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晉陽城內太平安樂(上)
就在這時,晉王突然出現在了房門口。
喜鴛兒等人忙福身行禮言道:“奴婢給王爺請安”。
阮清依和於小冉聽到外麵的動靜,忙往門外看去。
此時,在門外靜侍的兩個小丫鬟早已很懂事的將房門打開了。
隻見:晉王穿著一襲銀白色蟒袍,頭束著玉冠,腳踏精繡卷雲紋玉錦麵鞋,英氣逼人的臉上冷峻而又肅目,背後的餘發青絲正迎風飄揚,任由著那若如玉肌的杏花花瓣在他身後旋舞。
於小冉出神的愣看了半響之後,這才回過神來,識相的福身,躬身而退。
阮清依回過神來後,連忙上前行禮道:“妾身給王爺請安”。
晉王麵色淡淡的擺了一下手,示意下人們關門退下。然後,才仔細的觀察著阮清依,言道:“怎麽,不認得本王了?”
“不是!”阮清依瞬間有幾分尷尬,把臉撇向了別處,不敢正視晉王的目光,說道。
想了想後,突然又覺得……這才看著晉王,說道:“妾身隻是覺得,王爺出去了一趟回來,變得…變得容光煥發了許多。想來,王爺今兒個應該是事事如意吧!”
晉王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意有所指的說道:“這你錯了,今個倒不是本王事事如意,而是本王收到消息,說栗準如今在卞京事事如意、隻手遮天”。
話了,便抬手示意阮清依起身,然後散懶的坐在了茶榻上。
阮清依打量了一下晉王的神色,慢慢地站起身來,在心中思量著:這栗準權勢越大就越會惹眾怒,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
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今,宇文恭身邊連一個得力的輔佐之人都沒有,他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前有指鹿為馬的栗準,後有欲取而代之的叔伯,然而,這一切都不是他這麽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可以應付得了的……
想到這裏,阮清依心中尤感諷刺,麵無表情,淡淡然的說了一句:“那妾身就先恭喜王爺了”。
晉王打量著阮清依的神色,見阮清依眼中沒有任何喜色、神采,心中頓時生了一些溫怒,眼中立馬起了一道淩厲的光芒,逼視著阮清依,冷言道:“但是你看上去,好像並不高興!”
阮清依被晉王這逼視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虛,坐立不安,掂量了片刻之後,這才低著頭回道:“回王爺的話,妾身打從心底為王爺高興,隻是……”宇文辰才剛剛離世,我哪裏開心的起來。
晉王察觀著阮清依的神色,見阮清依落寞的神色中還帶著幽長的哀傷,頃刻之間似乎全然明白了。
頓時,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本王明白了”。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各懷神思,過了很久很久之後……
阮清依抬眼之間,發現門簾旁邊的黑檀架子上有一支白蠟燭快要燃盡了,於是便輕輕地走了過去,拿了一根新的白蠟燭點燃,換上。
晉王心中本就不悅,此時又見阮清依這番舉動,頓時怒火中燒,氣上加氣,但不過,因為長久以來習慣性的壓製著情緒,所以一直強忍著,隱而未發。
然而,偏偏深陷悲傷情緒中的阮清依並未注意到這些,一心隻在關注別的事情。
此時的空氣異常的安靜。
整個房間都籠罩著,蠟油的味道。
沉靜,沉靜的可怕!
就這樣,又過了很久之後,晉王突然一下子爆發了壓抑了許久的怒氣,猛地一下將茶榻小方桌上所有已經點亮的蠟燭連同小方桌子,通通掀到了地上。
那一瞬間就隻聽到了蠟燭和桌子落地的“哐當,哐當,哐當……”聲響。
阮清依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蜷縮了起來,不明就裏的看著,晉王那隱忍著怒火的臉龐。
那一刻,阮清依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一臉的畏懼、不安,驚慌怯懦,弱弱的問了一句:“王爺,妾身是做錯了什麽嗎?”
晉王看到,阮清依驚恐、害怕的眼神,瞬間意識到剛剛情緒失控了。很快的鎮定了一下情緒,許久之後,才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事,不關你的事。是本王一不小心走神了而已……”
阮清依看著,晉王的神情轉換以及避實就虛的態度。注意到了地上掉落的蠟燭,忽然間神誌清醒,似乎明白了晉王在氣什麽、惱什麽了……
不過,此時此刻,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合適。
晉王見,阮清依久久不言語,心中五味雜陳,良久之後,才言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你早些歇了吧!”話了,揣著神思,起身拂袖離去了。
一轉眼,又到了花繁柳密,桃花盛開的季節。
晉陽晉王府內,桃花開遍,一朵朵嬌嬈爭豔。
黃鸝在枝頭鳴叫,魚兒在水中遨遊。
偶有陣陣清風,夾帶青草、花香,隨之而來。
此時,喜鴛兒隨侍在阮清依身側後,看園內姹紫嫣紅開遍,密密連連繞枝。
正行間,阮清依突然看到,趙憐兒著著一襲月白色夾鵝黃色綢緞的羅紗衣裙,頭飾著兩支杏花吐蕊玉簪,正坐在園內桃花樹下的石凳上,一針一線仔細的繡著手裏的絹帕。在她頭頂正上方,正好有一桃花密密繁枝、嬌柔粉嫩的枝丫伸展了過來,把她那雪白無暇的臉蛋更襯的白嫩嬌羞。
阮清依思著:所謂的“人比花嬌”不外如是吧!
