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去與未來(4)
陳安宇自然知道要幫忙,他什麽事都沒做,盡管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看見侏儒忽然有了魔力,成為了一名殺死混血種的魔法師,那些生而有力,窮凶極惡般死命追趕他們的龍人,現在和韭菜被砍倒一樣,弱不禁風地一個接一個倒下。當然,侏儒大叔的臉也越來越白,逐漸慘白的和守夜人一般無二。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做點什麽,也好過無所事事地等待被人救援。
主駕駛和新上任的主駕駛已經傷痕累累,他們一定知道自己的駕駛技術無法支持他們控製車子衝過“終點”。可還是毅然決然地握上方向盤,即便途中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路途艱難萬阻。
油已經加上了,他不開也得開,哪怕是無證駕駛。
現在……兩名駕駛員已經倒下,方向盤……交到了他手裏!
盡管相信自己一次吧。陳安宇這麽對自己說。
他咬著牙,在熊熊燃燒的龍人屍體下,忍著內心的恐懼,把手按在了圓盤上麵。
三雙手像互相傳遞了力量一般,圍著圓盤鼎力相助,指向了旋轉的中心。侏儒有樣學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讓血滴在羅盤上。
在手按在羅盤上的那一刻,陳安宇雙臂發力,回憶像海回潮一樣湧進他的腦海,那段墜入深淵的回憶逐漸變得溫暖起來——他確信記憶的開始是溫暖的,他奇怪於這份溫暖……就好像……他也曾相信過這個世界,美好地享受它等待更美好的明天。
前方出現了一道溝壑擋在終點前麵,它寬的可怕,深黑得嚇人。
“陳安宇,評級d。”
“不可能,為什麽我會是d,明明……”
明明我那麽努力。
男孩低著頭,忍著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他委屈極了,他考試前覺得自己不是a就是s。這一刻他的喉嚨前所未有沙啞,他從前無論讀多少遍書都不會有的感覺,他不敢相信他每天努力讀書是白費的。
他多想把喉嚨翻給別人看,讓別人看看,這就是得到d嗎?憑什麽得到d!
他第一時間是覺得測試有誤,他要申請重新測試,他要證明他是s!不行,也有a,或者是b……
“尋龍使的判斷不會有錯的,古拉斯老師也在一旁,我們沒必要騙你。血統評級不會有錯,如果有異議,等高中吧。”
“古拉斯教授!古拉斯教授!”男孩不願相信,他唯一能求助的就是一旁戴著眼鏡的古拉斯。
古拉斯教授雙眼緊閉,被厚厚的皺紋藏住。
男孩絕望地看不到他任何表情,但還是拚了命央求。
古拉斯教授一言不發,寬闊的黑袍,貪婪的長嘴,卡希爾被迫的合約都要在王之血的孩子身上求索。他知道譴責會一輩子推在他身上。那都是為了屠龍大業,將來最終的勝利……他不能對眼前的孩子講事實,他隻能盡量地張開雙臂,麵露笑容,在今後的學習生涯中多督促他……
脖子上傳來的大力,讓教授的雙目不禁一怔。
男孩抱緊了教授的脖子。“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
那是之後的事了吧。原來我還抱過古拉斯教授。
陳安宇看著自己一點點墜入“深淵”,刹車就快踩不住了。駕駛員蹦不住汽車,方向盤交到了他手裏,汽車墜入溝壑粉身碎骨似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陳安宇想要踩住刹車,他更想要加速衝刺把油門踩到底。雙臂越來越越給力,緊繃的歐盤有了鬆動的跡象,指針開始在羅盤表麵滿滿偏移。
也許今後麵對王言初,古拉斯教授他們的時候,還是會像個吊車尾一樣躲在後麵無所事事。
可……哪怕是一秒也好啊……
陳安宇使勁了力氣,雙目發紅,哪怕這一舉動滑稽,還是像懦夫一樣。
哪怕……
他要把所有的不公與委屈發泄出來。
一次也好。
“以王之血,灼燒世間煩濁。”哈迪斯默默說。
飛舞的銀白短發,陳安宇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在乳白色的光柱下泯滅,雙目通紅。
光柱衝天而起,車子一下子飛躍溝壑,朝著終點衝刺過去。
“啊!”
