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口無遮攔
我們車上的人中，黃主任年齡最大，我是最年輕的，大家在車上閑著沒事，就隨便找些話題。
黃主任說：“我們當中小江是最年輕的，將來報社的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小江有才華，很能幹，我很欣賞這位年輕的記者部副主任。”
我忙說：“哪裏哪裏，我不行的，都是各位老兄和前輩指導地好，我需要向各位努力學習。”
韶主任說：“我們指導是不行啊，你要是真學到了什麽，我看還是從藍月那裏得到了真傳，藍月在做管理做業務，那是相當棒，最會帶兵的就是她了，可惜她晉升走了，不然我們這次南下，她也會和我們一起。”
黃主任說：“要說晉升啊，我看像藍月這樣的晉升太慢了，藍月是有真功夫真本事的，比那些靠耍嘴皮拍馬屁上去的人，強了不止百倍。隻是這年頭，圈子裏晉升未必都是靠能力。”
韶主任笑著：“黃老兄說的極是，老兄混了一輩子圈子，經驗一定很豐富。”
黃主任說：“我這算狗屁圈子啊，報社一個小主任而已，我在這職位原地踏步快20年了，在老婆孩子朋友麵前提起來都丟人，我這老朽還比不上咱們的胡靜和吳非，唉，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後浪把前浪拍在沙灘上，不行嘍。”
韶主任說：“黃主任，在報社論資曆，論業務水平，你是不輸給任何人的。”
黃主任說：“所以我說嘛，這年頭光有能力頂個屁用，關鍵還得上麵有人，關鍵還得腦子活絡會玩人，圈子玩的不是業務，是人，誰玩人玩的好，誰就進步快。特麽的，我一輩子沒學會玩人，也就隻能在這職位上混，認了。小江你還年輕，不要像我這樣，要抓住時機，腦子活絡點，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我笑笑沒說話。
黃主任又說：“在圈子混，最大的悲哀就是不會走上層路線，我要是有咱們吳非助理一半善於鑽營的腦瓜子，也就好嘍。”
黃主任口無遮攔，直接點出了吳非，拿吳非做起了比喻。
大家互相看看，都不說話。
黃主任看著大家：“怎麽，我不就是說了吳非嗎，我說的不對？這個吳助理的腦瓜子，大家誰不知道？我在報社混了幾十年，我不怕得罪人，在座的各位，誰要是想巴結吳非，可以去告訴吳非嘛，就說是我說的，我不在乎，就是告訴馮總我也不怕，反正我已經這樣了，這就快離崗了，我怕啥？反正我再走關係拍馬屁也不可能晉升了……嗬嗬，看不慣的我是要說，尼瑪，幹了一輩子工作，還不讓人發發牢騷？”
黃主任似乎對自己的現狀很不滿，牢騷滿腹。
大家聽黃主任這麽說，都笑。
韶主任說：“各位，今天大家在車上打發時間閑聊，車上的談話內容，大家就當是嘮嗑，不要對外說。”
“對對，閑嘮嗑，誰閑著沒事說這個。”大家紛紛附和。
其實我心裏清楚，黃主任現在是倚老賣老破罐子破摔，他這麽說吳非，吳非自然也不能把他怎麽樣，黃主任可是報社的元老，平時馮世良也都讓他三分，見了麵很客氣的，不敢像訓我和胡靜吳非那樣隨心所欲。但其他人都還是要在報社繼續混下去的，誰都沒有必要管不住嘴巴，得罪目前正在報社如日中天的吳非。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
黃主任說：“我沒事的時候就瞎琢磨，琢磨來琢磨去，我發現報社的人大致分為3類！”
“哪3類？”有人問。
黃主任說：“牛逼、裝逼和傻逼。”
大家都笑起來，韶主任說：“黃主任，求詳解。”
黃主任說：“牛逼的是少數，裝逼的普遍存在，傻啥則紮堆，到處都是。”
大家覺得黃主任說的太簡單，都不滿意。
黃主任繼續說：“這個不能說太具體，太具體大家會對號入座，那我可就把人都得罪遍了，我還想在報社安度晚年呢。這樣吧，我拿社會上的這三類人打個比方，你們自己去分析。牛逼的人，不在乎開車還是走路，裝逼的人出門必開高檔車，傻逼呢，就開低檔車了。牛逼的人，需要相處一段時間才會覺得牛逼，裝逼的人，一開始覺得牛逼，時間長了才知是裝逼，傻逼呢，一見就感覺很傻……哈哈，自己去琢磨吧。”
大家都嘻嘻哈哈著，暗自琢磨自己屬於哪類逼。
車上都是男人，旅途枯燥，大家談話的內容一會兒又轉向了男人都喜歡談的話題。
