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卞京風雲(上)
局勢出現了新的變化!
這不,這天,阮清依正在晉王妃的軒林院,陪著華城在地上爬著玩。
突然間,前院來人,稟報晉王妃道:“啟稟王妃娘娘,剛剛卞京來人宣旨,請王爺即刻動身前往卞京赴德儀太後娘娘的壽宴。王爺特意令奴婢前來稟告娘娘,還請王妃娘娘有所準備”。
阮清依心下不禁暗忖道:這哪裏是壽宴,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
不過,阮清依能想到這些,晉王妃又何嚐想不到。
隻見,晉王妃的臉上瞬間晴轉多雲,變得沉重起來。
沉思片刻之後,晉王妃沉歎一口氣,穩住了心神,這才正色言道:“本王妃知道了,你去稟告王爺,本王妃定會好好的守著晉陽王府,等他平安歸來!”話了,又思量了片刻,轉過頭來,思緒複雜的看了阮清依一眼,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懇求,心有沉重的對阮清依言道:“你去見見王爺吧!今時不同往日,本王妃不管你心中究竟有何種想法,但今次都請你盡撿王爺愛聽的說……”
阮清依明白晉王妃的語中之重,正重的思量了片刻,懷著沉重的心情頷首福身說道:“是,妾身領命”。話了,便恭敬的沉步退下了。
然而,當阮清依懷著沉重的心情,鈍步來到晉王的書房時。
此時,晉王已換好了暗紅八蟒朝服,正坐在太師椅上,目中含著遠思,眼裏還隱隱的帶著期盼,心中暗藏著萬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阮清依看著晉王,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眼裏含著隱隱的憂慮對晉王說道:“王爺,非去不可嗎?”
“你知道的,這是聖旨,不去就是抗旨不遵!是公然藐視皇權,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晉王心中百轉千思,看著阮清依,眼裏有些割舍不下、也亦有些不放心,說道。
阮清依有些擔心也亦有些懼怕,害怕晉王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眼淚情不自禁的潸然而落,但是轉念,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便伸手悄悄地把眼淚給擦了,將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帶著些許哭腔問道:“王爺您會平安回來嗎?”
晉王看著,阮清依發紅的眼睛以及眼底控製不住湧現的淚水。心中有些安慰,還暗藏著幾分小竊喜,但不過,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仍舊還是一副眼含隱憂、思慮重重的樣子,反問道:“你希望我平安回來嗎?”
“當然!”阮清依毫不猶疑的回道。
在阮清依心裏:你死了,對我能有什麽好處?恐怕放眼望去,這裏天大地大都很難有我的容身之處!
“真的嗎?”晉王思緒萬千,眼含不舍的看著阮清依,見阮清依額前得發絲稍稍有些淩亂,便輕輕地抬起手,溫柔的理了理阮清依額前的發絲,語帶期盼的溫聲言道。
阮清依淪陷在這溫柔之中,心中更是害怕他再也回不來了,眼淚不由滑落,無聲之淚在那一瞬之間瞬間決堤……
“當然是真的,我還等著王爺回來了,我們就可以有很多小寶寶……”阮清依淚已滿麵,眼含不舍、擔心、害怕,看著晉王,泣不成聲的說道。
晉王看著阮清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感染到了阮清依悲傷的情緒,眼中居然一下泛起了淚花,情不自禁的、動作輕柔的為阮清依拭了一下眼淚。許久後,才正神,認真的回道:“好,你等我回來!”話了,沉了一口氣,狠下心來,心懷牽掛、不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自從晉王去了卞京之後,阮清依就整日的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整個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因為,十分擔心晉王在卞京的情況,所以以至於食不下咽、睡不安寢,短短幾日就一下子廋了好多斤。
這日傍晚,喜鴛兒在阮清依的睡房中添燈。
“今個卞京有來消息嗎?”阮清依拿著書卷,坐立不安,看著喜鴛兒,問道。
喜鴛兒被問的有些喪氣,無奈的回道:“姑娘,您這句話,今個已經問了有八百多遍了”。
“那到底是有消息還是沒有消息?”阮清依未理其煩,仍舊不死心的問道。
喜鴛兒十分無語的出了一口長氣,看著阮清依那日漸消瘦、茶飯不思、擔憂重重的樣子,一瞬間忽然想起了什麽,眼中即起了一抹機靈的笑意,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說道:“姑娘,您這麽在乎王爺,之前幹嘛……”說到這裏之後,就故意不再往下說下去了。
阮清依聽出來意思了,立即白了她一眼,反問道:“你怎麽一點也不擔心王爺?”
