馬美女，宋國送車乘，楚國宋重禮，我秦國一定要更厲害，一次就是嫁給重耳五個美女。


  這真夠讓重耳少爺忙活的，有意思的是，在秦國嫁給重耳的這五個美女中，其中還有當時嫁給晉惠公太子圉的那個美女懷贏，懷贏因為丈夫跑回了晉國，自己沒有跟著去，也就成為這次的陪嫁美女了，其實就是媵妾，按照輩分來說，就等於是叔叔娶了自己親侄子的媳婦。


  新婚之夜的當晚，陪嫁的媵妾需要親自手捧著盛水的盆子，那個時候叫做“匜”，具體的樣子可以到博物館看看，就是上麵倒水，下麵有盤子承接，洗手，洗臉用的器具，因為那時候沒有自來水，也沒有衛生間，就是丫鬟的工作。新婚之夜，就是媵妾為新郎幫助洗漱的工作，當然新郎的侍從稱作“禦”，負責為新娘洗漱工作，由此就可以看出，懷贏當時的是陪嫁的從屬地位。


  侄媳婦懷贏有過一次婚姻，而且這次又是媵妾的身份，還是嫁給了之前丈夫的叔叔，估計心裏麵自然是有些自卑的感覺，因此，也對一些小事情反應特別的敏感。


  重耳，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流浪了這些年，現在終於可以享受王室的待遇了。但是，多年以來流亡所養成的粗魯習慣，總是在不經意之間顯露出來，在流亡的途中，哪有那麽多的講究，因此，在懷贏為重耳洗漱完畢後，重耳就很自然的甩了甩雙手，要把水甩掉。但是，這可讓懷贏不高興了，因為按照當時的禮儀，高貴的人洗漱完畢，要等著幫助洗漱的人送過來手巾擦幹，這才是符合禮治的，甩幹，就是不尊重人。


  古時候的人，就那多的窮講究，所以說，當一個貴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真的不如一個鄉村的野人那樣的自在，餓了，就吃；髒了，就洗；天當房，地當床，野菜南瓜當幹糧。


  懷贏當然很敏感，就發怒了，而且直接把重耳的這種粗魯的無理，上升到了國家之間的政治程度上。


  懷贏說：“我們秦國和晉國都是對等的國家，你憑什麽看不起我？”


  重耳驚訝的張開了大口，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動作會帶來這麽大的後果，看著動怒的美人，當場就脫光了上衣，光著膀子，把自己的雙手向後麵一背，向懷贏請罪，請懷贏處罰自己。這樣一來，反倒搞的懷贏不好意思了，就不說話了，悄聲的離開了洞房。


  重耳一夜無眠。


  第二天，拜見秦穆公的時候，秦穆公知道了這個事情，就長歎了一口氣對重耳說：


  “這個懷贏，是我正妻生的所有女兒中，最優才華的一個，人也長的漂亮，當初我把她嫁給了太子圉，也就是你的親侄子，就是想給她一個良好的歸宿。但是誰知道太子圉不成器，竟然私自拋棄她跑了，因此，我覺著對不起這個女兒。


  如今，本來想讓她堂堂正正的與你成親，但是又害怕敗壞你的名聲，讓江湖上的人說你叔叔娶自己侄子的媳婦，因此就把這個我最痛愛的女兒，當成是媵妾的身份，陪嫁給了你。


  這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因此而底下了，完全是因為考慮到公子的名聲，你看，這個女兒脾氣這樣的大，反而讓公子蒙羞了，這都是我的罪過，現在就聽公子的一句話，你想怎麽幹，就怎麽辦。都是我害了這女兒啊！”


  重耳一聽，心裏開始打鼓了，這還了得，叔叔和侄媳婦，簡直是有點亂，於是就想借這個機會，辭掉懷贏。


  但是，司空季子（胥臣）用很難懂的大道理，對重耳說了一番“同誌論”，勸阻重耳，大致的意思就是：

  “同父所生，德行相同，才是兄弟，就是同類。


  異性就是異類，導致異德，因此，同姓則同德，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誌，同誌之間如果相差很遠，也是不能結合的，所以雖然你與太子圉之間雖然屬於同誌之人，但是已經形同路人，就是娶了他拋棄的妻子，來成就大業，難道是不可以的嗎？”


  這真把重耳給說暈乎了，搞了半天也沒理解透徹關於“同誌”的問題，於是就又找到了子犯，說：


  “舅舅，我被司空季子忽悠暈乎了，關於懷贏的事情，到底應該怎麽辦好，我聽你的”。


  子犯說：“既然我們準備要奪取太子圉的位子，現在還考慮什麽他的拋棄的妻子，你隻要聽秦國的命令和安排就可以了，別傻了，什麽名聲和道理了，美人到懷裏了，你就好好的享受吧，還講究什麽，書呆子一般。”


  可見，對這件事，子犯是“實戰派”。


  重耳好在有很多聰明人扶持他，就又問子餘，子餘趙衰是個“理論派”，於是就對重耳說了一通“別人論”和“麵子論”的繞口令：

  “你準備有求於別人，就要事先答應別人的要求，想要別人愛自己，就要先愛別人，要想讓別人聽自己的，就要先聽別人的，如果對別人沒有恩德，就要求別人來施恩與自己，這才是罪過。


  所以說，公子啊，既然秦君都這樣說了，你就應該聽從秦君的，與懷贏正式的結婚，這樣秦君多有麵子，秦君有麵子，你才有麵子，懷贏也就有麵子，大家都有麵子。”


  重耳哈哈大笑，點了點頭，回到秦穆公麵前，當場要求將懷贏“退回”秦君王宮。


  你也許會大吃一驚，是不是說錯了。


  對了，沒說錯，重耳就是當麵要求將懷贏“退回”。


  重耳的的話說到這裏，秦穆公的臉色都變了，因為秦君知道，一旦重耳退回了懷贏，就等於殺死了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誰還敢再迎娶這樣的女人，況且按照女兒剛強的性格，估計上吊自殺還是輕的，沒想到這個重耳這麽不懂道理，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獲得了重耳的惡報。


  於是，秦穆公的臉色開始大變，剛要向重耳發火，又聽到重耳說：


  “大王，我把懷贏退貨，是必須要做的第一步。因為，懷贏不應該是陪嫁媵妾的身份，她沒有任何的過錯，而且懂禮溫柔、善良美麗，所以我準備在退貨後，馬上以迎娶正式夫人的儀式，正式的迎娶懷贏公主，請大王批準，並簽字蓋章。”


  秦穆公當場就結巴了，頓時滿眼含著淚花，點著頭說：“好，好，好公子啊，難怪江湖都說你仁義啊！”


  你看看，重耳在明白了道理後，把事情辦的多麽漂亮，多麽有麵子。


  你說這樣的女婿，誰不愛。


  安排時間，擺酒，大宴重耳，重新洞房。


  重耳準備讓舅舅子犯陪同，但是子犯對重耳說：“要是幹別的，我可以。但是參加酒宴，我不如趙衰有文采，趙衰滿腹文章，酒量很大，又會說話，我請求讓趙衰跟你前往吧！”


  重耳就帶著趙衰參加了酒宴，你看重耳身邊多厲害，有幫著打群架的，有幫著喝酒的，有出謀劃策的，還有視死如歸的，一個好漢三個幫，重耳是五、六個幫，牛氣啊！


  於是這場酒宴上，還真的上演了一場“詩經”誦讀大賽，很有意思，不妨讓我們也跟著歡樂的氣氛，感受一下古代的文學盛會，也算是換換緊張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