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晉江城內太平安樂(下)
夏木初繁時,草長鶯飛,籬牆薔薇待放。
萬竹瘋長。
一大清早,喜鴛兒就隨侍在阮清依身後,跟著阮清依出了晉陽王府。
隻見,晉陽城的大街上,街容齊整幹淨,百姓安居樂業,日不閉戶。每個人的臉上都似乎掛著善意好客的笑容。
阮清依看著這一切,心裏也尤感平靜了許多。
這時,喜鴛兒露出一臉計謀得逞的笑意,說道:“姑娘,出來走走,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了?”
阮清依心生幾許無奈,淺淺一笑。
想到喜鴛兒此舉的確是出自關心,又起了幾分動容,生出幾股暖流。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喜鴛兒,真誠的說道:“謝謝你!”
喜鴛兒本來正得意此舉效果頗豐,現聽阮清依這麽一說,反倒生了幾分羞澀,說道:“姑娘,您不必謝奴婢,侍候好姑娘本來就是奴婢的份內之事”。
阮清依撐起一笑,一下子想起了默兒和芸兒,心中難免有些感傷,也不知道她們如今可否安好?
喜鴛兒見,阮清依的臉色突然陡然轉沉。以為是說錯了什麽,便不敢再多言一語,低眉順眼的默默地跟隨在阮清依身側後,走著。
許久之後,阮清依漸漸的從神傷中回過神來,看著前麵一座高約六十六丈,占地大約半條街,看上去十分莊嚴、有些老舊的塔樓,說道:“王爺很招人尊敬吧?”
“是啊,姑娘,王爺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是卻非常厲害,下麵的人沒有人不服的。而且很多事情隻要王爺看上一眼,王爺就都能立馬分辨出個所以然來。”喜鴛兒一臉敬畏、崇拜的說道。
阮清依想起,晉王那淩厲好似能看穿人心思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癟了一下嘴,咽了一口口水。
又在心裏思量了很久之後,才若有所思的言道:“那可能是因為王爺他經曆的多了,而且又見多識廣,所以那些人在想什麽、有什麽目的,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
“看來,還是姑娘最了解王爺!”喜鴛兒笑顏逐開,湊到阮清依耳邊,鬼機靈的調侃了一句。
阮清依心生幾分無奈,看了喜鴛兒一眼,在心裏說道:哪裏,我現在是越來越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不過,這小丫頭片子……打著什麽主意呐?
想到這裏,阮清依佯裝發怒,嗔責道:“你少來拍我的馬屁!”就你這點子道行,就別在我麵前顯示了……
喜鴛兒不由地縮了一下頭,癟了一下嘴。
阮清依白了她一眼,轉而問道:“對了,這塔樓什麽時候建的?看上去好像有些年代了”。
喜鴛兒在腦海中仔細的思索了下,回話道:“這個……奴婢好像聽王妃娘娘曾經提起過,說這塔樓建成好像已經有好多年了”。
阮清依看著這塔樓,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嘀咕著道:“可是,這就奇怪了,這既不是宮殿,也不是寺廟,這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姑娘,您可以去問王爺呀,王爺見多識廣肯定是知道的。”喜鴛兒美目一轉,計上心頭,慫恿著阮清依,說道。
阮清依的心中不由地勾起了一絲冷笑,冷眼看著喜鴛兒。心道:你想我去接近晉王,要不要表現的這麽明顯!
喜鴛兒一瞧阮清依這眼神、這神態,知道目的被看穿,瞬間埋頭不語。
……
回到晉陽王府後,阮清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於是,佯裝無意的,鬼鬼祟祟地來到了晉王的書房門外,探頭探腦地想觀察裏麵的情況。
不過,此時,晉王的貼身侍衛言衡正好守在書房門外,一看見阮清依,即寒著一張俊臉、警惕的看著阮清依。
阮清依一臉的不爽,不禁在心裏評價著: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這時,晉王在裏麵也察覺到了外麵的動靜。心生了幾許無奈和笑意,意態慵懶的言道:“都晃了這麽久了,進來吧!”
阮清依得到這令,立刻麻溜的進去了,眼裏還頗帶幾分目的得逞的小得意,行禮言道:“妾身給王爺請安”。
晉王此時正悠閑的坐在茶榻上,手裏還拿著一本書,眼底雖有著絲絲笑意,但是臉卻仍舊還是那張嚴肅臉。
“起來吧,有什麽事快說!”晉王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低瞟著阮清依,言道。
阮清依起身,在心裏認真的掂量了一番,又在腦海裏琢磨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啟稟王爺,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妾身和喜鴛兒去了街上,看到南街那邊有一座比較高的塔樓,可是妾身和喜鴛兒都不知道這塔樓的淵源,可是呢……妾身又偏偏非常好奇想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妾身想起喜鴛兒曾經說過,王爺您博學多才、見識廣博,所以妾身就想著,王爺您肯定知道”。
晉王看著,阮清依這副“刻意表現出強烈的求知欲”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笑,說道:“你真想知道?”
