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四個宮女將一架被紅布包裹的琴抬了上來,說是琴,但在場的人卻不由得有些疑惑,她們從沒有看過外表如此怪異的琴,雖然被紅布蒙著,但與他們平日所見的琴的輪廓還是能看出是不一樣的。
花影魅見這輪廓,如遠山般的黛眉微微揚起,嘴角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淩俏兒餘光正好看到她這頗具玩味的笑容,心中一愣,怎麽?她都不好奇這紅布下的是什麽琴嗎?
這可是她哥哥從西域古國中偶然得到的琴,也是因為她哥哥,她才知道原來在四國之外還有別的國家,她今兒就是特意將這琴拿出來,不是為了炫耀,隻是她聽聞這花影魅才情絕佳,琴技更是了得,她隻是想看看,她是否真的有眾人所傳的那般能耐。隻是看到她這幅模樣,淩俏兒心中卻是有些忐忑,莫不是對方真的知道這琴的來曆?
眾嬪妃瞪大著眼就等宮女掀開紅布揭曉謎底,就連見過這琴的花柔瀾目光也一錯不錯望著那琴,唯獨花影魅,似是那神秘的琴都沒有麵前的美酒來的吸引,竟自己飲著酒,不曾投去任何目光。
花柔瀾餘光望向花影魅,見對方竟這般的不在乎,不由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拍手命人將紅布扯了下來,露出藏在裏麵的琴。
“嘩~”
紅布被抽去的一瞬間,璀璨的光衝了出來,四周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紅布之下的琴,有著古琴上的琴弦,但這琴弦卻不是橫著的,而是豎立著的,就像是垂落的瀑布般,垂直而立,那琴架上,看不住是何等材料的框架鑲嵌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殿外的陽光直直的射了進來,照在寶石上,反射出奪目的光。
見眾人驚豔的神色,淩俏兒微微揚起額頭,那雙大眼睛中透著得意,“長安公主,可識得這琴?”
“公主這話說的,我姐姐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哪裏會不認識。”花影魅還沒開口接茬,花柔瀾便急忙的說道,聽著是在為淩俏兒的問話而維護花影魅,其實卻是有意將花影魅捧高,這樣才能讓她摔的越重。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裏敢接茬答話,閉口不言的如同啞巴一般,隻是睫毛下的那雙眼睛卻止不住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等著花影魅接話。
花影魅似是沒有察覺出花柔瀾話中的歹意,依舊笑得溫潤,隻是這笑容卻不打眼底,隻是浮於表麵,她平靜的抬起眸,看了一眼淩俏兒,謙虛道:“說到才女,妹妹再此我哪裏敢自詡,想必妹妹是識得此琴的吧。”
花柔瀾的心思一轉,淩俏兒是與她說過這琴是何物,隻是在場的人中也隻有自己與淩俏兒知道這件事,她就算應承下來想必淩俏兒也不會拆自己的台,看花影魅的意思是不認識這琴了,若她不認識而自己認識,不就是說明自己才有及格被稱之為京都第一才女嗎?
你就裝吧,裝的這般淡定自若,一會兒說不上來有你丟臉的。
好整以暇的抬手扶了扶垂落的步搖,清了清嗓子回道:“姐姐謬讚了,不過是略懂些皮毛罷了,哪裏能與姐姐你相提並論。”
花影魅呲笑一聲,道:“既然妹妹知道,不如就給大家解惑吧。”
花柔瀾嘴角的笑容越發高揚,恨不得咧到耳根,翦瞳中盈滿了高傲的情緒,目光一掃,掠過在場眾人,最終落在了花影魅身上,“若是姐姐知道,妹妹一說不就是獻醜了嗎,若是姐姐知道,姐姐便為眾人講解一二,若是不知道,妹妹在開口也不遲。”
花柔瀾豈能讓她三言兩語的就打發了,她雖然想賣弄,但更想讓花影魅出醜認輸,她要親口聽到她不知道這三個字,親口聽她說,不如自己。
花影魅抿了抿唇,微微的張了張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花柔瀾隻覺得一陣暢快,被她壓了這個久,她終於壓了她一次,而去時當真這麽多嬪妃宮人的麵,她們或許不敢往外傳,但這種朝陽國的公主卻絕對會很給麵子將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她此時甚至是已經看到花影魅羞憤難當的模樣,聽到眾人對她的嘲諷奚落,花柔瀾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興奮激動的就像大笑出聲。
