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城
縣政府是座結實的蘇式三層樓，牆麵上還有些舊時的標語痕跡。娟子無心觀看，走進門，問了一個提著暖水壺的青年人縣政府辦公室在哪，那人問找誰，娟子說找魏明主任。那人問了娟子的姓名，就說，你等一會，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就走進走廊端口第二間辦公室。一會出來，說你進去吧，魏主任在那呢。
娟子忐忑不安的把花布書包抱在胸前，那裏麵有父親捎來的石林香煙，敲了敲門。屋內洪亮沉穩的一聲：“請進！”這聲音倒好像很熟悉。
娟子推開剛上了黃漆的木門，一個精幹的中年人立刻起身嗬嗬笑著迎過來，娟子一陣眩暈，竟是知青辦的魏主任，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竟然是他，記得他叫魏彪來著，怎麽變成了魏明？
魏主任顯然看到了娟子的疑惑，向前伸出手，笑著說：“娟子老師，怎麽不認識了嗎？”
娟子尷尬的笑了笑，把手伸過去靦腆的說道：
“認識啊，隻是沒想到是您。”
魏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娟子，幾年不見倒好像一點也沒變，還是那個怯生生楚楚動人的娟子老師，一邊給娟子讓座，拿著杯子去衝茶。娟子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老成了很多，舉手投足官派十足，也似乎並沒有受到幾年前那場風波的影響。
魏主任一邊倒水一邊說道：
“你的事情我最了解了，你的公辦教師還是我給辦得嗎，怎麽就拖拖拉拉的給解決不了呢，這些人就是官樣文章，不解決實際問題。”
娟子接過冒著熱氣的茶杯，聽到這麽體貼在理的話，忽然覺得有種久違的溫暖，禁不住淚水撲簌簌流下來。魏主任拿了條毛巾遞過去，關切地說：
“娟子老師，不用擔心，會有個圓滿的結果的。”
娟子接過毛巾擦擦了眼睛，不好意思笑了，她趕緊把花布書包遞過去，說是爸爸的一點心意。魏主任忽然臉色一正，嚴肅的說：“這是幹什麽，解決知青問題是政府的職責，你怎麽也搞這些！”
娟子嚇得手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魏主任忽然口氣緩了下來，親切的說：
“拿回去吧，不用這個。”
娟子萬分感激的看著魏主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再也沒那麽可恨可怕，反而是自己誤解了似的，以前是錯怪了他了。
魏主任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電話跟一個人說了起來，忽然間對著電話發起火來：
“什麽，找了工就不能算了，竟有這樣的要求！”
一會他掛了電話，神色凝重的說道：
“官僚主義害死人啊！”
娟子忽然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頓時緊張了起來，忙問：
“怎麽，魏主任，出了啥問題了?”
“辦事人員說，你是公辦教師，已經招工了，不算知青。”
“什麽？那就不能回城了嗎？”
“按規定，應該是。”
娟子頹然倒在椅子上，剛才被喚起的熱情陡然被這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魏主任很同情的向前拍了拍娟子的肩膀，像是邊思考邊說：
“你先別急，娟子老師。我記得你前幾年好像患過白血病吧?”
“是的，現在好了。”娟子不解的回答。
“全好了？這個病哪能全好了呢，還要接著療養治療，不然會反複的。”魏主任按了按娟子的肩膀，手一放，背到身後，踱到辦公桌前，從新坐下。
娟子張了張嘴，想說她的奇遇，又覺得魏主任好像話中有話，就張大了眼看著他。
魏主任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慢慢的說：
“你應該辦理回城養病的手續。”
娟子忽然明白了，她對眼前這個男人頓時崇拜起來，他的確有辦法啊。可轉念一想，我的病已經好了啊，怎麽辦理養病的手續呢？
魏主任看出娟子的疑慮，接著說道：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去縣醫院調一下你的病例，讓醫院給你出個證明，然後再去辦理回城的手續。”
娟子明白了，也徹底被眼前這個男人征服了，她感激的就差跪在他的麵前磕頭謝恩，但此刻她隻是傻愣愣的流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魏主任過來拉起娟子的手，拍了拍，輕鬆的笑了：
“看看，又哭了，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嗬嗬，快回去吧，等我的消息吧。”
娟子感激的抽抽搭搭的走出房門，一步一回頭的往回走。忽然身後傳了魏主任洪亮的聲音：
“娟子老師，您的東西——”
娟子回到桐口小學，雖然心裏仍然很是焦急，但她已經非常肯定魏主任的能力，她如今相信他會給她辦好回城的事情的。子青關切的詢問情況，娟子深知其中利害，隻是說很難辦，正在托人辦理之類的話搪塞了過去。事實卻如娟子所料，魏主任並沒有讓她等很長時間，村裏就有人捎信說，縣政府打電話讓她去縣政府辦公室去辦什麽手續之類的。娟子心知肚明，忙忙收拾一下，滿心歡喜的趕往城裏。
娟子趕到城裏的時候已是下午，她趕忙跑到魏主任的辦公室，門卻鎖著。她去傍邊一間掛著縣政府辦公室牌子的辦公室去問，工作人員說，魏主任出去了，讓她等等。娟子就在辦公室裏等著，等了很長時間也不見魏主任回來，眼看就要夕陽西下了，快到下班的時間了。她焦急的又問辦公室的人魏主任的去向。那人有點不耐煩，不過摸不清娟子的來曆，就答應打電話給問問。一會說，魏主任有個會在縣招待所一樓會議室，可能還沒結束。說完，就收拾東西要下班了。
娟子沒處可去，心想就去招待所去找魏主任吧，這邊已經下班了，也不能白跑一趟。於是她謝了辦公室的那個人，轉身向縣招待所走去。
縣招待所依然是原來的樣子，娟子心裏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她想起了那個她逃離的夜晚，那晚的感覺讓她心有餘悸。不過，她很快打消了這個不好的念頭，被新的希望代替，內心重新充滿了喜悅，她就要回城了，永遠離開這個兔子不拉屎的窮地方，你看看省城那些回城的同學，現在都成了工人，念了大學，風風光光的幸福的生活著，眼看自己也要和他們一樣了。想著，娟子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轉眼就到了招待所的樓前。
娟子正要打聽會議室的地址，魏主任夾著個公文包踱著方步走出大樓，一眼看見娟子，滿臉堆起笑容，拍了一下腦袋，嗬嗬笑著說：
“你看看，臨時的會議忘了你來辦手續了，還好，手續我都辦好了，就在我休息的房間，你跟我去拿吧。”
娟子高興的什麽似的，感激的說不出話來，就跟著魏主任去他的房間拿手續。
走進房間，魏主任讓娟子坐在床上，忙著給她倒水。
娟子急著看手續，就問：
“魏主任，手續呢？”
魏主任倒了水，笑著說：
“別急，你喝水，這不在這嗎。”
說著，去抽屜拿出個公文袋，交給娟子。
娟子迫不及待的抽出文件，一頁一頁的看著，激動的滿臉通紅，竟忘了魏主任還在眼前站著，就聽他親昵的說：
“手續不好辦啊，做了工作，要不病例證明不好開唻。”
娟子這才恍然大悟，站起身，向魏主任鞠了一躬，真誠的說：
“謝謝魏主任！”
魏主任笑眯眯的說道：
“怎麽謝我啊？”
娟子抬起頭，正碰上魏主任色眯眯的眼睛，她心跳加速，慌亂的低下頭。
魏主任一把抱住娟子，喘著粗氣親著她：
“小姑奶奶，想死我了！”
娟子想喊，想逃，可她終於沒有，她閉上眼睛任這個男人肆意的蹂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