阮清依立馬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晉王淺思了一番,娓娓講述道:“這座塔樓應該也有兩百多年曆史了,是當年晉國的晉莊王,為防外敵所建……”
“有兩百多年的曆史了!怎麽看著…好像保存的還挺完好的。” 阮清依思著說道。
“那是因為本王來到這裏之後,又命人重新修葺過。”晉王淺淺一笑,說道。
阮清依靈機一動,瞬間眼露精芒,挑了一下眉,一臉壞笑的看著晉王。
“你不會是想打它的主意吧?”晉王一見阮清依這副“打著鬼主意”的神情,立馬知道阮清依定是揣著“壞水”呢!於是,明知故問的言道。
“王爺,英明!”阮清依一臉賊笑的回道。
晉王用些許讚賞和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阮清依一眼,心裏覺得有點小小的意外。
但是又想著看看阮清依肚子裏到究竟底裝了多少貨。於是,嘴角帶著一絲淺笑,眼裏藏著深意,故意問道:“你怎麽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阮清依得意的一笑,坦坦蕩蕩的說道:“因為晉陽城地處平地,雖說是不差錢,可是就缺可防守、可暗中練兵的大山。然而興建大的工程又極易引起朝廷和各藩王的注意,所以……這正好是一個最現成的‘練兵之所’!”說完,還特意朝晉王眨了一下眼。
晉王不由心笑,頗帶有幾分賞識,看了阮清依一眼,嘴角上揚,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說道:“丫頭,你可以呀!不過,就是晚了一步”。
“什麽意思?”阮清依一臉不解,不明就裏的看著晉王。
晉王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用書輕輕拍打了一下阮清依的腦袋,並言道:“笨!不然本王修葺它幹什麽!”
“原來…王爺您早就……” 阮清依瞬間恍然大悟。晉王眼裏即帶著一絲無奈,頷首默認了。
阮清依立時不由得在心裏鄙視了自個兒一番。在心裏罵道:尼瑪我還真夠多事的,怎麽忘了,這貨是人精中的人精!
晉王瞧著,阮清依這一臉不爽的表情。心中立馬明白了幾分,有意無意的說道:“不過,你能夠主動的關心本王,本王心中還是甚感欣慰的”。然而,一語話了,又想起了其他的一些事,心中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澆熄了,轉而而來的是無盡的沉悶難舒。
阮清依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哪裏知道晉王心裏的情緒變化。賭氣似的行了一禮,帶著幾分氣性,說了一句:“那妾身就告退了……”
此時的晉王心事重重,內裏五味雜陳,又擔心破壞掉了,阮清依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的心情。想了想後,隻好撐起淡淡一笑,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歎氣聲,淡定的說道:“好,退下吧!”
回到竹林舍後,阮清依看著窗邊黑檀木架上的那盆應季的蘭花,一時之間心中思緒繁多,想起了宇文辰,也想到了如今自個兒的處境。
這時,喜鴛兒用紅木托盤呈著兩套錦衣羅紗霓裳,走了進來。一見到阮清依,就一臉喜色的說道:“姑娘,這是王爺命人送過來的”。
然而,阮清依現在哪裏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小事,看都沒看一眼,就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放那裏吧……”
喜鴛兒向來擅察言觀色,見阮清依語氣裏一點開心也無,就來到阮清依身邊,探著腦袋,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阮清依的神色,試探性的說道:“姑娘,奴婢聽說這衣料以前都是專供給宮裏的娘娘們使的,您要不要……看一眼?”
阮清依心裏有些不耐煩,但是也不想薄了喜鴛兒的好意。於是,就看了那兩套錦衣羅紗一眼。然而,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下意識的就撇了一下嘴。
喜鴛兒見阮清依是這反應,心裏不免泛起了嘀咕,帶著少許的疑惑、不解問道:“姑娘,您不喜歡嗎?”
阮清依心事重重的搖了一下頭,渾身感到有些乏力的坐在了茶榻上,倚著茶榻小方桌,思緒幽長的說道:“不是,是因為王妃娘娘都沒有穿這麽貴重的衣服,我穿有點太不合適了……”
喜鴛兒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勸慰道:“姑娘,您別多想了,王妃娘娘不會在意這些的”。
阮清依無法苟同這一點,慎重其事的說道:“我知道王妃娘娘並不在意這些,但是,王妃娘娘在不在意,那是王妃娘娘的事。而我,還是要懂得什麽是‘分寸’二字”。不然的話,德不配位,屆時成為了眾矢之的,我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再說了,我現在也壓根沒有這個心情去打扮。
喜鴛兒看著這兩套衣服,有些惜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可是,這是王爺的意思”。
阮清依頓時有些心累,不由地搖了搖頭,瞥了喜鴛兒一眼。忽然間,一下子想起了今早上的事。於是乎,睥睨的看著喜鴛兒,著重問道:“我問你,你究竟賣過我多少次?”
喜鴛兒瞬間一怔,很快回轉過神來之後,立馬忙著辯解道:“姑娘,奴婢怎麽可能會出賣姑娘?”
而且,那眼神不知道表現的有多麽誠懇。
隻不過可惜,阮清依壓根就不信。於是乎,阮清依一改剛剛的狀態,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審視著喜鴛兒,睥睨一切的說道:“是嗎?你確定,你真的沒有把我賣給王爺嗎?”
一瞬間,喜鴛兒就有些心虛了,朝著阮清依訕訕一笑,努力辯解的道:“姑娘,其實奴婢就算是要出賣姑娘,也隻是希望王爺和姑娘都好”。說完,還表現出一副十分委屈、被左右為難的樣子。
阮清依瞧著,喜鴛兒那故作姿態小模樣,不由地在心裏罵道:我靠,你戲精上身啊!
於是,轉瞬,就一挑眉頭的問道:“你以前是負責侍候王爺的吧?”
喜鴛兒想了想,認真的掂量掂量了一下,誠懇的點了點頭。
阮清依也沒有多大興趣去為難一個小奴婢,這事也就到此作罷。思前想後,掂量了一番後,說道:“罷了,這衣服就留著見王爺的時候穿,平日裏就別拿出來招人眼了”。畢竟,拂了那位閻王爺的好意,也沒我的好果子吃。
阮清依很清楚這一點。
做人真不容易啊!
喜鴛兒頓時如釋重負,心生喜悅的應聲道:“是,姑娘,奴婢遵命”。話了,便端著衣服退下,將衣物整齊的放入了,紅木屏風旁的紅木衣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