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小人之心

  胡靜說：“我……我當年對你……那麽做，我……我承認，可我那是因為喜歡你……太喜歡你……藍月那麽無情地拋棄了你，我生氣，心疼你……可現在，你還執迷不悟，還受藍月的蠱惑……”


  我說：“閉嘴，不準再提這事。”


  胡靜說：“好，不提就不提，那就說現在，楚主任和朱莉的事，我也是好心想撮合一對和美姻緣，當然我的方法可能不大適當，但我的用意是好的。我知道楚主任和藍月關係一直很曖昧，很早就這樣了，所以，現在楚主任和朱莉突然散了，你說搗鬼的不是藍月還是誰？”


  我說：“小人，小人之心，你這是典型的小人之心……”


  我正說到這裏，突然有人敲門。


  我和胡靜都住了嘴，胡靜坐在那裏，似乎不想過去開門，或許想等敲門的人以為屋裏沒人自行離開。


  門繼續敲著，同時傳來一個聲音：“咦，不在……”


  這是朱莉的聲音。


  胡靜一下站起來過去開門，果然是朱莉站在門口。


  “咦，你們在啊。”朱莉進來，看著我和胡靜說。


  我站起來笑笑。


  胡靜說：“我和江主任在談工作呢！”


  朱莉說：“那你們繼續談吧，我出去等會兒。”


  我說：“沒事了，朱姐，我和胡總談完了。”


  胡靜一怔，接著說：“是的，談完了，你坐，我正要找你呢。”


  我說：“胡總，沒事我走了，你們慢慢聊吧。”


  說著我徑自離去。


  我知道胡靜少不了要對朱莉一番盤問，朱莉會把事情說清楚的。


  但我知道，即使朱莉說清楚了，對朱莉的話胡靜也未必就全信，胡靜或許會消除對我和萍兒的誤解，但她不會消除對藍月的懷疑，這是胡靜做事的秉性決定的。


  我出了胡靜辦公室，決定去找藍月。


  先給藍月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我接著打了藍月的手機，接通了。


  “你在哪兒？”我問藍月。


  “我在楚主任辦公……”藍月話沒說完，我就掛了電話，藍月竟然在楚哥辦公室，那一定是和楚哥談他和朱莉的事了。


  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就鬱悶，直接就掛了電話。


  楚哥和朱莉分手了，自然會和藍月說很多話的，藍月說不定也會和楚哥說些知己的話，我想當然地這樣想著，心裏酸溜溜的，愈發壓抑。


  我掛了電話，藍月沒有立刻給我打回來，這更加證實了我的判斷。


  我有些沮喪，走出報社院子，隨意到了江邊，在一棵柳樹下坐下，看著渾濁的江水發呆。


  一會我的手機響了，藍月打過來的。


  “你剛才怎麽突然把電話掛了？”藍月說。


  “不敢打擾你們談話啊。”我不鹹不淡地說。


  “嗬嗬，你在哪兒？”藍月說。


  “在江邊。”我說。


  “那我過去找你。”藍月說。


  “不用，我一會就走。”我說。


  “怎麽？”藍月說，“你給我打電話不是有事？”


  我說：“現在沒事了。”


  藍月笑了：“好了，別耍小孩脾氣，我這就過去，你在那等著我。”


  我雖然嘴巴上那麽說，其實心裏是想等藍月來的，就坐在那沒動，一會藍月來了。


  “我剛才在楚哥辦公室談工作呢，和其他部門的幾個人一起，這會兒剛忙完。”藍月對我說。


  原來藍月是為工作到楚哥辦公室的，我誤會她了。我心裏有些歉意，卻又想，藍月就是不為工作去找楚哥，我又憑啥不開心呢，我有什麽資格不這樣呢？藍月要是真和楚哥在一起，藍月要是真能有幸福和快樂，我難道不應該為藍月欣慰嗎？

  我重重呼了一口氣，看著藍月：“楚哥告訴你了？”


  藍月說：“告訴我啥？”


  我說：“他和朱莉分手的事啊。”


  藍月搖搖頭：“沒，我們隻談工作，沒談別的。”


  我說：“你就沒問問楚哥？”


  藍月笑著：“還有好幾個人在，我怎麽問？再說了，就是我和楚哥單獨在一起，他不說我也不會問的，而且，楚哥也未必會和我說的。”


  我說：“為什麽？”


  藍月說：“因為大家都是成人，因為大家都心中有數，有些事有些話不必非要說出來，楚哥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他不說，我更沒必要去問。”


  我說：“楚哥和朱莉已經分手，我證實了。”


  藍月說：“你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事？”


  我說：“不行嗎？”


  藍月笑著說：“當然行啊，怎麽不行？你這位大仙前天不是還懷疑朱莉在設新圈套嗎，怎麽樣，事實證明你的懷疑是不成立的，證明你多慮了。”


  我說：“我很希望自己的懷疑不成立。”


  藍月說：“不過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你的思維更加敏銳思慮更周全了，這點我倒是很欣賞。”


  我說：“難道你就沒往這方麵想？”


