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變

  子青娟子踏著積雪覆蓋的小路往學校走，遠方的學校傳來一陣隱約的鈴聲，他們心中忽然升起異樣的感覺，為什麽不是他們熟悉的悠揚的鍾聲呢？四周環顧，景物依舊，甚至那雪也是昨夜的那場暴雪，但異樣的感覺卻不斷的湧現出來，是什麽改變了呢？

  臨近錦川河的那座小橋，迎麵過來一個穿紅著綠的女人，身邊跟著一個瘦高的少年。子青認出是七巧，那少年眼熟的很，像是二蛋的模樣，但這個少年顯然要比二蛋大很多，是他家的親戚吧。七巧也像老了一些，更像個風韻猶存的少婦了。子青暗自詫異，怎麽一天她竟變了些模樣？！

  子青正要上前搭話，七巧左顧右盼之間忽然看到了子青和娟子，一下大張了嘴愣在那裏，傍邊的少年也像受了驚嚇似的“啊”了一聲。


  子青娟子不知就裏，向前笑著打招呼：


  “嫂子，您這是做啥了？”


  七巧如夢方醒，喃喃說道：

  “是子青娟子？敢不是見了鬼了！”


  “什麽，見鬼？”子青娟子吃驚的反問。


  “你們那天去省城看病，都消失了五六年了吧，一點音訊沒有。你們的家人都來找過很多次，托人四處尋找，可哪裏找得到。大家都以為你們在那場暴雪中被雪埋了。”


  “五六年！我們去看病不就是昨天的事？！”子青娟子大吃一驚。


  一旁的少年也回過勁來，啞著嗓子插嘴道：

  “梅老師，娟子老師，可不是五六年了，我早就都小學畢業了！”


  “你是？”子青問。


  “我是二蛋啊，梅老師。”


  子青娟子啞口無言，這世界怎麽變了。忽然恍然大悟，人家常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沒想到娟子治病這一會兒的功夫，人世間已經過了這許多時日。


  子青自知無法解釋，就含糊其辭的說道：

  “哦，我們沒事，去了很遠的地方給娟子治病了，你看，娟子已經徹底康複了。”


  七巧點點頭，歎口氣說道：

  “病是治好了，可這幾年變化大了啊。咱們這跟你們一起來的知青都早就回城了，你們回來可怎麽辦呢？學校也早就安排了新老師，還都是正式的師範畢業呢。”


  “回城？”子青娟子疑惑的問道。


  “是啊是啊，現在是新時代了，改革開放了啊，地都分了，哪還有什麽知青啊，那可是老黃曆了，嗬嗬。”


  子青娟子一下也聽不明白，隻是強烈的感覺到，這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梅老師講到這，喝了口水，歎口氣說道：“世界變了！”


  梅老師跟娟子老師看病失蹤的事情當時很是轟動，過了幾年也就沒人再提了。他們重新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去當兵了。想想梅老師缺席的那幾年正是我們國家翻天覆地變化的幾年，知青上山下鄉得到糾正，已經都陸續回城了。梅老師和娟子老師，麵對著這巨大的變化，內心是怎樣的波瀾起伏。


  子青和娟子回來後沒了著落，因為還是知青身份，鎮上隻好還是暫時把他們安排在桐口小學。隻是學校已經有兩個師範生負責教學，隻好安排他們做校工，負責是些打掃衛生、做飯、打鈴、開門等等的瑣事。七巧是個熱心人，娟子就還住在她家裏，子青還繼續住在學校。


  說起來新來了的師範生中有一個還是子青的學生，就是那個班上最大的女生王霞。她本來就是桐口村的，所以師範畢業後就自願回來教學，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家沒有男孩，隻有她這一個女兒，她必須回家照顧自己的父母家庭。王霞對於子青和娟子重新回來非常高興，她倒不把兩人當成校工看待，一如既往地把他們作為自己的老師來尊重。王霞是農村的孩子，一些粗笨的雜活她倒自己幫著去幹，生怕兩人幹不來。一些教學的事情也是主動請教，子青娟子也是心內感激。


  但是畢竟知青已經都回城了，他們也必須回城去。他們不斷的向上反映情況，但是因為知青回城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們的事情卻不知道如何去做，原來的知青辦也早就撤消了，兩個人一籌莫展。


  娟子比子青更加著急回城，因為她的父母已經都恢複了工作，著急讓女兒回到自己身邊，而且上下的打聽回城的門路，不斷捎信給娟子讓她按著他們的辦法去找人協調。娟子一趟趟的往縣裏跑，但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人辦成這事。


  子青內心也很焦急，她的父親雖然平反，但媽媽身體垮了，辦理的病退，一個人在家養病，當然希望兒子早點回城，也好能照顧一下自己。但子青的母親對回城的事情無能為力，隻能靠子青一個人去瞎跑瞎碰了。


  回城的事情仍然沒有希望，再加上學校都是些繁雜的事情，工資也少的可憐，娟子耐不住性子，脾氣變得越來越壞，她已經對這個山村裏的一切變得異常反感，即使有子青在身邊，但回城的願望把兩個人的感情淹沒了，她心裏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回城去。


  轉眼已是春天，好消息也像春天般的來臨了。娟子的爸爸捎來信說，他托了朋友找到了縣政府辦公室的魏明主任，他對原來知青工作很熟悉，答應幫助解決娟子的遺留問題，讓她趕緊去找她一趟。娟子的爸爸還特地捎來了一條“石林：香煙，暗自囑咐娟子給魏明主任捎去。娟子異常興奮，她忽然想起子青，忙問起來人說解決幾個人的問題，那人把娟子拉到一邊，悄悄的說，這事很難辦，能辦成你就不錯了，千萬別再節外生枝了。


  娟子的內心非常糾結，她本打算他們兩人一起能夠回城，永遠的在一起，可如今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她想把情況告訴子青，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她不願看到自己心愛的人痛苦的樣子。內心其實也存了私念，怕這事真的像那人說的，連她也無法辦成了。於是，她忍著，她安慰自己說，我先把自己辦回城，再想辦法幫助子青回城，要不兩人誰也回不了，就都死在這偏僻的小山村了。


  娟子主意已定，私下準備好，抽個時間要去縣政府找魏明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