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送人情

  我這時坐在他們之間說：“是啊，馮總說的對，這怪不得馮總，都怪我自己不爭氣，沒做好事情，開除我是上麵的決議，上麵有話馮總不得不執行呢。”


  方明哲笑著說：“我和世良開個玩笑，看你急的，看來你對你老板還是很忠心的哦，這麽維護他。”


  我笑了下，馮世良也笑了。


  方明哲又說：“世良，我老弟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剛才你也說了，他在你手下你可得多照顧啊，不過我的話也是多餘的，他的進步倒是不慢，嗬嗬，他到興南采訪和我單獨聊天的時候，經常談起你對他的嗬護關照，對你無時不充滿尊敬和感激。”


  方明哲很會說話，當著我的麵給我送人情。


  馮世良似乎對這話很受用，嗬嗬笑著點頭：“不是我想特意關照江楓，是他自己幹得好，我沒法不關愛他，江楓可是我手下得力幹將，為我掙了很多光，抓了很多麵子，這樣的能人我難道不得多關照嗎？哎，我手下要是多幾個像江楓、吳非這樣的就好了，我就省心多了，這不，這次十傑評選，我在上麵力爭把江楓推為候選人。”


  馮世良似乎不經意提到了吳非。


  方明哲突然來了精神：“對了，江楓是候選人，結果出來了吧，咋樣？選上了沒？”


  馮世良還沒說話，我接過來說：“沒有，我沒選上。”


  方明哲一怔，顯得很意外：“啊，沒選上？咋搞的，怎麽會？這不可能啊。”


  馮世良似笑非笑點點頭：“是啊，小江沒選上。”


  方明哲歎了口氣，看著我說：“可惜，真可惜，你怎麽會沒選上呢，這麽好的青年選不上，我看這評選有假，中間肯定有貓膩，不然怎麽會是這結果。”


  我忙說：“你可千萬別這麽說，評選是公開公正公平的，20個候選人總得有落選啊，我選上選不上都是正常的，隻是我覺得對不住大家，辜負了大家期望。”


  說著我偷眼看了下馮世良，他麵無表情。


  在這個時候，馮世良麵無表情意味著什麽，我心中有數。


  方明哲在說了一通惋惜和遺憾的話之後，又安慰了我：“老弟，沒選上就沒選上，能選上當然是好事，選不上也不見得就失去了啥，這年頭群眾認不認可沒什麽，關鍵上麵眼裏有你就行，不要灰心沮喪，打起精神好好工作，你說是不是啊世良？”方明哲又看著馮世良。


  馮世良微笑了下點點頭。


  我說：“我能想得開的，嗬嗬……”


  然後大家轉移話題，方明哲對馮世良說：“世良，你們單位那個刁經理不錯，我那邊酒店的裝飾進展很快，質量也不錯，這人很會辦事，很精明，和興南上上下下的溝通也很好。”


  馮世良說：“說到這，我還得感謝你對我們報業經濟的支持呢，我剛成立的實業公司，開張沒多久，正等米下鍋，正好你就給了我們這項目，可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啊。當時去聯係這業務我是知道的，本來我想親自拜會你的，可工作忙脫不開身，刁強和小江一起去的，你也真給我麵子，直接就答應了，直接就給我們做了，這人情我還沒給你補呢。”


  馮世良其實心裏很有數，這裝飾工程方明哲不是給了他麵子，是給了我麵子，但這樣的場合，他自然不能顯得自己太沒麵子。


  方明哲更會說話：“嗬嗬，世良啊，你想想，你的人來找我，還是你親自派我兄弟派來的，我這活還能給別人做嗎？再怎麽招標也不能讓我兄弟白跑一趟，讓你老兄沒麵子啊，你老兄能派人找我是瞧得起我，是眼裏有我，我還能心裏沒數嗎？嗬嗬，老夥計了，別提什麽人情不人情的，見外了。”


  方明哲不但維護了馮世良顏麵，還給了我麵子，這家夥很精。


  馮世良笑嗬嗬說：“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不客氣了，不過人情還是需要後補，我可是一直記著呢，老弟這情份早晚我要回報你的。”


  我突然覺得馮世良這話似乎一語雙關，可又想不出什麽。


  方明哲似乎什麽也沒聽出來，笑著說：“既然你要回報，那就多給我往興南派記者好了，宣傳就是生產力，我需要的就是得力連續的轟炸宣傳。”


  馮世良含笑著：“好好，這個一定沒問題，你老弟就是記者部主任，就是我不吩咐他也會多往你那跑的。”


  方明哲半開玩笑地說：“聽說上麵很快就要調整江城高層的人了，我得多幹出點成績來啊，嗬嗬，光幹不說也不行的，我做出的成績需要你給我推廣。”


  馮世良開玩笑似的說：“哎，你幹得已經夠好了，我看就憑你在興南的業績，這次高層調整跑不了你，說不定上麵正在考察你呢，說不定過些日子上麵的人會找你談話呢，說不定過些日子你就成江城的高層成員了。”


