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最後一抹彩霞
夜色黃昏,天邊最後一抹彩霞終於消逝,藍月輕聲歎息了一聲,轉過身,默默看了我一會,嘴角突然露出淒然一笑,卻仍沒說話。
有時候語言是多餘的,從藍月那憂鬱淒涼的眼神裏,我讀懂了一切。
此時無聲勝有聲。
“天黑了,我們走吧,石頭上有雪,小心點!”我說著伸出手,準備攙扶藍月走下岩石。
藍月默默將手交給我,放在我的手心。
我握住藍月冰冷而柔軟的手,在村前那巨大的岩石上。
我一手握住藍月的手,一手托起她的胳膊,藍月在我的攙扶下下了大石頭,默默隨我走回扶貧組以前的宿舍。
扶貧組的宿舍有兩間,我和藍月今晚就住在這裏,隻有一個屋子有炕,我睡另一間屋子的床,老村長專門安排人將炕燒好,抱來了嶄新的厚厚的被褥,鋪好,又送來了熱菜熱水,還有溫酒壺,藍月從包裏拿出自己帶來的二鍋頭,我倒進溫酒壺。
我們一起坐在藍月的那張炕上吃飯喝酒,老村長沒過來作陪。
夜依舊沉靜而躁動,山風從窗縫裏嗖嗖鑽進來,窗欞發出輕微的響聲。
房間裏充滿了溫馨和暖意,我拿起溫酒壺,給藍月和我斟滿一杯酒,舉起杯子看著藍月:“歡迎你來石棚村。”
藍月點燃一支煙,輕輕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淡淡的青煙,嫋嫋地在眼前升起。
藍月舉起酒杯,看著我微微一笑:“謝謝你,謝謝你帶我看你的大山,來你曾經煉獄的大山,來看你的父老鄉親,來看你的曾經你的記憶……”
我笑了:“幹杯。”
“幹。”
我和藍月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藍月拿起溫酒壺給我倒酒,邊說:“這幾天如同噩夢一般,終於過去了,可謂山重水複疑無路。”
我說:“過去的1年,我經曆了幾番沉浮,光榮和恥辱同在,嶄新的1年,我開端不錯,弄個了嫖客幹幹。”
藍月說:“錯,這不是新的一年的開端,是舊的一年的結尾。”
我會意,笑了下:“嗯,春節才是新年的開始啊,嗬嗬,春節後我要去東州參加春天大會報道,跟隨江城代表團,聽馮總說你帶隊。”
藍月點點頭:“是的,代表團長點了卯,丁主任親自安排我帶隊,這些都是四季歌,每年都有,例行報道就是,隻要程序和人名不出錯,會議內容不出錯,再弄幾個人物專訪和特寫就可以了,好操作的。往年這種活動市裏不派記者跟代表團的,今年不知怎麽了,這位大佬突然提出來要求去記者,看來他們越來越重視宣傳了。這位大佬是以前的丁主任那位置的,也算是我的老上級,隻不過那時我是小蝦米,咱認識他他不認識咱。”
我說:“不認識正好,認識了反倒不好了。”
藍月看著我:“為什麽這麽說?”
我說:“這大佬是個變態色鬼,那次我和那女人在天海山莊房間裏談話,那女人說過,胡靜曾經安排她接過一個客人,很變態的客人,就是這位大佬。你要是早認識他,說不定他早就起壞心眼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不由有些擔心去了東州後,這變態大佬別對藍月起壞心眼,不過幸虧我跟隨去,到時候,他要是敢對藍月起壞,我絕對敢殺了他,管他什麽狗屁什麽大人物。
藍月笑了:“別胡說,別把人家都想的那麽壞,再說,就算他有什麽不軌圖謀,我難道就是那麽容易上當的人嗎?我已經不是當年剛畢業時候的藍月了。”
說完這話,藍月的臉色有些陰沉,似乎又勾起了對不堪往事的痛苦回憶。
我看藍月的神情不快,忙換個話題:“就是因為我和那女人的談話內容裏涉及很多這類的信息,所以胡靜才會如此緊張,哈哈。”
藍月“噗嗤”笑出來:“那天你可真行,點子來的那麽快,我都沒想到呢,你這個主意很棒,正好用來製約胡靜,不能讓胡靜手裏老是攥著別人的把柄,弄個把柄讓我們攥住也不錯。這個胡靜也是聰明過火,還真就信了,我當時還有點忐忑,怕她看出來是假的。我說話的時候,心裏很緊張呢,生怕撒謊被她看出來。”
我看藍月高興了,又聽見藍月誇我,不禁有些洋洋得意:“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是當場計上心來,迅速決定了,然後寫了紙條給你,你配合地不錯,和我很默契。胡靜是絕對相信了的,回去她還專門找我,要我把優盤裏帶聲音的那部分內容刪掉,哈哈,胡靜這是想毀滅罪證呢,其實她哪裏知道,這本來就是沒有呢。”
藍月微笑著舉起酒杯:“你很聰明,越來越長進了,學會反製了,你這個鬼主意我是想不出的,來,向你學習,敬江老師一杯!”
