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暗潮洶湧
沈蘭清被抓一事在上海引起了軒然大波,作為文壇泰斗,當眾被特務們帶進特務科里是大失體面的。
況且特務科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龍潭虎穴,進去了就別想完好的出來,社會各界紛紛發力施壓讓特務科趕快放人。
幸好有蔣旭之頂在前面,這也是肖途不敢冒然抓捕沈蘭清而是要借蔣旭之名義出手的理由。
要自己動的手,剛抓進去可能就被勒令放出來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蔣旭之占著理,他在汪偽前哭訴一個多小時,要求嚴懲沈蘭清,之後更是長跪不起。
汪偽就算再如何想偏幫沈蘭清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這事確實沈蘭清做的太過分了,做也不做的隱蔽些。
最後眾人勸說之下蔣旭之退了一步,他向汪偽請求只關押沈蘭清一天時間,讓他吃吃苦頭,汪偽想想也便同意了。
這一天時間是肖途的主意,他和蔣旭之都深知汪偽不會讓他們殺了沈蘭清的,肖途便在一旁出謀劃策,說只關押一天沈蘭清便可讓他痛不欲生,蔣旭之覺得甚好。
他們知道最多關沈蘭清一天,可是其他人都不知道,此刻心急如焚的遠遠不止眼前這些人。
晚上肖途剛下班就遇到了陸望舒,兩人隨便找了家小餐館點了些菜。
「陸大記者所為何事。」
肖途拈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笑道。
「你還有心情吃」陸望舒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簍子嗎」
「哦?我做啥了。」肖途佯裝不知。
「你抓了沈蘭清啊,沈蘭清他是文壇泰斗啊。」陸望舒急道。
「這又如何,他又不是愛國志士,而且自身不檢點,我抓便抓了,有何不妥。」
「哎呀你,算了,抓便抓了也沒什麼。」
肖途暗自點了點頭,這夜鶯關鍵時候還算是拎得清的,要是她因為沈蘭清而和自己掰扯,那自己就得彙報組織申請換人了。
「這次組織找我什麼事。」
「不是組織找你」陸望舒話剛說完,肖途就臉色一冷,寒聲道「夜鶯同志,我希望你能端正你的態度。」
「你是我和組織之間聯繫的紐帶,沒有組織的安排你隨意來見我是違反組織紀律的,希望你別辜負組織對你的期望。」
他冒著風險和陸望舒見面,結果不是組織上有命令下達,他一時沒壓住自己的脾氣。
「不是組織找我,那我也沒什麼聽得必要了。」肖途搖搖頭轉身欲走。
見到肖途生氣了,陸望舒急忙拉住他的衣角,讓他坐下,「誒誒誒,別急啊,是有一個同志找到我。」
「他說沈蘭清此人可以拉攏,這樣被特務迫害太可惜了。」
「他恰巧知道我們上海的地下黨組織有一個胡蜂打入了敵人內部。」
「因此他便來詢問我能不能借把力把沈蘭清救出來。」
「畢竟事情危急,他便托我先來問問,隨後會正規的走組織流程。」
肖途眉頭皺了起來,「你說的這個人代號是什麼。」
「代號農夫。」
「你和他說我的身份了?」
陸望舒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你的身份可是最高機密,殺了我都不會說的。」
肖途連忙看向窗外的李思勝,李思勝對他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肖途神色這才舒緩了下來,思索了一會,緩緩開口道「你告訴他,這個忙,胡蜂幫了。」
幸好此番這銀狐沒有跟蹤陸望舒,不然自己極有可能暴露了,不過陸望舒這人做事太不謹慎,之後的任務得另尋他人。
銀狐啊銀狐,我本來還想從沈蘭清嘴裡問出你來,沒想到你自己主動撞了上來,這可真是妙不可言的緣分啊。
陸望舒見到肖途臉色稍霽,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剛剛肖途的一張黑臉確實把她嚇到了。
她本來也不會如此莽撞的來找肖途,只是找到她的那個代號農夫的同志在上海已經潛伏多年,是個老同志了,陸望舒對他極其信任。
而且她本來就對沈蘭清有些許好感,被那農夫三言兩語便打動了。