  馮世良說地輕鬆隨意，方明哲聽得心花怒放，卻又擺手說：“老馮，話可不敢這麽說，這麽多和我條件差不多的，到底提哪個還不一定呢，我在興南時間還不長，還需要多鍛煉。”


  馮世良說：“老方，在我麵前你還謙虛啥，你的進步就是個時間問題，你在興南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上麵也是看在眼裏的，喬老大可是經常表揚你們興南的，有他的認可你還能跑了進步？”


  方明哲臉上的表情很受用，笑而不語。


  我此時卻有些不以為然，我覺得馮世良是在給方明哲灌迷魂湯，他剛才說老大喬雲飛賞識方明哲，卻沒提老二關木青，關木青對方明哲咋樣我不知道，但很久以前，關木青從背後看方明哲時那冷酷陰沉的目光，卻一直刻在我腦海裏。


  我其實並不怎麽看好方明哲的前途，和他職位相同的這麽多，都比方明哲下去時間長，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方明哲啊。


  我想這一點方明哲心裏應該很清楚，此刻在馮世良的迷魂湯麵前，他卻顯得陶醉自得，難道真應了當局者迷那句話？或者是方明哲途迷心竅陷進去了？

  看著方明哲自信自得的神色，看著馮世良含而不露的神色，我突然想起馮世良省城招考落馬後，我在他辦公室門外偷聽到的他和胡靜的談話，突然心裏隱隱不安，似乎覺得很快要發生什麽不測的事。


  到底是什麽事我想不出，或者不敢往下想。


  方明哲又坐了一會，然後告辭走了。


  送走方明哲，我剛要離去，馮世良叫住我：“小江，等下”


  我轉身看著馮世良，隨手帶上辦公室的門。


  馮世良回身坐下，點燃一支煙，臉上突然就變得沒有表情，指指對過的椅子說：“坐”


  我心裏有些忐忑，坐在馮世良對麵，看著馮世良。


  馮世良獨自抽煙，沒給我遞煙，我自然不能抽了，任馮世良眼前的煙飄過來。


  尼瑪，老子在這抽你的二煙。我心裏罵了一句，還是保持著謹慎的表情看著馮世良。


  馮世良則繼續默默抽煙，不正眼看我，也不說話，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我們就這麽坐著。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我心裏念著，吸著馮世良的二煙。


  終於馮世良開口了。


  “江楓，你落選了，沒選上十傑，你知道這次為了推你做候選人，我付出了多大努力嗎？”馮世良緩緩說話了，口氣有些冷。


  我忙說：“具體我不知道，可有一點我知道，我能當上候選人，一定是馮總盡力為我向上爭取的，這一點我深深明白。”


  馮世良說：“這次推候選人，我們係統各單位推了好幾個，光報社就2個，你和吳非。在沒定之前，很多人傾向於推吳非，可我考慮到你做出的出色業績，考慮到你的前途，力排眾議，極力在丁主任麵前為你爭取，又私下做了其他人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將你推出，好不容易才使大家最後同意推你。我本以為這次你能成功，本以為你能替報社爭光，給我抓麵子，可沒想到你竟然名落孫山，你太讓我失望了，早知道名額還不如給吳非。”


  馮世良說的前半段我知道他是在裝傻，但最後一句我相信他說的是心裏話。


  我做惶恐慚愧狀低頭說：“對不起馮總，我辜負了你的期望，辜負了大家的期望，沒能為自己爭氣，沒能為報社爭光，給你丟了臉，我要深刻檢討。”


  尼瑪，我嘴裏說檢討，自己都不知該檢討什麽，自己都不知道錯在哪裏。


  這麽說著，我心裏更鬱悶了。


  馮世良擺擺手：“你檢討啥？這又不是你和我能左右的事，公開選舉，任何人都無法左右，再說事情已經這樣，對不起有啥用，檢討有啥用？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不是責怪你，是讓你明白我對你的一番苦心，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了。評選結果已經出來，沒選上也就算了，放下包袱開動機器，不要有負擔，繼續好好工作就是了。”


  我鬆了口氣，明白了馮世良讓我留下來的原因，他的真實目的是要送我這人情，即使我沒選上，也要讓我認可他對我的關照厚愛。


  我做感動狀說：“馮總對我的厚愛我會永遠銘記在心，雖然我沒有選上十傑，但我心裏仍然深深感激馮總為我的付出。”


  我知道馮世良需要的就是這句話。


  我說完，馮世良說：“有你這話我心裏也算有個安慰，總算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好了，回去吧，選不上不要覺得丟人，走路抬起頭來，要昂首挺胸，不要讓人覺得沒得到榮譽就萎靡不振了。”


  我點點頭出了馮世良辦公室，心裏愈發感到憋悶壓抑，麻痹，我自己心裏正別扭呢，還得被他數落一頓。


  我很煩悶，沒去辦公室，直接去了江邊，坐在江邊的石凳上坐看著滾滾奔流的渾濁江水，呆呆想著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我身後傳來一陣輕微腳步聲，接著是一陣熟悉的香氣傳入我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