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夢囈
藍月唱完了，我和藍月都陷入了沉默。
“憂傷可以浸心，寂寞可以入骨，在那些詼諧與寬容的文字裏，誰能撫摸著你微涼的手，暖暖那孤夜中獨自徜徉難眠的身影。那些沉溺在你愛情文字裏的人，誰能體味你內心的蒼涼？”一會，藍月喃喃地說道。
我抬起頭，看著藍月，聽著藍月夢囈一般的語言。
藍月臉上的神情充滿悵惘和憂鬱，繼續喃喃低語：“你給了我無所忌憚的青春，我卻給不了你一方可以如鳥兒般自由滑翔的天空。多少如我一樣的人曾枕在你文字的夢裏把青春渲染得斑斕奪目，可是我們誰會透過文字的肌膚，輕撫你骨頭的創傷……”藍月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沒有了聲息。
我悵悵地看著藍月，看著藍月俊美嬌柔的麵容，還有那憂傷和茫然的目光。
我的心繼續在無盡的憂傷和愁苦中遊蕩，我想起了萍兒，想起了我和藍月的過去……
真愛的人走到一起是上帝的恩賜，千千萬萬的人之中有幾人能得到刻骨銘心不離不棄的愛情呢？也許萬分之一的人都遇不上她一生的真愛！深深相愛一生的人的血肉是相溶的，沒有一方能離開另一方，一方來到這世上隻是為了等待另一方的出現，這是億萬分之一的比例。不攙雜任何條件與利益的真心真義的去愛自己的愛人，痛惜你所愛的人，給她最大的自由，最多的關懷，愛情的深度就是彼此的心海，應該沒有度沒有量，深不見底！
世事萬物，無不包容著取舍，也許紅塵中的一切，都注定是冥冥造化左右的偶然，而心情透過滾滾的塵煙，試問有誰能逃得開，譬如愛情，譬如分手。
愛情逃得開塵事的紛爭嗎？有的人一生都在對愛的完美追求中抗爭，或者隻是掙紮。狂熱也有，寧靜也有，心碎也有。而所有的所有都在某一個白天或夜晚永遠平靜下去，永遠不用再掙紮，因為生命已被紅塵吞沒，而愛永恒，有人記得那令人心醉的寂靜的溫存，和讓人心碎的熱烈的孤獨嗎？
紅塵滾滾，一切都將過去，而愛情輕歎一聲，世界就衰老了
或者有的人很幸運，有的人是幸福的，因為愛情不會結束於生命的終點，他們將在另一個世界相愛，因為他們擁有一份從生到死的愛情。
我舉杯喝酒，不說話，藍月也無言地喝酒。
我的心裏此刻很苦，我知道，藍月此刻的心也一定是苦的。
我有些醉了，藍月似乎也出現了醉意。
我迷蒙的眼神看著藍月，心潮湧動，在對藍月傾訴：“紅塵如夢，天地情緣，一段情，聚了，散了，又要離。有時候真的覺得好累好迷惘，人生的出路在哪裏我不知道，黑夜裏一個人，迎著冷澀的風，踽踽而行，摸索著往前走，拖著沉重的步子，對著心中的明月說一個人的故事。
“走了這麽久，一直以為你在我身邊，其實我知道，一直都是一個人，你始終在我的心底，我始終惦念著偶爾被人想起的幸福，執著著不肯放手，一遍一遍想那些走過的路。從碧海澄澄的天空，看到你的顏色；從一陣陣的清風，嗅到了你氣息；摸著潮濕的衣角，觸到你的體溫……”
我仿佛聽見藍月娓娓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天之涯，地之角，剪不斷的相思情離別意。也許真的要一個人走到地老天荒。地不會老，天不會荒，但終究還會是我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的天空很藍，藍地沒有邊際，朵朵的雲塗滿孤獨的色彩。世俗的樊籬重重，有些東西想越過但又怎能越過？
期待著來生，可來生是一個遙不可的幻夢。可總愛做這樣的夢，緊緊地抱著，死死不放。喜歡了夢裏的溫馨，也習慣了夢醒後的冰冷。想這滾滾紅塵鬧市，如此的無可奈何，造化弄人。不能在一起，為什麽又要有偏偏相遇的緣分呢？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想做一個無情的人，深知自古多情多悲泣。可紫陌紅塵裏，有扯不斷的千絲萬縷……”
我心頭一驚，定睛看著藍月，她正低頭沉思，仿佛在追憶著什麽，才知道她並沒有說話。
這時，我的眼前一黑，燈滅了。
黑暗中，傳來藍月的聲音：“怎麽回事？停電了？”
山村停電是經常地事情，老村長晚飯前特意準備了蠟燭給我。
“是的，停電了，我去找蠟燭！”說著，我下炕，摸索著穿上鞋，找來一根蠟燭，在炕桌上點著。
屋裏重新亮起來，很微弱的光。
暗淡而搖擺的燭光下，我和藍月對視著。
藍月輕聲說：“江楓，這是燭光晚餐啊，倒也別有意境。”
藍月的聲音充滿醉意，燭光裏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看著藍月嬌美的紅潤的麵容，心潮起伏。
我突然覺得，此刻，炕桌上已點燃了那熱烈的火焰，閃爍明滅中傷痕的斑點已劃過夜空。慢慢的，一個個沉睡壓抑已久的夢就蘇醒了，此刻，冰凍的神經束也在嗶剝輕響。
