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後一麵
“媽媽這一輩子，匆匆忙忙，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活了些什麽。唯一欣慰和值得驕傲的就是生了你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
“媽媽，今天我去了爸爸家，他家裏的那個小姐姐說我是爸爸在外麵的生的野孩子。”
“哎，這不怪你，都是媽媽的錯。在我25歲那年，遇到了你的爸爸，他對我很好，溫柔體貼，百依百順，我們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說到這裏，母親似是回憶起了當年的美好景象，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但他卻對我隱瞞了已經結婚生子的消息，等到他的正牌妻子來找上門的時候，我已經懷上了你。”
“您說的正牌妻子，是那個孫阿姨嗎？”
“應該是吧，我記得她確實姓孫。”
“再然後呢，她打您罵您了嗎？”
“沒有，你這個孫阿姨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也是我想囑咐你要重點提防的人。她不吵不鬧，隻是坐在我當時住的地方的沙發上，平靜地對我說，如果我不離開你的爸爸，她就死在我的麵前。”
肖瀟目不轉睛地盯著母親，想聽她繼續講完這段前情往事。
“當時我也是剛知道你父親家裏已有妻小的事情，心裏也是既震撼又氣憤，為了避嫌，也有點賭氣的成分，我連夜搬了家，從此與你父親一家人斷絕了一切聯係。後來，為了不讓他找到我們，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我也刻意讓你隨了我姓肖，而不是姓常。”
“那您的這些事情，外公外婆知道嗎？”
“你外婆後來知道了，她勸我打掉肚子裏的孩子，說你會成為我的拖油瓶，阻礙我一輩子的幸福。可是那時候你已經有5個月大了，在我的肚子裏每天動來動去，我怎麽能舍得呢？！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將你留下，真是我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其實生下肖瀟後，母親有過幾次相親經曆。
她一個人，沒有一技之長，還要養活一個孩子，確實力不從心，也萌生過幾次想找個人與自己共同分擔的想法。
但每次對方都對肖瀟的態度不冷不熱的，為了女兒的健康成長，她最終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將孩子帶大。
“媽媽！”聽到這裏，肖瀟又一頭紮進了母親的懷裏。
“乖孩子，媽媽的病你也知道了，萬幸在我離開之前，還能聯係到你的父親，也萬幸他還願意認你，將你接回常家撫養。”
“我不要，我哪裏都不想去，隻想陪在媽媽身邊。”
“傻孩子，媽媽沒幾天好活了，等我不在了，你該怎麽辦呢？”
“這家醫院治不好您的病，我們就去其他醫院，我去給爸爸磕頭，問他借錢。他住那麽好的大房子，一定有錢可以給您治病的。”
“沒有用的，這麽多年飲食不規律，我的胃早已經不堪重負了，現如今它想歇一歇，我也想歇一歇了。”
母親含著笑意，看著肖瀟，將這樣一番生離死別的悲壯話語，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了出來。
肖瀟此刻內心悲痛萬分，那種疼痛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被扯開，碎成一片一片，四散飄落。
溫柔地**著女兒的頭發，母親的眼睛裏全是留戀和不舍。
“媽媽有幾句話要囑咐你，你要好好記住。”
肖瀟抬起頭，看著母親，認真地點了下頭。
“您說吧，媽媽，我一定牢牢記住。”
“第一是當年的事情，你爸爸有錯在先，但媽媽執意生下你，他是不知道的，所以你也不要記恨他這麽多年對你不管不顧。我不在了，他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你以後萬事還得要依靠他，所以，一定不要隨便惹惱了他。”
“第二你那個孫阿姨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表麵看起來和藹可親，但私底下心思很多，你要心裏有數，做好提防，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與她起正麵衝突。”
“第三是你的那個姐姐。”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母親有點體力不支了，她停下來喘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你姐姐也是當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她那麽小，就差點失去父愛，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如果她對你有敵意，你也要盡量忍耐下來。”
母親說完這句，停了下來，仔細地看著肖瀟的臉，好像想把她的模樣一筆一劃地刻進自己的腦海裏。
“好，我記住了，媽媽。”
肖瀟為了讓母親放心，乖巧地點頭答應。
“哎，都是我不好，是我造的孽，現在要靠你忍氣吞聲地生活來償還了，媽媽對不起你呀，我的孩子。”
想到自己離開以後，女兒以後的道路勢必不好走，母親心裏一陣絞痛，淚水也湧起，堆在了眼眶。
“才沒有呢，有您這樣的媽媽，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呢，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您的女兒，您還要做我的媽媽。”
“傻孩子，媽媽還有最後一句話，你必須得聽。”
“您說。”
“以後不要再找我了！今天咱們母女見完麵，你就回常家去，好好做你的常家二小姐，就當做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媽媽。”
“不！不可以！”
肖瀟立馬大聲拒絕。
“孩子，為了你以後能活的稍微舒服一點，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你我再見麵，讓你孫阿姨知道了，她一定心裏不高興的。”
“我才不管她高不高興，她欺負我，我可以忍著，但她阻止我和您見麵，我絕對不答應。”
“孩子，即使咱們再見幾麵又有什麽用呢？最後還是要永遠分別。媽媽希望在你心裏的我，一直是漂亮美好的，不想讓你看到我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樣子。”
“您在我心裏永遠是最美最好的，無論您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最愛您了。”
“你要是不聽我的，我立馬就從這個窗戶跳下去，正好一了百了。”
母親見肖瀟這麽倔強，用手指著窗戶，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媽媽！您不要這樣！”
“要不然，我就放棄治療，可能連醫生說的1個月都活不到，正好你也可以盡快解脫。”
“好，我答應您，但您要向我保證，不能放棄，要好好治療。”
肖瀟聽了母親的話，心裏一陣恐懼，比起見到媽媽，她更想讓媽媽多活幾年。
“好，我答應你！”
母親見肖瀟終於鬆口，也放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