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離婚協議
我說:“這是啥?”
吳曉佩說:“離婚協議。”
我心裏頓時黯淡起來,接過去沒說話。
吳曉佩說:“江兄弟,我不是要在這個時候拋棄老方,唉,像我現在這樣還談什麽拋不拋棄,我和老方都是被拋棄的人。我的意思是,要是老方這次能化險為夷,或者幾年後能出來,我希望他能和藍月破鏡重圓,希望他們一家能在一起,希望姍姍能同時享受到父愛母愛。”
我的心一顫看著吳曉佩。
吳曉佩說:“我認真想了,其實我很對不住藍月,一直誤會了藍月,我曾經以我的小人之心那麽深地誤會了藍月。藍月是那麽優秀的一個女人、妻子和母親,在她麵前我無地自容,我不配做妻子,不配做小媽,不配做女人。我知道老方一直還愛著藍月,當初他和藍月離婚也是我的原因,我那時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現在我決定離去,在我走之後,我希望能看到藍月的幸福,看到他們一家的幸福。我真心祝福藍月,她是個好人,好人是應該有好報的,也請你見了藍月轉達我對她深深歉意。”
我默默地聽著沒說話,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心裏翻湧,感慨、酸楚、抑或酸澀。
然後吳曉佩就走了,她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自那時起吳曉佩就在江城消失了,消失在大家視線裏。
漸漸地吳曉佩從大家的記憶裏模糊起來。
直到某一天,在一個重要的時刻,吳曉佩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這是後話。
送走吳曉佩,我把情況告訴了藍月,包括吳曉佩臨走前說的那些話。
藍月眼裏帶著深深的憂鬱,沉默了良久。
很快我聽到消息,方明哲的事揭盤了,果然如我所料,就是興南那酒店裝飾的事,他收了刁強20萬。
刁強送出20萬並沒吃虧,他早就從吳曉佩身上加倍賺回去了。
方明哲的案子正式移交給有關部門,他和沙主任作伴去了。
我心裏的自責更深了,我害了方明哲,沒有我的介入或許方明哲不會有今天。
同時我又暗自慶幸,幸虧我及時提示了方明哲,而方明哲也及時意會了我的意思,主動交代了這事,而且一口咬死隻有這事,別的一概沒有不,而辦案的掌握的情況也隻有這一件。
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當然這萬幸並不光彩,我心裏很清楚。
我覺得自己並不是高尚的人,特別是在公理麵前,似乎自己包庇窩藏了什麽。
方明哲的事情揭曉了,藍月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手腳,但她沒有對我說任何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
我在藍月麵前又提及自己的不安和自責,藍月歎息了一聲說:“你其實不必自責,性格決定命運,老方到這一步是注定的,他在順境麵前,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向來控不住自己,職位的變化讓他的欲望更加膨脹,更加忘乎所以,什麽錢都敢收,什麽人的好處都敢拿,什麽事都敢做,這樣下去,他不在這個事上栽,早晚也會在別的事上進去,甚至會栽地更慘重。如此,出這事倒也未必是壞事,說不定是挽救了他。”
藍月如是說讓我心裏稍感寬慰。
白雲是個小靈通,據白雲得到的消息,方明哲在裏麵交代問題時,被告知問啥交代啥,和本案無關的一律不準提。
無疑這是上麵的意思,剝奪了方明哲立功贖罪的機會。
這天我到銀行辦事,遇到了藍誌遠,他正在取錢。
藍誌遠取了厚厚一袋子,20萬。
“取這麽多錢幹嘛?”我對藍誌遠半開玩笑地說,“又準備用糖衣炮彈去轟哪個人?”
藍誌遠嗬嗬笑了:“不是我用,我姐用的,她說有急事,家裏沒錢了,讓我給她送去,姐這會正在辦公室等我。”
我一愣,藍月要這麽多錢幹嘛。
我想了想對藍誌遠說:“我正好要去找你姐。”
藍誌遠一聽樂了,把錢袋往我手裏一塞:“正好,我還有個客戶在公司等著,急著談事,你幫我帶過去吧。”
我半開玩笑地說:“你就不怕我帶錢跑了?要不打個收條?”
“去你的,說啥呢。”藍誌遠打了我一拳匆匆去公司了。
我提著黑色錢袋子去了藍月的辦公室。
我到了藍月辦公室,把錢袋子往桌上一放說:“正好遇見誌遠哥,他讓我給你帶過來,20萬,你點下。”
藍月二話不說,站起來提著錢袋子就往外走。
我急了:“哎,幹嘛去?”
藍月站住看著我說:“去鄉下。”
我說:“去哪裏的鄉下?”
藍月說:“方明哲老家!”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你這是要……”
藍月點點頭:“積極退贓可以減輕處罰,這是規定,方明哲現在已經一窮二白,是拿不出錢退贓的,我想把錢給他家人讓他們抓緊去退,我手裏沒多少可以拿出來的現金了,就讓誌遠幫我提了20萬,算是救急。”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藍月說:“雖然我和方明哲已經離婚沒有關係了,可無論怎麽說,他還是姍姍的爸爸,這個事實無法改變,如今方明哲深陷困境,我不能看著不管,在允許的範圍內能幫盡量幫吧。對於方明哲我能做的也隻能是這些了,希望他能早日出來少在裏麵受些罪。”
我說:“既如此,那不要用誌遠哥的錢了,用我的,我回去取錢,然後和你一起去鄉下。”
藍月搖搖頭:“不。”
我說:“為何?”
