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奉獻的女人
藍月看著我，說：“你變得充滿了智慧，學會了用計謀，你處理的這個事情，堪稱完美，雖然如你所說，手段有些不是很正大光明，可我不反對你這麽做，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我也不例外。”
我笑了下：“其實你夠無私的了，你其實真的是一個奉獻的女人。”
藍月沒有說話，看著我：“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沒有回答，反問藍月：“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藍月眼皮垂了下去：“我對你不好。”
“我對你好嗎？我曾經那麽深傷害了你。”
藍月說：“我不也是那麽深傷害了你？傷害了你們……”
我心裏陣陣發痛，藍月永遠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他人可以無私奉獻，卻會對別人給予她的一丁點溫暖而感激涕零，她永遠是一個隻求奉獻不圖回報的女人，對朋友，對親人，對自己周圍的人。她會給我一個春天，我隻給了她一片綠葉，卻讓她感動不已，這是多麽偉大無私的情懷。
我說：“藍月，比起你給予我的，我給你做的事微不足道，你在我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我卻隻不過在你心裏點亮了一盞燈，不是嗎？自從我們再一次見麵後，自從你回到江城後，你為了做了多少……”
藍月默默地低聲說：“我願意。”
我說：“我也同樣，我也願意，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藍月沉默了，一會說：“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弟弟來看的，我對你，心裏充斥的隻是親情和友情。”
“你撒謊！”
藍月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沒撒謊，我說的是真的！”
我盯住藍月的眼睛：“我再說一遍，你撒謊，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
藍月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避開我的實現，拿起酒杯，自己將一杯酒喝盡，然後用力抽了一口煙，深呼吸了一下，說：“不要逼我，我同樣也不想逼你。因為我們的過去，我知道，我們之間，或許很難保持那種純潔的親情和友情，可現實如此，現實在這裏，我們必須麵對，不能不可也無法逃避，所以，我隻能也必須讓自己隻對你懷有親情和友情。”
說這話的時候，藍月似乎很艱難，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是，從昏暗燈光下的眼神裏，流出的是無限的無奈和憂鬱，還有獨孤而寂寞的惆悵。
我臉上的表情很淡定，但心裏卻開始流淚，滾滾奔流。
我也舉起杯子，喝幹了這杯酒，對藍月說：“你不要難為自己，我知道現實不可逆轉，不可改變，我知道現實可畏而又可怕，可我希望你活的開心，活的幸福，你能快樂，我就會快樂。
今天，你終於來到了我的大山，我曾經在逃遁隱居的大山，我煉獄一般磨礪了自己1年的大山，在我身居大山的日子裏。我曾經想過，會不會有這麽一天，你能和我一起，來到這裏，看看我曾經呆過的地方，看看我曾經自虐深責的地方。
今天，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到了這裏，我很高興很欣慰，我覺得，現在這個時刻，像是在做夢，你竟然和我對坐在這個遠離塵世的空間裏，娓娓而談，促漆談心。這是我曾經在夢裏無數次出現的場景，而今，終於實現了。”
藍月說：“你的大山我是一定要來的，我多次對自己說，我要來看看，要來看看你的那1年，看你留下的印痕和足跡。今天，我這不是來了。”
我指指炕：“這張炕，就是我曾經睡過的，我在這張炕上睡了整整一年。每個深夜，我都會聽著山風的嗚咽在不眠裏追悔自己，痛責自己，懺悔自己，我不知道你在千裏之外，會經受著怎麽樣的折磨和苦痛。
不可回避，也回避不了，我們曾經有過的美好時光，那幸福的快樂和纏綿，那動魄的交織和融合，可我知道，自從東州一別，這一切都離我而遠去，我親手葬送了自己拚命追求的幸福和未來……”
我語調沉重地說著，表情變得痛苦起來，心如刀割。
窗外的山風嗚咽著，山林呼嘯的聲音隱隱傳來。
藍月沉默片刻，說：“不要這麽說，你沒有錯，錯在我。你還小，我比你大那麽多，卻不能理性地把握自己，應該自責的是我，我差點葬送了你和小麥的青梅竹馬和幸福未來，你拚命想追求的幸福和未來沒有失去，你現在已經得到，正在其中。你，你們，會很幸福很快樂，我真心的希望你們能長久開心在一起，這樣，我心裏也是個安慰。”