寂靜的夜色中已然伸出縷縷乳白色的絲帶，就像一首首不老的歌謠在黑暗般的紅塵中穿越墮落。在這無始無終的綿延元素之上，何處有這生命這愛情的痕跡？
在這紅塵的喧囂中，一切就像那深淵中的黑色使人沉沒。一絲絲不安和起伏不定的命運總在不斷加深並體驗著，仿佛一切都要來得那樣猝不及防。
藍月看著我，我看著藍月的眼睛。
此刻，時間仿佛停止，空氣中充滿了異樣的感覺。
這時，一陣風吹進來，蠟燭的火苗搖擺了幾下，滅了，室內重新陷入漆黑。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我抬起屁股，手腳忙亂去摸剛被我扔到炕裏麵的打火機，藍月那邊也有動靜。
我沒有摸到打火機，卻摸到了一個溫香軟玉的東西，那是藍月的手。
我正好握住了藍月的手，而藍月的身體此刻也正觸碰到了我的身體。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裏，在這似墨一般漆黑的空間裏，我心裏一陣劇烈的顫栗，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就伸出胳膊，抱住了藍月那柔軟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藍月的身體很熱，雖然隔著衣服，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的臉很燙，我的身體同樣在發熱。
在無邊的黑暗中，在隻屬於二人的狹小空間裏，我就這樣不經意間猝不及防地將藍月抱住了，那一刻，大腦裏沒有思想沒有條理沒有多慮，甚至沒有理智，充斥的隻是那種異樣的感覺，那種酒精刺激下的衝動和暖流。
抱著藍月的身體，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這氣息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仿佛來自無底的深淵，就這麽撲進我的鼻孔。同時，我聞到了藍月口裏呼出的淡淡酒氣和煙味，帶著清新的氣息。我雖然看不到藍月，卻知道藍月的臉離我很近。
那一刻，我突地就覺得無比感動，將藍月抱地緊緊，將自己的上身和藍月緊緊貼在了一起，我感覺到了藍月身體的熾熱和溫柔。
藍月顯然有些驚慌，努力想從我的懷抱裏出來，用手使勁推我，我卻沒有放開，就這麽將藍月的身體環抱住，仿佛是離家的孩子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固執而倔強地偎依住藍月的身體，將下巴放在藍月的肩膀。
我的身體輕輕顫栗著，心跳加速，藍月的身體同樣地顫栗，我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地心跳。
“不要……不要這樣……放開我……”藍月喘息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邊說，藍月又開始掙脫。
“不要推開我……不要這麽推開我……”我的聲音嘶啞著，突然有些哽咽，“不要……不要……”
我的聲音傷感脆弱而倔強。
藍月不動了，喘息也暫時平緩下來。
在這遠離都市遠離塵囂的黑暗裏，在伴我度過滄桑而又苦難歲月的大山裏，時隔許久，我擁抱著曾經擁有時刻眷戀離我如此之近卻又如此之遠的溫柔和母性，心裏突然湧起萬般柔情和感傷，突然覺得我們彼此是那麽地需要在擁抱中撫慰憂傷而寂寥的心靈。
藍月的身體有些僵硬，我輕輕拍了拍藍月的背，像是在向她傳遞一個輕鬆和安全的信號。
藍月的身體接著就舒緩下來，任我抱住了她的柔軟和溫熱。
擁抱著藍月的溫柔，我的心汩汩開始流淚，我的眼睛愈發潮濕，心中一時忘卻了外麵的世界，仿佛這世上隻有我和藍月。
擁抱是世上最柔美的愛。
擁抱時身體是柔軟的，心亦充滿柔情。在擁抱中，和藍月初遇的甜蜜和懵懂湧上心頭，走過的路在記憶中鋪展，說過的話在耳邊縈繞盤旋，曾經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都像磁帶被倒回了起點重新複習。
所謂的疲倦，不管是審美還是緣自真實的生活，都會在這鮮明的記憶裏恢複，讓人淚流滿麵的震顫。想起曾經那萬端的柔情蜜意，想起曾經因為愛而決定廝守此生的諾言，想起曾經眾裏千尋要與之攜老的摯愛，想起曾經短暫而無比快樂的時光，想起曾經的纏綿和牽掛……
那一刻，我深深體味到，擁抱，擁有融冰化雪的溫暖，摧壁毀壘的力量。我不知道愛河中的人們，有多久沒有張開臂膀，有多久沒被攬入懷？可能同榻而眠，卻同床異夢；可能同桌而食，卻貌散神離，食不說話。如果做那事已成了例行公事的需要和敷衍，如果親吻不過蜻蜓點水的心不在焉、淺嚐輒止，那麽擁抱必已生疏、久久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