藍月說:“你們的錢是萍兒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你們已經幫了吳曉佩不少了,不能再出那麽多錢,還是用誌遠的吧,算是我借誌遠的,等我被股市套住的錢取出來就還給他。退一步說,這也算是我和方明哲的事,怎麽能用你們的錢呢,如何對萍兒交代?算是我幫方明哲呢還是算你幫我?我不想讓萍兒多想什麽,你們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太平局麵,還是少些事端吧。還有你不要跟我去了,我自己去,你去了反倒不好。”
我一時無語了。
藍月帶著錢去了,去送錢給方明哲的家人了。
我知道藍月說的不無道理,她考慮問題很周全詳細,她總是小心翼翼在萍兒麵前做事,唯恐引起萍兒哪根敏感神經,唯恐萍兒又要爆發。
藍月最累的不是圈子,不是家庭,不是周圍的人際交往,而是在我她和萍兒之間。
轉眼8月過去,我值班結束。
這1個月平平安安過來了,沒出任何叉叉,對第一次參加副總編值班的我來說,雖然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但無過就是功,不出事就是勝利,也算是圓滿。
9月姍姍開學上二年級了。
炎熱的夏季過去,初秋的涼意泛起,那淡淡的沁入骨髓的清涼讓我在繁忙和奔波中感到一絲淡淡哀傷,秋天總會讓我感到發自骨子的惆悵憂鬱。
沙主任和方明哲的案子都揭曉了,沙主任因為有立功表現,被從輕判了7年,方明哲因為退贓積極被從輕判了6年。
常流春的案子也判了,常流春的問題不小,400多萬,判了無期,按這家夥的年齡,恐怕要老死在裏麵了。
在這場風暴中,最大的贏家無疑是關木青,最大的輸家是誰我不知道。
除了關木青是贏家,還有沒有別的贏家?
有,肯定有!
我預感馮世良越來越有可能成為另一個贏家,因為江城人員調整的結果馬上要揭曉,因為關於馮世良即將走馬上任興南的小道消息越來越烈,甚至聽說興南已經有些大大小小的人提前暗地找馮世良報到了,開始為自己在新主下的前途活動了,一如方明哲上任興南縣前的情景。
我不動聲色密切關注著這一切。
我隱隱感到,在江城這圈子裏,在人事調整公布的前夜,鬥爭的暗流愈發激烈愈發白熱化,雖然調整的職位不少,但炙手可熱的就那麽幾個。
大戰中,江城的圈子卻異乎尋常平靜,大家在各自崗位上一如平時那樣幹著自己分內的事,似乎一切都沒發生。
我和藍月去看了方明哲了,沒帶姍姍,藍月沒告訴姍姍方明哲發生的事,隻是告訴她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出差去了,要很久才回來。
方明哲和吳曉佩已經離婚,對吳曉佩提出的離婚要求,方明哲立刻答應了,似乎他也得到了某種解脫。
對我和藍月來看他,方明哲表示了極大的感動感激。
在接見室裏,看著理著光頭穿著囚服的方明哲,我百感交集,不久之前他還是萬人之上呼風喚雨的老大,短短的時間裏就在這裏成了階下囚。
人生最大的巨變莫過於此,我不知方明哲是否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我是帶著極大的自責見方明哲的,我還在為自己被人利用充當推手而懊悔。
方明哲卻是另外想法,他不僅沒責備我,相反對我表示了極大感激,雖然在他沒說為什麽感激,但我心裏明白方明哲心裏也明白,那自然是我給予他的及時提醒,沒有我那提醒,方明哲稀裏糊塗被弄進去,還不知會交待出多少事,弄不好一輩子就出不來了。
這一點方明哲心裏最清楚,因為他明白自己到底幹了多少違法的事,到底收了多少人的多少錢。
這讓我多少又有些寬慰,心裏平衡了些。
方明哲在藍月麵前表現出了深深的愧疚,慚愧是沒管好自己的手,內疚是對不住姍姍。
方明哲歎息著,說自己這一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姍姍,最懊悔的是沒聽藍月從前的話。
藍月沒多說責備方明哲的話,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藍月讓方明哲好好改造,鼓起勇氣好好活下去,為了所有關心他的朋友,為了家裏白發蒼蒼的爹娘,為了可愛活潑的姍姍。
藍月讓方明哲不要擔心家裏,他的父母也就是姍姍的爺爺奶奶她會照顧好,然後藍月將姍姍的幾張生活照送給了方明哲,以解方明哲思念親人的饑渴。
方明哲用顫抖的雙手接過姍姍的照片,反複看著,這個大男人第一次在我麵前哭起來,哭地無比痛苦。
方明哲的哭聲裏包含著深深的自責懊悔還有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