我嘿嘿笑笑,和藍月幹了。
藍月喝完酒看著我:“昨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辦公室裏正有客人,上麵來的記者,然後我陪了他們一下午,直到晚上吃晚飯,有些晚了,就沒和你聯係,你昨天下午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我邊吃菜邊說。
和藍月在大山裏的二人空間裏把酒交談,我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情懷在湧出。
“什麽事呢?”藍月又吸了一口煙,看著我。
我拿過藍月跟前的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我懷疑你昨天講了假話!”
“什麽假話啊?”藍月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嘴角露出一絲俏皮。
“你說呢?你講了什麽假話不知道!”我也似笑非笑看著藍月。
藍月嘿嘿笑起來:“你這鬼家夥,聽出來了?”
“當然。”我說。
“你憑什麽知道我講地是假話呢?”藍月歪著腦袋看我,“胡靜和吳非可是都相信的!”
“胡靜和吳非相信,是因為他們不了解你,我不相信是因為我了解你,就憑我對你的直覺,我就認定你那話是假的。”我說,“老實交代,我的直覺對不對?”
藍月眼珠子轉了轉,我說:“不許琢磨,直接回答,你一轉悠眼珠子,我就知道你在想別的理由。”
藍月忍不住又笑了:“真有你的,服了你,好吧,我坦白,要求從寬,我是講了假話,不過不是騙你的,是用來應付胡靜和吳非的。誰讓胡靜非要問那視頻的出處呢,我當然不能告訴她實情了,說出來會出事的。”
我帶著強烈的興趣,將腦袋往藍月麵前湊了湊:“既然你想從寬,那就說吧,不然我罰你兩杯酒。”
“其實那視頻是我弄來的!”藍月收斂了笑容。
“嗯,我估計就是,是不是那酒店裏的客房都有貓膩?”我說。
“你說對了一半,那酒店的客房不是都有貓膩的,但洗浴中心的那幾間按摩房,或者說是客房,是有貓膩的,這事我以前就有耳聞,但一直沒有證實,聽說安裝在極其隱秘的位置,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藍月說。
“哦,莫不是有人有偷窺的癖好,或者是另有其他目的,想敲詐勒索用?”
藍月搖搖頭:“不是,前些年,江城市發生了幾起按摩房裏的謀殺案,被害的都是特服小姐,一些規模較大的洗浴中心和酒店,就在按摩房裏暗地安裝了微型攝像頭,用於安全監控,防止出事,但這些都是他們的最高級機密,是不可對外講的。那天,我和吳非去酒店找那小姐,發現你去的那個房間,不屬於酒店客房,屬於洗浴中心的,我就覺得很可能這裏也有這類的東西,但我怎麽看都看不到哪裏有……”
“然後,你就找了那酒店的老板,利用熟人關係,把錄像弄了出來是不是?”我說。
藍月搖搖頭:“錯我是找了那老板,沒點明他的洗浴中心有監控,隻是說請他幫忙,可那老板雖然態度非常好,卻老奸巨猾,說實在是無法幫忙……我第一次去就無功而返了。後來,我又去了幾次,他都表示愛莫能助,後來我急了,直接說出那客房有監控的事,他立馬變臉了,堅決不承認,說我是聽信了謠傳,說我這麽說是會毀了他生意的,讓我千萬不可說這樣的話……總之,我軟硬兼施,他就是不承認,弄得我那幾天一籌莫展,焦急萬分,寢食不安呐……”
我心裏很感動,我知道了藍月那幾天為什麽如此憔悴如此疲倦了。
“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麽弄到這個的?”我說。
“後來……後來我還得繼續想辦法啊,小祖宗,你惹了事,我總得給你把屁股擦幹淨啊。”藍月捋了捋頭發,“那老板不肯幫忙,我也不怨他的,他有他的顧慮的,他總得考慮自己酒店的利益啊,他是擔心因為這事毀了自己酒店的名聲,我也想了,不能太難為他,但你的事情也不能不處理啊,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最後,我使出了最後一招……”
“什麽最後一招?”我看著藍月。
“我不再找那老板了,直接悄悄約見了那酒店的安保負責人。那小夥是外地人,他剛來江城的時候,淪落到在街頭擦皮鞋的地步,一次被小痞子打傷,渾身是血,生命垂危,我正好經過那裏,把他送到醫院救了過來。傷好了後,我介紹他到天海山莊做保安,幹得不錯,現在是安保負責人。他對我一直很尊敬很感激,多次說要報答我的恩情,那麽,現在是他報答的時候了,這是我手裏的最後一張牌,我不得不用了……”
藍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接著說:“我告訴了他情況,他說了實話,那洗浴中心的按摩房裏都有安裝的監控,極其隱蔽,知道的人也很少,所有的客人和小姐活動都有錄像,他們安裝這個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防止小姐被傷害,監控內容高度保密,安裝監控的事情,隻有酒店少數幾個人知道,監控室的鑰匙,隻有他和老板有。
小夥聽我說了情況後,當即表示,即使冒著個人被開除的風險,也要幫我這個忙。於是他偷偷進去,將那天的內容複製出來給了我。其實為了操作隱蔽,他們監控的錄像都是無聲的,也就是你昨天想出了那個鬼主意,用來嚇唬胡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