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沙漠苦行
一月後，商隊一行人仍然在戈壁荒漠上慢悠悠地蜿蜒前行。
“老皮，我們的線路沒問題吧？”
問話的是路平，而老皮，叫皮四海，是商隊裏年齡最長的，也是西行路上經驗最豐富的。他年輕時曾隨商隊幾次往返波斯，隻不過，由於戰亂，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再踏上過荒漠戈壁。現在的老皮，已是滿頭白發，年歲過半百的老頭。他騎在一匹瘦駱駝上，一雙瘦骨嶙峋的手一直端看著地圖，時不時覷望向遠方，眉頭緊蹙。
路隊長遞給他一個水袋皮囊，他接過來，晃了晃，打開塞子小口抿了下，又把皮囊丟給駱駝下步行的路隊長。路隊長接過口袋，瞪眼看了下，抿了抿幹裂的嘴唇，直接把水囊丟給了身後的朱向天。
朱向天已經口渴難耐，接了過來，脖子一揚，便把裏麵不多的水喝了精光。
“路隊長，這麽多沙子，哪來的泉水啊？”喝了水，打濕了喉嚨，他話變多了，“我們是不是走錯路，再也出不去了。”
茫茫沙漠，走不出去，如何了得？
這就是條死亡之路！
所有人眯眼望著西下的落陽，彩霞橫飛，天空渲染得美不甚收。隻是，霞光照在眾人臉上，卻是一片茫然又無望。
當然，其中一個人除外——辛亞偉，他牽著瘦馬，搖頭晃腦，十分輕鬆，而瘦馬之上，朱娜無力地趴在駱駝背上，斜眼看著辛亞偉，傻傻一笑。
夜，很快降臨。
“老大，給路隊長說說，大家夥實在走不動了，又冷，要不就在這裏燒火休息吧。”
胡三杵著一根幹木棒子，彎腰捶胸，顯得難受極了。西行路上，開始還覺得興奮，越到後來，越是後悔。這種累死法，還不如當初再下山去和官府及羅家的火並，哪怕挨上幾刀，也比現在痛快！
朱向天也受不了，隻不過，當初是自己求著路隊長收留，現在後悔已然不行，再苦也得咬牙堅持著，更何況，還要一路照顧好自家妹子。
朱向天回頭看了看隊伍，皆是疲憊至極。
“隊長，休息一下吧！”
“嗯！”
路平應了聲，不過，他卻沒有下達命令。他是商隊的隊長，全隊一直聽他的安排使喚。隻不過，在進入荒漠後，路平全聽另一人的。
剛才的對話，皮四海全聽見了。不過，他仍舊一言不發，隻顧著抬頭看夜空，天似穹廬，繁星璀璨，圓月當空。冷冷的月光照在他臉上，蒼白如雪。他突然想起什麽？即可跳下駱駝，從駝背後麵的布袋子中翻找出一冊子，一會兒看向天空，一會兒低頭看冊，整個商隊也都停了下來，全看向他，等著他，發出休息的指令。
“哈哈哈……”
皮四海突然大笑起來，更把手中書冊舉得老高。
“隊長，老頭不會瘋了吧？”
路平側頭看了看朱向天，道：“不知道。”
“那怎行？你讓一瘋子給我們帶路，我們能出得了沙漠？不行啊，這麽多人的商隊，可不是開玩笑的。隊長，你快去把地圖奪過來，我們來看。”
路平是個辦事沉穩的中年人，經過多日的煎熬，他心裏比誰都著急。於是乎，他聽了朱向天的建議，向不遠處專心看著天空和地圖的老皮走去。
還沒走攏，皮四海轉頭回來，高興道：“這回準沒錯啦！我們有救啦！”
“皮大爺，這話你說了好幾回了，誰信？”後麵的胡三也不耐煩了。
“你懂個屁！”
皮四海收起笑容，朗聲朝胡三嚷道。
“嘿……這糟老頭，還罵人？”胡三滿臉不悅，換了之前當山匪那陣，依了他的暴脾氣，恐怕他早上椅子板凳了。
不過，這裏是商隊，沙漠戈壁中行進的商隊，就算胡三有那暴脾氣的心，也沒那施展的力。
“老皮，如何斷定？”
路平走到皮四海跟前，和他一起看起手冊和地圖，又比對了星空。
皮四海興奮道：“前些日我們的確走錯了方向，你看這裏的標記。”
皮四海指了指圖給路平看，“現在我們應該在這裏，偏離了原來的路徑，朝南了，好在偏離不多。今晚夜空正好，月亮和北鬥的位置與我多年前記錄在冊子上的圖一模一樣，我敢斷定，我們一直朝這個方向前進，一定能出了沙漠，找到最近的泉水。”
“不會有錯？”路平也被皮四海蒙了好幾次，心有餘悸。
“絕對沒錯。”皮四海重新騎上駱駝，道：“今晚絕對不能休息，必須趁著夜色趕路。”
“不會吧！”
皮四海身後，疲憊不堪的人群驚呼起來。不過，皮四海騎了駱駝並沒有停歇，頭也不回往前行去，一副愛來不來的樣子。
路平搖了搖頭，倔老頭不好對付啊！沒法，隻得做好隊員的工作，“大家打起精神來，先前我們晚上休息，白天趕路，的確走岔了方向。今晚老皮說了，必須趁著月色和星圖趕路，走出沙漠去。前方，前方就有泉水啦。”
見大家還是不想動，路平嚷嚷道：“快啊，不想死的，跟上。”
路平嚷完，效果仍舊不大。
這時，本已躺地休息的朱向天爬起來，大吼道：“都他娘的起來，誰要是願意躺在這裏等死的，報上名來，老子現在就給他一刀，省得浪費水和糧食。”
惡人的話很管用，累得躺下的全都打起精神，繼續往前。
朱向天和路平麵麵相覷，相視一笑。
連夜往北趕路，至天明，雖然還是沒有走出沙漠，但能見著好幾株沙棘樹，岩石也多起來，這給了商隊莫大的鼓舞，再加上皮四海騎著領頭駱駝一刻不停往前趕，到了正午時分，路過一個小山頭時，便聽見了山下咕咚咕咚泉水的聲音。
“水，泉水.……”
朱向天第一個衝了過去，跑下山頭，跪在一口不大的泉眼邊，喝了個痛快。
霎時，人啊，馬啊，駱駝啊，撒歡地跑下山去。
有水，商隊得救了。
可就在大家喝水飲食休息的期間，遠處傳來馬蹄雜遝之聲，還有漢子大嚷吆喝之聲，那聲音由遠及近，由小至大，越發清晰洪亮，宛若錢塘大潮奔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