一聲低吼,轉而變成響徹雲霄的尖嘯。衣冠列列的陳安宇轉動了緊縮的羅盤。侏儒和安宰赫露出震驚的神情,他們早就鬆開了羅盤。安宰赫的眼裏充滿不可思議。侏儒興奮地大喊。
天空的另一邊,一道同樣顏色淡的多的光柱衝天而起,其中雷聲炸炸,兩個光柱交相輝映。
不明所以地,陳安宇心裏煩躁一片。圓盤被轉動,潘多拉魔盒的時間減緩在這一刻失效,龍人再度如蝗蟲一樣衝過來,他們撞在光柱上身子一點點腐爛,不到一秒泯滅成空氣裏的一粒塵埃。飛龍的腦袋穿過光柱,光柱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燒痕,眼看就要咬住一行四人。
哈迪斯不知什麽時候重新操控起音樂家,音樂家抱住陳安宇。守夜人安宰赫抱住侏儒。四人從打開的門後撤離。臨走之前,陳安宇抓走了門上的羅盤。
陳安宇看著音樂家眼裏的白發蒼蒼的樣子,他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隻有他知道這份感覺對於他來說是怎樣的有意義……
“哥哥,能打開門真是太好了。”哈迪斯一邊跑,音樂家踹上了門。
“我們把那群傻嗶甩開了!真他媽……簡直碉堡了!”侏儒口無遮攔說道,隻不過場合是對的。
安宰赫喘著氣,把寬袍解開,抹了抹臉上的汗,實在是沒有力氣,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劫後餘生的模樣。
這一場經曆實在是……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從他們誤入神區開始,到尋找神區出口被混血種包圍,街區飆馬,被飛龍逼到絕境打開潘多拉魔盒,合力轉動羅盤逃生。
盡管起因是他們把消防栓給關掉。
哈迪斯笑嘻嘻地摸了摸陳安宇額頭前的白發。要不是陳安宇現在沒有力氣,他一定揍小孩一頓。不隻是因為摸頭發的原因。
……
但他們領略到了神區的神秘,原來龍人可以想蝗蟲那樣多,真的有在天上飛的龍。他們活下來了。
結果是好的。
“弟弟,你的馬呢。”侏儒不叫守夜人木頭或是流口水了,畢竟人家幫他挖掘了魔法師天賦,他環顧四周發現幸存者陣營裏少了個“人”。
那個載著他們躲避危險,甩開一波有一波龍人的馬兒,它好像沒有出來。
盡管他不是人,如果它沒能逃脫,他們都會愧疚的。
陳安宇和哈迪斯看向安宰赫。
它的主人,安宰赫把手放在地上,輕輕撫摸草坪,一個小玩意從他的手上跳出去。小玩意手裏牽了一根無形的“線”,一直朝著遠方蔓延。
與此同時,門的另一邊,他們留下足跡的地方,倒在地上的馬兒渾身抽動,然後憑空縮小成了一個紙馬,掉在地上,順著“線”一路小跑。
安宰赫看著手指上微微發亮的魔導戒指。
原來是魔法。
守夜人把手放下,轉頭看向身後一個縮在泥土裏,腦袋露出半截的龍首。所有人跟著他的目光看去。
“這兒就是同裏的“入口”,外麵是同裏古鎮。”安宰赫看著陳安宇懷裏抱著的羅盤,把魔導戒指放回了兜裏。
陳安宇把羅盤還給守夜人,侏儒也把“潘多拉魔盒”還到守夜人手裏。
兩人都意識到他們該回去了。
“這事太牛逼了。”侏儒戀戀不舍,他一定不會忘了這段經曆,回去一定要編成故事和人吹牛,可他一想到沒人會信,便又有些沮喪。
周圍是鬱鬱蔥蔥的青草地,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湍湍河流送來濕鹹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飄在鼻尖。
龍首滿滿張開嘴巴,六芒星在他們腳下重新畫上,“反轉水滴”發動。陳安宇在一片光霧中抓了抓額頭前的銀發。一老一少的聲音在他耳邊吵鬧。
“哥哥,你是覺得自己太帥了嗎。怎麽,騙女人請你吃飯後,要騙女人付房費了嗎……”
“哈哈,我的白發,我是不是變帥了?我是魔法師!魔法師誒!矮子也有翻身的一天,我都是霍比特人……”侏儒開始唱歌,抱著他的古書載歌載舞。
陳安宇無語掩麵,他真的想把哈迪斯給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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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曼尼斯耳麥裏放著大衛羅傑斯的《dejavu》,水管粗的手臂拉著扶手,身後是好幾輛敞著大燈的皮卡,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響徹隧道可以看出他們不是普通的皮卡。
這些零百加速隻要5秒左右的皮卡緊追不舍,已經跟了一路了。
洛曼尼斯甩掉手裏的煙頭,眼睛注視著後視鏡裏打著遠光燈的皮卡們。
他緩緩掏出口袋裏的製式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