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為了誰

  藍月又說：“難道是傳說中的好事多磨，還是我應該另尋出路？我既然答應了小麥，就會努力去做，但我還是希望不要把我逼地太急，還是希望能給我一個緩衝，既然上帝讓我的心必須冷卻，那我就去做一個麻木的人好了，既然要麻木，那就不讓自己去思想去夢想好了，渾渾噩噩過吧，怎麽過不是一輩子，一睜眼，一閉眼，過去了。”


  我心裏很難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藍月歎了口氣：“你不要自責，也不要有壓力，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快樂，看到你的重重壓力和心事滿腹。其實我所做的這一切，為了誰？我可以說是為了大家，為了姍姍，為了我自己，可那不是根本，也不是關鍵，我心裏知道，我這麽做，我如此改變自己，如此放寬自己，到底是為了誰。”


  我明白藍月這話的意思，我知道藍月所做的這一切，歸根結底是為了我。


  “習慣了一個人生活，雖然我渴望那種夢想裏的二人世界，可我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擁有，所以我隻能也必須習慣一個人的日子，忘記時間，忘記存在，忘記沒法忘記的過去。”藍月說著淒然一笑，“可在現實麵前，我必須要改變自己，不能任由自己的倔強和執著泛濫了，我會改變的，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即使我目前暫時沒有了選擇，也請關心我的人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會去做。”


  “我不希望你為別人去改變自己，我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方式開心活著。”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藍月看著我：“你認為可能嗎？你認為現實會容許嗎？唉，這都是因果報應，我自己做的孽，必須自己來承受後果。我必須為自己過去的放縱買單，這是命。我已經無數次順從了命，看來我這一輩子，都要在命的安排下唯唯諾諾唯命是從了。”


  我看著藍月，心裏充滿了傷疼。


  在不懂愛的時候遇見不該放棄的人，在懂愛以後卻又種下無意的傷害。遇見，才真正懂了愛的含義，錯過，才真正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藍月點燃一支煙，輕輕吸了一口說：“我恐懼從前，恐懼回憶，可我無法阻止自己不去回憶。有人說過，回憶從前說明你在成長，回憶從前你笑，說明你長大了；回憶從前你哭，說明你成熟了；回憶從前你漠然，說明你世故了；回憶從前你感慨，說明你無奈了；回憶從前你淡定，說明你開始老了。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淡定，那說明我已經開始老了。我的人雖然依舊年輕，但我的心卻真的老了。”


  在嫋嫋的青煙裏，藍月的目光充滿了迷惘和寂寥，還有一種被傷害的失落。


  我看著藍月拿著香煙微微顫抖的手，心裏痛楚難當。


  我說：“你不老，真的不老，在我的眼裏，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年輕的，永遠都會不老。”


  藍月的手顫了一下，接著笑了：“謝謝你，或許在現實生活中，我以後隻能隨波逐流，我現在的單身生活也隻能成為一種奢侈的記憶，隻能在記憶裏去懷想過去。但我知道，我懷想一個人的生活，並不是不再渴望，而是漸漸趨於平靜。閉上眼，我曾經奢想，總有一天那個人會牽著我的手，讓我覺得心是暖的，我們可以彼此微笑。可我睜開眼看著現實，才知道一切都是浮雲。畢竟我們無法改變現實，生活就是如此，命運就是如此，不要試圖去改變命運，不然你會碰地頭破血流。”


  我默默地抽出一支煙，點燃，狠狠吸起來。


  一會藍月說：“不說這些了，說這些幹嘛啊，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嗬嗬，謝謝你來送我，真的很感謝。”


  “你此行要保重。”我說。


  藍月點點頭：“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多保重。我這一走，家裏就又隻剩下小鳳和姍姍了，唉，整天忙碌，感覺很對不住姍姍。”


  我說：“你放心去辦事，姍姍這邊我會常過來看看的。”


  “嗯，好啊，對了，聽說馮總要帶隊去南方考察，你也去是不是？”


  “是的。”


  “最近就走？”


  “差不多吧，可能你從京城還沒回來我們就出發了。這次去的是蘇南和江浙幾個地方，和我們去年去的地方基本一樣。”


  藍月點點頭：“很好，多出去看看長見識，天天在家閉門造車，永遠也不會有出息，時間一長就成井底之蛙了。”


  我說：“這次去的人主要是采編和經營部門負責人，主要是去學習他們的新聞采編和經營這一塊。”


  “我估計就是，好啊，那你此去的主要內容就是學習采編了，對口學。”


  “對。”


  藍月說：“采編這一塊，其實全國的地市報都是一個模式，頂多就是學學管理和考核。你做新聞的水平，我不敢說最好，但目前你的思維和理念，絕對屬於第一流之列，並不比他們差。我倒是建議，你這次去南方，還是要把重點放到學習他們先進的經營理念上，在不耽誤學采編的前提下，要主動參與經營學習。去年我帶你去了南方，那次算是入門，初步接觸，學到了一些皮毛。一年過去了，這期間你應該對報業經營有了深入感悟，我送你的那本書，你認真看了嗎？”