廣告公司經理講了個半葷的笑話：“一對夫妻鬧離婚爭孩子，女方理直氣壯說：孩子是從我肚裏出來的，當然要歸我。南方說：可笑，胡說八道，取款機裏取出來的錢能歸取款機嗎？還不是誰插卡歸誰。”
印刷公司經理笑著說：“這是典型的牛逼，老婆老公都很牛。”
發行公司經理說：“小強數學不好被爸媽轉到一家教會學校，半年後數學成績全是A。媽媽問小強：修女教得好？還是教材好？還是因為禱告？小強說：都不是，進校第一天，我看見一個人被釘在加號上麵，我知道他們是玩真的了……哈，你們說這是什麽逼？”
印刷公司經理說：“這個應該是裝逼。”
韶主任笑著：“有沒有最牛逼？”
黃主任說：“當然有！”
“是啥？”
黃主任指指褲襠：“這個，這個是最牛逼的。”
大家哄堂大笑：“為什麽這麽說？”
黃主任作認真狀說：“你們別笑，我說的可是真的。”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韶主任說：“黃老兄何出此言？”
黃主任說：“大家別小瞧了這玩意，這個可是全世界最優秀的高手，你們看，它從不顯山漏水炫耀，又善於攻擊對方讓對方感到愉悅，它喜歡製造摩擦讓大家快樂，勝利後卻很低調縮小自己。同時它還很守規矩，早上比主人先起床，很有禮貌，見到漂亮女人就打敬禮。它還很尊敬人，見到老婆就會鞠躬，沒有架子，很容易同女下屬打成一片。你們說它不是最牛逼的？”
大家笑得前仰後合，都說黃主任說的精辟。
黃主任說：“在圈子裏，這小家夥可是惹了不少事啊，很多事成敗都是因為它。”
廣告公司經理說：“前幾天和朋友喝酒的時候，聽說現在查處生活作風問題，對與異性發生關係後的給錢時間給出了標準：完事後就給的是嫖娼，一周後給的是性……夥伴，每月到時給的是情人，按季定期給的是包養，全年都給是二奶，一輩子都給的是老婆。”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標準更牛逼。”
黃主任自嘲地說：“現在的男人是牛逼的吃香，女人是裝傻的吃香，像我這樣的傻逼，就隻能做老黃牛了。”
我聽了有些不自在：“黃主任，也未必，男人裝傻也有吃香的，女人也一樣有靠真本事上去的。”
韶主任也說：“小江說的有道理，黃主任說的太絕對，比如說藍月，就是靠真本事上去的典範。”
黃主任笑笑：“藍月這樣的是個例，沒有代表性，藍月這樣人品正有能力的女人混上去的有幾個？你們看看大院裏，有幾個像藍月這樣的女人？你們再琢磨下，裝傻的女人上去的多不多？別的單位咱不說，就看看報社，看看我們周圍，有沒有？”
黃主任這話顯然又是有所指，大家心裏明白黃主任說的是誰，都不說話了。
黃主任見大家不作聲，笑笑：“各位活地都很小心啊，都還想繼續往上爬，嗬嗬，也就我這糟老頭子不在乎，等各位到了我這般地步，恐怕也都會放開無所顧忌了。不說這個，這次咱們跟著馮老板南下，大家學好吃好玩好，晚上，咱們好好喝一頓，酒肉穿腸過，老板心中留……”
黃主任是個幽默風趣而又尖刻的人，一路上有他在，大家倒也不覺得寂寞。
一路往南，當晚到了揚城。
隨後幾天，在馮世良的帶隊下，我們先後在揚城、錫城、姑蘇的報社進行了學習，當然，期間有大半時間是遊玩。
這幾家的報社的老總對我們的到來都很熱情，行程安排的很周到，一般是上午談業務交流，下午遊覽當地名勝，晚上就是喝酒唱歌泡腳。
每天上午的交流基本是一個模式，先是大家在一起，聽對方老總致歡迎辭，介紹報社的情況，對方報社的相應老總和相應部室負責人參加。
在介紹我們這邊的時候，馮世良把吳非的身份定位為報社副總編，我的身份是記者部主任，把那個‘副’字隱去了，反正也沒人較真這些。
見麵會之後，就按照經營和采編分成兩組，對方對等的老總和部室負責人對口接待，參觀他們的現場，聽取他們的做法介紹。
我記住藍月的叮囑，在聽完對方的編務介紹後，就參加對方經營這一塊的交流，多看多問，搜集相關資料。
胡靜對我到她這組來學習，表現出了極大的興奮和歡迎，馮世良也顯得很滿意。
果然如藍月所言，一年過去，這幾家報社的經營果然有了長足進步。
一路走一路看，對比自己的發展現狀，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不知此行對馮世良的觸動如何。
馮世良從不參加分組學習，見麵會後就到對方老總辦公室去喝茶聊天。我想起藍月進京前和我說的關於馮世良的那些話，心裏又覺得悲觀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