現在她回過頭來想,自己確實太衝動草率了,應該先提前報備組織的,這樣子貿然見面確實會對肖途造成極大的安全隱患。
肖途沒空管陸望舒的心理活動,他心裡盤算起了如何將銀狐和農夫劃上等號,徹底的將這個組織中的最大隱患給除去。
肖途動了兩筷子就離去了,聽到陸望舒的道歉他也沒心思繼續批評,隨意的說了兩句此事就算揭過。
軍統代號銀狐,地下黨代號農夫的高級潛伏者高源此刻坐在自己的出租屋裡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他一聽說沈蘭清被特務科抓走,先是一驚,然後便立馬通過自身盤綜錯雜的關係來打探情報。
聽聞是被人捉姦在床帶進去的,心裡稍稍安定下來。
可之後他發動了他能聯繫到的社會各界人士給特務科施壓都沒能解決此事。
沒想到這特務科這回這麼硬氣,居然通通擋了下來。
作為軍統的人他深知特務科的厲害之處,沈蘭清在裡面多呆一分一秒都有暴露的風險。
而沈蘭清又極為重要,他還捨不得就此放棄沈蘭清。
高源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在整個上海的關係網錯綜複雜,沈蘭清是其中的關鍵。
雖然沈蘭清只是一屆文人,槍都打不好,可他在文化界名氣大,威望高。
不少達官貴人的夫人都仰慕於他,正因為他的牽線搭橋,高源才能認識一眾高官富商。
而且高源通過沈蘭清的渠道,得到了不少高官的把柄,光此一處便讓他每年賺個盆滿缽滿。
這樣一個人不到萬不得已,高源是不會放棄他的。
而且此人知曉自己眾多秘密,就算放棄也得確保他必死才行。
高源坐在椅子上沉思,他能利用的關係都利用上了,可都收效甚微。
這次特務科一反常態,如此強硬的態度讓他的心裡多了一絲擔憂,莫非特務科找到什麼了?
高源知道不能再被動等待下去了,他現在還沒有動的只剩兩條線了。
一條是武藤,一條是地下黨。
武藤那邊見效最快,自己打電話過去肯定能馬上將人放出來。
可是這樣一來武藤就會知曉沈蘭清是自己的人,風險太大。
還有一條是地下黨,本來地下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他也是地下黨中的一員,地下黨在上海有多少力量,多少人員他也算是有數。
可是近兩年地下黨中異軍突起了一個叫作胡蜂的潛伏人員,打了幾次漂亮的大仗。
根據他事後分析,這個胡蜂必定已經打入了敵人內部而且級別不低,起碼是能說的上話的。
正因此,他找到了之前工作上有過接觸的夜鶯陸望舒,希望她能幫忙聯繫胡蜂救出沈蘭清。
營救沈蘭清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希望通過此事將沈蘭清與地下黨扯上聯繫,在未來可以進行頂雷。
第三也是他的核心目的,他想藉此鎖定胡蜂的身份,這樣一個人才不網羅過來實在太浪費了。
整個上海城都因為沈蘭清被抓一事而暗潮洶湧,雖然明日沈蘭清便會被釋放,可是外界不知情。
汪偽答應了蔣旭之的請求之後也沒有對外公布,在他看來,此事本已是虧欠蔣旭之了,便不再多做理會。
肖途吃完飯便直接回家,在街角遇到了一個蹲在地上抽煙的黃包車夫,他思索了一會便上了車。
上了車之後兩人一路未曾說話,到了地方后,肖途將捲成一圈的鈔票付給了車夫,車夫連連道謝。
肖途站在窗前,看著黃包車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心中有些緊迫感,希望第二號儘快趕來吧。
他剛剛給李思勝的便是一封密信,讓他緊急聯絡第二號,言自己已經找到了內鬼的蛛絲馬跡,需要他親自到場見證。
知曉第二號聯繫方式的不僅只有陸望舒,李思勝也知道。
第二號生怕陸望舒出了意外導致胡蜂又斷聯,便把聯絡方式也給了李思勝。
肖途不敢讓陸望舒去聯絡第二號,此時此刻絕對不能有任何意外。
一旦陸望舒有了差錯,露出了風聲,那麼將前功盡棄。
而李思勝最近幾次的表現讓他很是放心,他相信李思勝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此事之所以需要第二號做個見證,是因為農夫是第二號親自引進組織的。
而且其潛伏多年是個老同志了,在第二號心中的分量極重,不讓第二號親眼所見,怕是他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