就這樣,靜靜地杵在原地,呆看了許久之後,正欲轉身離開。
“姑娘,您不去跟趙小主兒打聲招呼嗎?”喜鴛兒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阮清依撇眼看了喜鴛兒一眼,大致知道她心裏打著什麽主意。
想了想後,有感一絲無奈。索性,走了上前,對趙憐兒說道:“姐姐,您在繡什麽呢?”
“在繡‘一支桃花獨秀春’!”趙憐兒抬頭,帶著微微笑意,用澄靜的清澈眼眸看著阮清依,說道。
“是繡給王爺的吧?”阮清依大概明白了,問道。
趙憐兒目中含情,臉頰似乎暈染了一點胭脂紅,低頭嬌羞不語的點了一下頭。
阮清依想了一想,撐起淡淡一笑,由衷的讚歎道:“王爺還真是好福氣!”妻賢妾美,並且還都能一團和氣。
“你不也是好福氣,王爺每次隻要一回王府總是會先去看你……”趙憐兒一笑,清澈的眼眸裏滿含羨慕的看著阮清依,說道。
阮清依頓時覺得心裏有些悶悶的,隨口就避重就輕的說道:“其實王爺去找我,隻是想告訴我一些事情而已”。
趙憐兒無法苟同,輕搖了一下頭,抬頭望向遠方,思緒飄遠的說道:“清依你知道嗎?你沒來王府之前,王爺每次回來,總是先回書房,而且還不許任何人打擾!”
兩人正說話間,一片柔嫩帶著少許殘缺的桃花花瓣,飄落在了趙憐兒麵前的石桌上。
趙憐兒看著這花瓣,低頭淡淡一笑,眼裏透著自得其樂的幸福,說了一句:“我奶奶總是告訴我,做人要惜福,珍惜已經得到的,不要去妄想那些得不到的”。
阮清依撐起淺淺的一笑,回道:“我想,您奶奶是希望你,知足常樂!”
趙憐兒婷婷一笑,用天真爛漫的眼眸看著阮清依,說道:“是啊,所以妾身覺得,上天能讓我留在王爺身邊,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阮清依看著趙憐兒,心生羨慕的一笑,坦誠的說道:“我真羨慕你!”。想的簡單,活的也簡單。
趙憐兒看著阮清依,似乎有話想說,欲言又止,糾結了片刻,之後,這才含笑說道:“其實,如果清依姑娘願意放下的話,我想你會比我們過的更幸福……”
阮清依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似乎好像不像是趙憐兒會說出來的話,也不像是趙憐兒平日裏說話的語氣。於是,阮清依回過頭,認真地打量了喜鴛兒一眼,想從喜鴛兒的神態中,得到個所以然來。
但不過,在心裏暗忖的還不到片刻,就立馬想到了:以喜鴛兒的身份,她怎麽可能請得動趙憐兒來對我說這些話?看來,還另有其人!
想到這裏之後,阮清依以求證的心態問道:“是王妃娘娘讓您……說的嗎?”
趙憐兒立即搖了搖頭。
阮清依心下不禁很納悶,思著:不是她!那是誰?是晉王爺嗎?可是,這也不對呀,晉王已經有一個多月都沒有回晉陽王府了……
然而,就在阮清依陷入深思之時……
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且帶著些許傲慢的聲音:“是本側妃!”
阮清依猛的回頭一看,發現,果然正是關側妃!
於是,立馬福身言道“妾身給側妃娘娘請安……”
關側妃姿態依舊,清高如故,冷瞟了阮清依一眼,斜著眼睛,冷嘲熱諷的說道:“就你,隻要別用那張哭喪的臉對著我,就是給本側妃請安了”。
阮清依無心與之懟嘴,狀態很是消沉,低眉順眼的回了一句:“是,側妃娘娘”。
因為,經過這些時日,阮清依也算是看明白了,就關側妃這個人啊!她呀,就是一張嘴特別討人厭,其實心眼並不壞。
不過,有時候,阮清依也特別不明白,為嘛什麽好聽的話,隻要一經過她的那張嘴,那威力……瞬間就可以藥得死半缸的魚。
關側妃看著,阮清依整個人那懨懨不振的樣子,真是越看越來氣,氣不打一處來的怒瞥了阮清依一眼,劈頭蓋臉地嗬斥著道:“那還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回去好好的洗洗你那張喪氣的臉!”
阮清依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準備退下。然而,剛邁開腿……
冼側妃的怒火就已經對準了喜鴛兒,罵道:“你也是,她這副喪氣樣子也就算了,反正她自己看不見。但是你這個做奴婢的,你怎麽也不好好的上上心,給她好好的捯飭捯飭,讓她天天清湯寡水的掛著個哭喪的臉,你是覺得晉王府差她那點子胭脂水粉的錢嗎?”
得,這下好了,阮清依和喜鴛兒各挨了一通訓,於是都低著頭,灰頭土臉的倉皇逃回房了。
但不過被關側妃這麽一罵,阮清依整個人突然間好像反倒輕鬆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