  藍月說：“也不是沒有，但那天你告訴我的一句話，讓我不能成立自己的猜想。”


  我說：“哪句？”


  藍月說：“就是朱莉讓你轉告我的那句話，說讓我提防胡靜的那句話，我聽了這句話，心裏立刻就打消了對朱莉的疑慮，朱莉要是真想設計套楚哥，她是絕不會讓你轉告我這句話的。”


  我一聽豁然開朗，點點頭說：“對啊，我怎麽就沒這判斷呢？還是你想的細致，邏輯很嚴密。”


  說著我笑起來。


  藍月抿嘴看著我笑：“因為你是馬大哈，所以沒我想得細。”


  我又笑，對藍月說：“楚哥表現怎麽樣？”


  藍月說：“沒啥樣，一如往常那般。”


  我說：“楚哥不喜不憂？”


  藍月說：“喜憂從楚哥臉上是看不出來，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


  我說：“你呢？”


  藍月說：“我什麽？”


  我說：“你心裏啥感受？”


  藍月說：“問我幹嘛？”


  我說：“我想問。”


  藍月說：“不告訴你。”


  我說：“我很想讓你告訴我。”


  藍月說：“你為啥這麽好奇？”


  我說：“我隻對你好奇。”


  藍月說：“為啥？”


  我說：“你知道。”


  藍月沉默了，看著江麵默不作聲，一會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非要問我心裏是啥感受，那我告訴你，我祝願天下每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希望每一個好人都能生活的快樂，希望每一個有情人都能有美滿歸宿，人生聚散分離都是緣，都是命中注定的。這就是我的真實感受。”


  我聽了藍月的話，陷入沉思。


  藍月又說：“其實楚哥和朱莉的結局我早已料到，自從我知道你告訴我朱莉是如何得到楚哥的，還有你告訴了楚哥事情的真相，我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我抬起頭看著藍月：“為什麽？”


  藍月說：“因為楚哥和朱莉都是好人，他們都不忍心再去傷害對方，正因為他們是好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局。”


  我說：“你說朱莉也是好人？”


  藍月點點頭：“對，朱莉的本質並不壞，她隻是受了胡靜的蠱惑，一時昏頭做出了那樣的事，其實我想，或許和楚哥在一起之後，朱莉內心的痛苦並不小，她要時時受著良心的拷問折磨。”


  我說：“看來做好人也不容易。”


  藍月說：“對，做人難，做好人更難。”


  我說：“如此，楚哥和朱莉都解脫了，楚哥又是自由身了，又可以追了，你是怎麽想的？”


  藍月皺皺眉頭：“楚哥是不是自由身，是不是追我，和我關係大嗎？楚哥追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怎麽想的，你需要問嗎？”


  我說：“可……”


  藍月說：“可什麽？”


  我說不出來。


  藍月歎了口氣，半晌說：“我清楚你在想什麽，我也清楚自己應該去想什麽，我更清楚自己應該為了小麥去做什麽，可我……我始終難以說服自己，我難道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我難道不能按自己的意願來活？我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看著藍月無奈而悲愴的表情，我的心裏一陣絞痛，咬住牙根看著江麵發呆。


  藍月深深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坐在石凳上默默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我明白，萍兒如果知道了楚哥和朱莉的事，一定會對藍月繼續施壓，利用藍月對她的歉疚心理，促使藍月加速和楚哥接近，促成藍月和楚哥走到一起，這樣萍兒似乎就可以安心了，就會覺得自己的婚姻徹底牢固了。


  但從藍月的話裏聽出，藍月其實並不願接受楚哥，隻是因為萍兒的步步緊逼，為了彌補自己對萍兒的歉疚，她迫不得已處在矛盾和選擇的十字路口。她既想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卻又不能不麵對來自萍兒的壓力，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我懵懂地想，藍月之所以對萍兒如此遷就，僅僅是為了萍兒嗎？還是從根本來說是為了我？

  我知道自己心裏一直深深愛著藍月，過了這麽久，這刻骨銘心的愛不但沒有褪色，反而愈加深刻，愈加深入骨髓。我希望我愛的人能活地快樂，即使我不能再擁有，但她跟了楚哥，會真的有幸福嗎？或許對藍月來說，保持目前的狀態是唯一要求，但萍兒會放過她嗎？

  如此想著，我心裏泛起無比的痛苦，這痛苦一浪一浪擠壓過來，似乎要將我的胸腔壓破。


  我心中的痛苦慢慢表現在了臉上和眼裏，在藍月麵前，我總是不能遮掩自己真實的情感。


  藍月扭頭看看我，眼裏充滿了令人心悸的疼憐，仿佛她看透了我此刻的心，知道我在想什麽。


  藍月咬咬嘴唇，俊美的臉上突然綻開了笑，雖然有些勉強，但卻仍然是笑。


  “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藍月說，“好了，不要想那麽多，多想想美好的事，生活中美好的事很多很多……”


  我努力衝藍月笑笑，努力想讓自己笑得好看一點自然一點，但從藍月的眼神裏，我知道自己此刻的笑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