喜鴛兒滿懷信心的說道:“回姑娘的話,奴婢相信王爺”。
阮清依不禁搖了搖頭,心思著:想當初,竹蘭、竹青不也是這樣十分相信宇文辰,可是最後結果又如何?
想到這裏後,阮清依心如沉石,不再言語。
一個月後,前院終於傳來了消息,說晉王不日後就要回來了。
於是,在此之後的每一天,阮清依都會跑到前院和內院相通之處,在那裏等著晉王回來。就這樣等了一連五天之後,晉王終於回來了。
這一天的天空,天特別的藍,雲也特別的白特別的活躍,花兒仿佛在笑,就連枯木都似乎充滿了生機。
晉王身上雖然還是穿著那一身朝服,但是眼中卻仿佛含著春風。
阮清依就那樣看著他,淺淺的一笑。
晉王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露出了從未在人前表露出來的機敏一笑。
而晉王身後的侍衛以及侍從,此刻都早已相當識趣的悄然退下了。
“王爺,您還好嗎?”許久之後,阮清依麵含幾分羞怯,打破沉默的問道。
晉王一笑,眼中含著無限情意,故意捉弄阮清依道:“本王當然還好,我可是特意回來同你生寶寶的……”
阮清依頓時不由一愣。
怔怔了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家夥也可以這樣死不要臉。
晉王見,阮清依傻愣在了原地。瞬間收回了笑意,板著一張臉,帶著幾分冷肅,責問道:“怎麽,你想反悔?”
“沒,不是,我……”隻是看到你這麽死不要臉簡直太意外了。
阮清依確實沒有想到晉王還會有這副麵孔。
“我什麽?”晉王看到,阮清依有些窘迫的樣子,朝阮清依更近了幾步,逼視著阮清依,進一步逼問道。
阮清依尷尬的“嗬嗬……”一笑,努力的解釋道:“我,我……不是,王爺……”
這一時間,阮清依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自己在想什麽。
晉王趁此時機,越發的逼問道:“是什麽?又不是什麽?”
這一瞬間,阮清依感覺根本就解釋不清楚了。
就在,阮清依覺得大腦一片混亂的時候,晉王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目的得逞的笑意,替阮清依解釋道:“是看見本王太激動了,傻了吧!”
那一刻,阮清依以為得到了解救,慌忙的點了點頭,然而轉瞬又覺得不對,又搖了搖頭。
晉王看著,阮清依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忍不住心笑。
阮清依不想老是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於是,轉移話題說道:“對了,王爺,您是用了什麽辦法使栗礽放您回來的?”
晉王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淩厲的光芒,然而這光芒轉瞬即逝,轉而來之的是沉甸甸的深重。許久之後,晉王才故作輕鬆的說道:“本王向他,示了誠!”
不過,這裏麵暗藏的沉重,稍微有一點腦袋的人都能聽得出來。
要知道晉王骨子裏本身是多麽高傲的一個人,出生皇族,天之驕子,如今卻不得不礙著勢頭委曲求全,去向一個奸臣賊子陪笑臉。這得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以及忍受力。
想到這裏,阮清依頗有些心酸的說道:“王爺您還好吧?”
晉王心中暗藏著千斤重擔,但麵上卻仍保持著淡然,說道:“本王沒事!清依,你要明白,隻要他栗礽一日未曾篡位,這天下就仍是宇文家的天下,本王就得聽從天子號令,哪怕明知道這是栗礽‘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也都得依令而行,你懂了嗎?”
阮清依心有沉重,麵色沉白,想了許久之後,目起遠慮的說道:“栗礽之心,人皆可知,恐怕既便是王爺示誠,也起不了根本作用,他不會就這麽放過王爺的……”
晉王當然明白,栗礽既然有稱帝的野心,那麽他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有可能會擋他路的人,然而宇文皇族必定是首當其衝。否則栗礽特意準備這場“鴻門宴”是為了作何?
