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要離開你!
花開花落……雲聚雲去……不得善終……
發著燒的嬈娃在床上扭動著身子,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騙人!騙人!大家都在騙我!爹爹、娘親、還有那個他!都說會回來找她,會和她快樂的永遠在一起,結果都走了,都不回來了!
他走了,又沒有人保護她了。天雷滾滾的霹下來,她東躲西藏哭喊著爹娘和他的名字……
哢啦啦!雷聲越來越近!閃電像獸爪撕開烏雲密布的天空!
火球從天而降直霹在她的腳邊!
“敖……敖陽!!”嬈娃猛的坐起身子,敷在額頭上的濕帕子滑落到被子上。
沒點蠟燭的屋子裏一片漆黑,但嬈娃的金眸卻像兩簇小燈籠閃閃發光。
她看到青鱗坐在靠窗的桌旁,銀亮的眼睛也正看著她。
“醒了?”青鱗一抬手,掉下來的帕子就自己飛到水盆裏。
嬈娃喘著粗氣盯著青鱗,好半天她才遲疑地開口,“敖陽?”
“公子被老夫人叫去了,一會兒回來。”青鱗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既然你醒了,我就……”
“敖陽!”嬈娃從床上跳下來,撲到青鱗的身後緊緊抱住他,哽咽地低喃,“敖陽……敖陽……”
青鱗的身子僵住,手指搭在門柵上沒動。
“你說會帶著花種一起回來,我等了好久,一個月?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她不記得等多久了。
輕微的歎氣聲回蕩在小屋裏,青鱗掰開嬈娃的手臂推開她。
“你看清楚了,我是青鱗,不是公子!”
嬈娃執拗地還要撲過去,卻被青鱗伸手擋在一臂遠處。
“你還在發熱,回床上躺著去吧,公子一會兒會來看你。”青鱗手指輕輕一推,嬈娃的身子就被彈到了床上,再一揮手,那帕子從盆裏飄起來扭了兩下落在嬈娃的額頭上,“清醒了,就好了。”青鱗在屋內消失。
清醒了?她還在做夢嗎?嬈娃瞪著眼睛看著青鱗消失的地方。
她記起來了!她今天和公子、青鱗去參加百花宴,然後她偷溜出去玩撞到一位小姐……
小姐!嬈娃又坐了起來。
那位小姐很美,黃色的衣裙襯得她白玉似的臉龐更加幹淨無暇,她的雙眼像山間幹淨的清泉一樣清澈,她的頭上插著幾朵叮鈴花!
她對崔敖陽說:“讓崔公子見笑了,方才我摔倒在地有些驚慌,讓丫頭放肆了。小女子叫花叮鈴,住在豐樂坊……”
花叮鈴?嬈娃的腦子有瞬間被雷霹到的錯覺,然後她就暈倒了。
她記起來很多東西,今天的、過去的、很久遠的!
她一直管那個他叫大怪龍,但現在才回憶起來,他是一隻長著金色鱗片的龍,騰雲駕霧、招雷電布雨他都很厲害。
“小白!”嬈娃想到了兔子精小白!
小白在天靈山上就和她走得很近,他來了後把所有的妖怪都趕到了北坡,但小白還是會偷偷來看她。
掀開被子,嬈娃再次跳下床打開門,在院中放了一個屁後化作灰狐,幾竄幾躍消失在夜色之中。
嬈娃剛離開,青鱗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看了一眼嬈娃變身的地方後眉頭一挑,“原來那個怪聲是她在放屁啊。”
“小白!小白!”嬈娃禦風來到小白和修羅住過的山洞,衝進洞裏卻沒有看到小白。
小白去了哪裏?嬈娃站在洞口突出的大石上環顧著四周。
“小白?”山間回蕩著她的呼喚。
小白走了,因為那天她無情的拋下向她示好的小白和公子回去了,小白一定很傷心。
將身子蜷成一團,嬈娃趴在石頭上看著天空銀盆似的月亮。
“嬈娃?”小白吃驚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嬈娃馬上跳了起來,看到一身白衣的小白正懸在空中俯看自己,而且滿臉的驚訝和喜悅。
“小白!”嬈娃蹦到空中撲到小白的懷裏,“小白,我來找你。”
小白抱著嬈娃走到洞裏,然後從洞中的草堆裏掏出水果和幹糧遞給嬈娃。
“怎麽突然來找我?吃飯了嗎?”