花影魅慢悠悠的將酒杯放在座子上,身子向後一躺,慵懶的倚在身後座椅的軟墊上,翦瞳似水般平靜的沒有一點漣漪,聲音懶懶的響起,卻徹底的擊碎了花柔瀾的期待,話中帶笑,“既然妹妹知之甚少,便也罷了,總比說錯了途惹人笑話的好。”
她輕輕巧巧的話卻似一記重拳,狠狠地擊打在花柔瀾的心上,花柔瀾幾乎是隱忍著她心髒滴血的疼痛,放在腿上隱藏在雲袖中的手因為用力扣著大腿而骨骼突起,皮肉慘白。
她笑著,但這個笑卻比哭還要難看,聲音淒厲,“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眾人對視了一眼,大殿此時的氣氛讓她們就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花柔瀾,你還真是虛偽的可以,裝作和善的時候一口一個姐姐,現在惱了就自稱本宮。你還真是學不乖,好了傷疤忘了疼啊,竟然用豎琴來考驗我?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其實我並未親眼見過這琴,不過.……”花影魅掃了一眼神色微動的花柔瀾,一攏裙角慢慢的站起身,步履輕搖的走到豎琴旁,隨手波動著琴弦,悠揚空靈的身影順著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根據崔世安記載的樂器圖譜,這個琴應該叫鴛鴦並蒂琴,琴身首尾相連,形似兩隻頭尾相挨的鴛鴦,聲音若空穀流水,似是能夠洗滌人心的清泉。而在史書上,還有人將這琴叫做豎琴,倒是個通俗易懂的名字。這琴身,是由千丈深海地的礦石經過錘煉打磨而成,你們看上麵的寶石,這可不是後來鑲嵌上的,而是在打造的過程融入礦石中。而這琴弦,也不是普通的絲線,而是寒蠶突出的絲,聽說是每十年才能有那麽一小團,這琴的價值,不說她稀有的特性,就是這做工與用料,就能稱之為曠世佳作。”
“朝陽國不愧是貿易大國,竟然連這等珍貴的琴都能隨意拿出來把玩,看來,朝陽國的實力真是讓人不容小覷啊!”最後四個字,花影魅咬字極重,臉上的笑若豔陽高照般璀璨,但小小卻狠狠地打了寒戰,本能的從自家小姐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淩俏兒愣愣的瞪著雙眼,完全沒有想到她不僅僅是知道這琴的名稱,更將一切說的頭頭是道,所說的話與哥哥那時說的如出一轍,甚至是比哥哥說的還要詳細。
震撼過後,聽到對方誇讚朝陽國實力雄厚,不由仰起頭以示驕傲,絲毫沒有意識到,花影魅這話傳到外麵之後,會給朝陽國帶來多大的麻煩。
若一個國家展現出來的實力並非是真實的實力,而是隱瞞了實力,那麽其他三國,就會將目光放在朝陽國的身上,朝陽國本來就是進出口貿易的大國,自然,比起兵力雄厚的衡南國更值得被人窺覬。
別看衡南與朝陽國比鄰,但朝陽國臨街海域,可以行船巡航,順著水流可以發現許多他們並不知道的國家。
朝陽國在其他三國眼中,可是個好地方啊。
花影魅見淩俏兒眼中的自得,冷笑了一聲,想要算計她那就要承擔算計她的後果,這不過是個教訓,再也下次,她可就不會像今日這般溫和了。
花柔瀾望著站在豎琴旁,身上散發著光芒的花影魅,隻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將她挫骨揚灰,為什麽,為什麽她永遠是這麽的耀眼,耀眼到她每時每刻都想親手解決了她。
“既然花賞完了,那我就先告辭了。”花影魅從容開口,黝黑的眸輕輕帶過花柔瀾,清貴的行了個禮,未等花柔瀾開口,便一揮雲秀轉身離去。
小小與秋兒連忙跟上花影魅的腳步,見花影魅離去,嬪妃們見花柔瀾那鐵青扭曲的麵容哪裏還敢再呆,紛紛起身告退,最後偌大的正殿,便隻剩下花柔瀾與淩俏兒。
淩俏兒站起身,命人收起了豎琴,對著花柔瀾道:“今天樂沒有看到,沒想到那個女人竟這般的厲害,我便勉勉強強的認可她吧。蓮妃娘娘,今日多謝了,我就告退了。”
淩俏兒說罷轉身離開了玉蓮殿,跟在淩俏兒身後的丫鬟憂心的按了按太陽穴,她的小公主啊,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別人的臉色呢,那蓮妃的臉都變成了那副模樣,她竟然還當著她的麵說什麽勉勉強強認可了長安公主,這不是往蓮妃的心裏捅刀子嗎,這下好了,一下了得罪了兩個人。
雖然那花柔瀾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公主已經得罪了長安公主,就該與蓮妃交好啊,她倒好,哎,還好比武招親過後就能回到朝陽國了,若不然,她非得心力交瘁而死不可。
“蓮兒,哥哥不讓我與花柔瀾多做接觸是為什麽?”走道一般,淩俏兒突然回頭,低頭正腹誹著的蓮兒差點沒刹住閘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