這時,晉王抬首望著無盡蒼穹,目思深遠,心有沉重、哀慟,沉思了許久之後,才緩過神來,看著阮清依,淡淡的、緩緩地說道:“栗礽已經借天子之名,殺了因懼不敢前去赴宴的鄭王、淮南王,再這麽殺下去他也會有所顧慮,加之本王已然示誠,所以他就算是有心想要除掉本王,也得再換一個更好的理由。更何況如今六蠻入境,到處侵占,他栗礽還需要有人在前麵出兵抵擋,好讓他有時間分心篡位……”
“那端王爺呢?栗礽現下最忌憚的、最想除掉的應該是端王爺吧?”阮清依思著,晉王爺所說的俱是實言,就便問了一句。
因為,栗氏與端王爺之間的矛盾,在孝景皇帝在位時就已經有了,更何況如今,康王下落不明,端王爺還是這一眾王爺中勢力最大的……
不過,這一切還得感謝孝景皇帝,想當年孝景皇帝為了平衡朝堂勢力,有意識的培養、製造出那麽多股勢力,讓他們互相製衡……
“他?你隻管放心好了,以他的算計,怎會束手待斃!他自己雖說是進了卞京,可是他卻指使了老九,讓老九以‘保護陛下、太後,防止六蠻入侵’為名,安排了六萬兵馬,悄悄地駐紮在了卞京城下,你說栗礽敢輕易傷他嗎?”晉王眼起一絲複雜,心裏起了幾分盤算,看了阮清依一眼,半響過後,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意有所指的說道。
這些人,果然都不是那麽輕易好對付的!阮清依瞬間即明白了幾分,看著晉王,有感自嘲的一笑,說道:“難怪王爺您敢這麽大膽量的進入卞京,原來您是早就料到了,端王爺不會就這麽束手待斃,所以您就這麽不動聲色的順手搭了一趟‘順風車’!”
然此一語,正中了晉王的心思,晉王的嘴角即刻勾起了一抹笑意,頗帶幾分欣賞的看著阮清依,說道:“看來,還算不笨!”
臥槽!阮清依瞬間就翻了一個白眼。在心裏氣憤不平的罵道:你丫的,那還在我麵前表現的好像真的要生離死別了一樣,你妹!你個騙子!
晉王看著,阮清依的眼睛都快迸出火了。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自個兒幹了什麽,於是,撇了一下嘴,默默地轉過頭,看了一下風向,顧而言他道:“吹了這麽久的風,有點涼了吧,我們進屋說……”
阮清依當然知道,晉王這是在打馬虎眼,故意轉移話題,想了想後,越想越氣,瞪大一雙鳳眼,怒視著晉王,說了一句:“王爺,您這麽算計我,害我瞎擔心,您很開心嗎?”話了,賭氣似的咬了咬牙,狠盯了晉王一眼,氣匆匆地走了。
隻留下晉王看著阮清依的背影,笑意漸濃,直達眼底深處。
阮清依剛一回到竹林舍,就見喜鴛兒正蹲在地上,鼓搗著一盆蘆薈。
瞬間就氣不打一處來,忿忿地說道:“你真好啊,和王爺合起夥來,一起蒙我!”
喜鴛兒聞言一驚,“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福身回道:“回姑娘的話,奴婢哪敢,就以奴婢的身份哪有資格同主子合謀”。
阮清依頓時語噎,無話可說,思著:這裏尊卑界限分明,她就算是知道也都隻有聽命的份,更何況這事,隻怕全是晉王心計,她未必知道……
想到這裏之後,阮清依頗有歎聲的說一句:“算了!”
然而,轉頭之際,剛好瞄到,那盆蘆薈旁還放著一個柚子大小的小罐子,心下頓時有了疑問,就多問了一句:“你弄這些作甚?”
喜鴛兒見,阮清依的神色已歸於平靜。撐起一笑,回道:“回姑娘的話,用來做稠膏的”。
“哦……”阮清依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徑自回了自個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