“嗚……沒有……”嬈娃感動得直哭,她就知道小白最疼自己,抓起一塊幹糧啃了起來。
小白也不追問,隻是靜靜的看著狼吞虎咽的嬈娃,但總覺得嬈娃哪裏不對勁。
吃了一塊幹糧,嬈娃就累得直喘氣,然後四肢一伸的趴在小白的腿上。
“吃這麽少?”她果然有問題!小白摸了摸嬈娃的額頭,發現她在發燒。“你病了。”
說完,放下嬈娃,小白就要出去找草藥。
“小白?你別走。”嬈娃揮著狐爪子讓小白不要離開,“你還記不記得南山頭那隻大怪龍?”
小白轉過身,驚訝地看著嬈娃,“你是說金甲龍子大人?”
北山頭的妖怪後來都知道搶了他們南山頭的妖怪原來是金甲龍子大人,隻是誰也不敢多嘴的亂說。而小白以為嬈娃知道敖陽真正身份。
嬈娃覺得頭暈沉沉的,想說話可舌頭卻不聽話了,身子一栽倒在草堆上。
小白竄出山洞去給嬈娃找草藥。
不一會兒,山洞裏響起了腳步聲,嬈娃閉著眼睛、喘著粗氣喃喃道:“小白?”
一陣涼氣壓下來,嬈娃感覺灼熱的身體舒服了一些。
一隻大手撫在小灰狐的身上,把涼涼的氣傳給她,幫她驅除體內的熱氣。
“小白?”嬈娃勉強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她又沉沉的垂下眼皮。“小白,你……你還記得那隻大怪龍……龍長什麽樣子嗎?我……我好像找到他了……我要問他……為什……為什麽騙我……”
意識越來越飄遠,但嬈娃還是倔強地想說什麽。
“睡吧,這精氣你一時半會兒還消受不起。”來人皺眉地道,大手卻沒停的輕撫著狐身。
“公子……青鱗……貴人……”嬈娃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花開花……叮鈴……不得善……終……”
終於,嬈娃徹底暈了過去,小小的狐身一軟沒了動靜,隻有哼哧哼哧的喘氣聲。
小白回來時,看到嬈娃已經睡著了,一摸身上好像已經降溫,他連忙用石頭搗爛了草藥塞到嬈娃的嘴裏。
後半夜,嬈娃喘得不那麽厲害了,呼吸變得平穩起來,小白才放鬆的趴在草堆上,把小狐狸摟到自己的懷裏。
嬈娃往小白的懷裏鑽了鑽,狐首緊緊貼在小白的胸口上,大尾巴纏在小白的手臂上。
小白摸著嬈娃的狐毛,打了一個嗬欠輕聲道:“嬈娃,你怎麽想到了金甲龍子大人?他還會記得我們這些天靈山上的小妖嗎?他畢竟是神啊……”
一兔一狐相擁而眠,月華灑落在山間,今夜物月兒有些圓。
天將亮時,一抹銀白色的身影和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崔敖陽看著被小白抱得緊緊的嬈娃,眼中漫起慍色。
青鱗伸手拉住要往洞裏走的崔敖陽問道:“你和花家小姐的事怎麽說?”
“什麽意思?”崔敖陽甩掉青鱗的手冷冷地瞥著他,“我和花小姐昨日是第一次見麵,能有什麽事?”
青鱗再次出手攔住崔敖陽,連身形也閃到他的前麵,陰柔美麗的臉龐上掛著鮮有的正色,“你應該已經感覺到那位花小姐的與眾不同,昨晚你一夜未歸,去了哪裏?今天晚上就是月圓之夜了,公子你怎麽還一個人到處亂走!”
“閃開!”崔敖陽出手擊向青鱗,然後一個閃身從青鱗身側穿了過去,“沒錯,我是去花府看個究竟,今天才是月圓夜,有什麽可擔心的!”
青鱗不再出手,站在洞口看著崔敖陽走向正揉著眼睛醒轉過來的小白。
“若公子自己不珍惜性命,我這個妖仆又何苦操心。”青鱗的聲音中透著冷意,他一轉身離開了山洞。
小白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怒氣衝衝的崔敖陽,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覺得懷中一空,嬈娃被崔敖陽揪著尾巴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