藍月的話情真意切，我心裏震顫不已，又想起了藍月電腦裏說的那些心裏話，藍月明明是在強製壓住自己的真實情感，和我一樣讓那份刻骨銘心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內心的最深處，或許，會埋藏很久，或許，是一輩子。
想到一輩子，我的心劇烈顫抖起來。
我不能不敢對藍月再訴說這份情感，藍月同樣夜不敢不能表白自己的真實情愫。一堵無形的網將我們的心牢牢束縛，甚至於不能動彈。
我感到憋悶而壓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狠狠抽著煙。
我和藍月都陷入了沉默。
一會，藍月伸手輕輕拍著炕說：“原來這是你曾經睡了一年的炕啊，怪不得我剛進來的時候聞到有臭腳丫子味道，是不是你留下的啊？嗬嗬……”
藍月在輕鬆地調侃，我的心雖然無法輕鬆起來，卻也隨著藍月勉強笑了一下。
“在這深山裏真舒服啊，遠離塵世，沒有信號，手機也打不進來，誰也找不到，可以舒舒服服快意享受屬於自己的空間和時間，沒有那些瑣屑來幹擾和糾葛，這樣的生活，雖然物質上是清貧的，其實，精神上是多麽充實和富足，這樣的生活，也未嚐不是一種選擇。”藍月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說：“你是不是向往田園生活？”
藍月說：“是，不是一般的向往，是很向往，很喜歡田園生活的那份平凡和寧靜，你呢？”
“我喜歡，但我不向往！”
藍月說：“為什麽？”
“為了躲避現實，我會隱進大山，可以暫時過這樣的田園生活，可如果長期這樣，我怎麽去實現我的理想，我的抱負，我的事業，我的追求？所以，偶爾過過是可以的，永久下去，我心有不甘，所以，我喜歡而不向往。”
藍月抿嘴笑了：“你說的我理解，我們都是凡塵中人，都離不開那個紛紛擾擾的塵世，我們的一顆心都還有著各種各樣的躁動和浮躁，我們還不能做到心靜如水，剪斷紅塵。其實，我雖然向往田園生活，可我卻也依然缺乏足夠的勇氣離開自己現在的一切，人世間的各種誘惑總是還不時驚擾著的內心和神經……哎塵緣未了啊。”
我心裏卻在想，要是真的能和藍月在一個遠離塵世的空間裏廝守終生，豈不是快哉，豈不是我的夢想，可是，我能不能忍心能不能決心舍棄了萍兒和現有的一切呢？
我的心鬱鬱著，不由想起了三毛，那自由無羈灑脫的三毛，我能有三毛這樣的心境嗎？
三毛寫的所有書，還在大學期間，我就看過若幹遍。三毛的那些書，那些語言，那些經曆，那些文字，恰合了我那時年少輕狂的心，不羈無拘的流浪，叫我這樣困守校園的男孩充滿了無盡的遐想與豔羨。
猶記得第一次把《稻草人手記》藏在枕頭下，然後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時候，打開手電筒躲在被窩中，貪婪地閱讀著那些文字裏三毛寂寞著卻又熾烈燃燒著的心。我曾經無數次想，三毛是稻草人嗎？三毛又一直在孤獨地守望嗎？收獲的季節，麥田裏是沉沉的稻穗，而三毛，卻把靈魂騎在紙背上，在沒有方向的未來裏繼續流浪。
如今，我已經沒有那樣純淨的心去裝載三毛的夢，那些夢裏是我無法穿越的溝壑，我在塵世的這端。當我褪去青澀走向成熟，在現實的生活中跌打滾爬，才知道，文字隻是心靈承載的夢，現實無法與夢去應合，那樣人隻有在充滿絕望中孤獨地死去。
因為有了文字，我們可以在枯竭的井水中汲取甘泉，我們可以在荒蕪的土地上采擷花朵，文字讓世界變得更大，讓靈魂走得更遙遠。所以撒哈拉的荒漠裏，有三毛用文字澆灌而出的姹紫嫣紅，有三毛用靈魂鋪就的青青橄欖。
“你在想什麽？”藍月輕輕地問我。
“我突然想起了三毛！”我說。
“嗯，真巧，這會，我也想起了三毛。”藍月的聲音有些意外，“嗬嗬，看來我們都有同樣的意境和想法啊。”
我又一次感到了和藍月的那種無處不在的默契。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流浪遠方，流浪……”藍月輕聲幽幽地低唱起來。
我的心一震，藍月的聲音仿佛來自深夜裏無盡的夜空，這天籟般的聲音在我耳邊婉轉悠揚地回蕩著，讓我感覺到這聲音仿佛是青春裏布滿的淚水，潸然而下。還有多少歌能在心底裏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吟唱？還有多少人能在你回憶青春的時候淚流滿麵呢？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藍月繼續唱著，眼角露出晶亮的東西。
我默默聽著，想著藍月的淒慘身世和坎坷經曆，聽著藍月這低低的吟唱，眼睛不由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