  我點頭：“看了兩遍，每看一遍都有新收獲。”


  藍月說：“很好，溫故而知新，看書要學的不僅是理論，更重要是悟透其中的道道，要結合實踐來學。這一年來，南方那些報社，在報業經營方麵，一定又有了長足發展。你這次去要撲下身子去學，結合你掌握的理論和初級認識，有機地將它們結合起來，將別人的先進做法和理念歸納條理起來，變成自己的東西。”


  我點點頭：“我會的。”


  藍月又說：“馮總這個人我是了解的，他的思維方式和做事風格，以及他追求的東西，決定了他這次學習是不會觸動思想根本的，不客氣地說，對他來說，這次學習就是個形式，對報社今後的經營體製不會有什麽根本的變動，這是馮總的本質決定的。但你不能這麽想，不要隨波逐流，要積極主動地去吸取人家的好東西，學到手暫時用不著不要緊，總有一天會用到的。”


  我使勁點頭：“我記住了。”


  藍月吸了一口煙：“其實我這麽叮囑你有些多餘了，你自己知道該怎麽去做的，我這個人就是婆婆媽媽，老是喜歡嘮叨。”


  “一點都不多餘，更不是嘮叨，你說的很好，我非常喜歡聽。”我認真地說。


  藍月笑了，看看時間：“我該走了！”


  說著藍月站起來。


  我坐在那裏沒動，看著藍月：“我今天來還有件事。”


  藍月說：“你說”


  “這次我們要去溫城學習，我想……”


  藍月抿著嘴唇看著我：“你想什麽？”


  我鼓足勇氣說：“我想抽空去江月村，去你家看看。我想要你家的鑰匙，順便打掃清理下灰塵。”


  藍月沉默片刻：“等下。”


  說完藍月去了臥室，把江月村家裏的鑰匙給了我。


  我接過鑰匙，小心地放進口袋。


  藍月猶豫了一下：“既然你要去我家看看，我想拜托你件事！”


  “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清明快到了，我會去你鄉親和父母的墳前看看，添添土，整理一下墳墓，祭奠你鄉親和父母。”


  藍月眼裏裏閃過感動：“你替我說出來了，我回不去，誌遠也沒時間，那就拜托你了。”


  我說：“你盡管放心，我會把他們當做我自己的親人一樣來祭拜的，你的鄉親就是我的鄉親，你的父母就是我的……親人。”


  藍月明亮的目光有些潮濕，點點頭：“嗯，拜托你了，我們去火車站吧。”


  我和藍月到了火車站，我買了站台票，送藍月去了站台。


  我送藍月上車，安排好鋪位，然後下車，站在藍月的臥鋪窗口。


  藍月開窗衝我笑笑：“祝我一路平安。”


  我也笑笑：“一路平安。”


  我站看著藍月略微顯得有些蒼白的麵孔，心裏很疼。


  藍月又說：“那我也提前祝你南下一帆風順，我們一個南下，一個北上，嗬嗬，南征北戰，背道而馳啊。”


  我覺得這話不好聽，說：“啥背道而馳啊，不喜歡。”


  藍月忙說：“我錯了，信口胡說，對不起。”


  我笑笑。


  火車開動，藍月衝我揮手，我笑著和藍月揮手再見。


  火車漸漸遠去，站台上剩下孤獨寂寞的我。


  看著空曠的長長的鐵軌，我心裏有些淒冷，怔怔站在那裏，看著遠方的天際發呆。


  長長的站台，漫長的等待，長長的列車，載著我短暫的愛……


  喧囂的站台，寂寞的等待，隻有出發的愛，沒有我歸來的愛……


  腦子裏回響著這蒼涼的聲音，我的眼睛濕潤了。


  送走藍月的當晚，我和萍兒正在家裏看電視，突然接到了小鳳的電話：“江哥，不好了，姍姍生病了！”


  “姍姍生病了？”我和萍兒都吃了一驚，我忙問小鳳：“怎麽回事？現在什麽情況？”


  萍兒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耳朵貼到電話跟前緊張地聽著。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吃完飯我們玩了一會，然後我就帶著姍姍睡了，剛才我起來一摸姍姍額頭，很燙很燙，一摸身上像個火球，還不停咳嗽。”小鳳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江哥，你快來啊。”


  “別急，小鳳，你趕緊給姍姍穿上衣服，讓她喝點水，我這就過去，馬上就到。”我說著放下電話對萍兒說，“姍姍發高燒，必須馬上去醫院，藍月今天去京城了，我得趕緊過去。”


  邊說我邊穿外套。


  萍兒也跟著我穿外套：“我跟你一快去。”


  我點點頭，打開門就往外走，萍兒突然想起什麽：“楓哥，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