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小爸爸和老爸爸
路上，藍月和我坐在後排，一直沒說話，托著腮看著窗外，像還在思考什麽事，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
藍月不理我，我也沒有心思說話，心情又鬱鬱起來。
快到藍月家的時候，藍月突然重重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舒展開來，像是想通了什麽，又像是解決了一個難題，點點頭，咬咬嘴唇，接著扭過頭看著我：“新郎官，笑一個我看看！”
我一愣，隨即嘴巴咧了咧，卻笑不出來。
“有失必有得，你失去了一個飯碗，卻得到了一個大美女，得到了一個家庭，得到了一份愛情，得到了一份溫暖。”藍月看著我微笑著：“小夥，圈子失意情場得意啊。”
我又咧咧嘴，沒說話。
“我讓你笑一個，你老是咧嘴幹嘛，比哭還難看。”藍月說。
我於是努力笑了一下。
“哎，這就對了。”藍月拍拍手，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笑比哭好，活著已經不易，為什麽不活得輕鬆點呢？”
我心裏歎息一聲，心想別人是沒有遇到我這災難，任何人淪落到我這份上，恐怕都笑不出來的。
到了藍月家，剛進門，就看見姍姍趴在客廳沙發上翻藍月的行李包，包裏藍月的衣服等物品散落在沙發上。
“媽媽回來了。”姍姍看見藍月，歡呼起來，站在沙發上蹦跳著。
藍月和我換上拖鞋，藍月過去一把抱起姍姍：“乖乖，想媽媽了沒，說，想了沒……來，媽媽親親……嗯哪……麽麽噠……”
藍月抱著姍姍親著，母女倆歡作一團。
我和小鳳站在旁邊看著，我心裏一陣溫暖。
親熱夠了，姍姍撅著嘴巴在藍月懷裏折騰著：“媽媽，你不是說要給姍姍買好吃的好玩的嗎，怎麽沒有呢？”
藍月放下姍姍，看著散布在沙發的淩亂東西，抱歉地笑著：“乖，對不起，媽媽昨晚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給你買，對不住了寶貝，下次，下次媽媽一定給你買，好嗎？”
“下次呀。”姍姍失望地說，“下次媽媽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京城呢。”
“嗬嗬……”藍月怔了下，看了我一眼，又親親姍姍，“寶貝放心，媽媽答應姍姍的一定會盡快兌現的。”
“那媽媽你說話可要算數哦。”姍姍伸出小手指頭，“拉鉤”
“好的，拉鉤。”藍月伸出小手指和姍姍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姍姍滿意了，又看著我：“大哥哥來了，大哥哥不許變成大姐夫，大哥哥要做姍姍小爸爸。”
我一愣。
藍月也一愣，臉一紅，隨即低頭對姍姍說：“乖，姍姍，大哥哥就是大哥哥，怎麽能隨便做小爸爸呢。”
“大姐姐讓我叫大哥哥大姐夫，我不叫的。”姍姍撅起嘴巴，“我不喜歡大哥哥做大姐夫，我要大哥哥做姍姍的小爸爸，媽媽那次也是說喜歡的嘛，媽媽怎麽不同意了呢？”
藍月的臉更紅了，瞥了我一眼，顯得有些尷尬和慌亂，急忙拍拍姍姍的小屁股：“好了寶貝兒，媽媽做好吃的給你吃，你和大哥哥在客廳玩好不好？今晚大哥哥在我們家吃飯好不好？”
“好的，我要大哥哥陪我看動畫片。”姍姍跑過來拉我的手，“大哥哥，我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動畫片。”
我不動聲色抱起姍姍坐在沙發上，一起看動畫片。
藍月臉色紅紅地偷看了我一眼，低頭收拾好自己行李，然後進了廚房，和小鳳一起做飯。
一起看動畫片的時候，姍姍又趴在我耳邊：“大哥哥，你可不要做姍姍的大姐夫啊，姍姍想讓你做小爸爸，媽媽也一定是喜歡的。”
我支支吾吾抱著姍姍看電視，心裏酸溜溜的。
邊陪姍姍看動畫，我心裏邊琢磨著。
楚哥專門把我的事告訴萍兒而不告訴藍月，當然不是疏忽了，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楚哥一定是對我和藍月的關係發生了懷疑，一定是對我這個贗品表弟有了覺察。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由有些慌亂，楚哥要是和我翻臉，我是鬥不過他的，我做姍姍的小爸爸是無法實現了，而楚哥做姍姍的老爸爸卻是很可能的事。
想到這一點，我心裏有些煩亂。
不過又一想，我現在已經淡出圈子了，對楚哥有什麽好怕的呢？我已經到這地步了，到底了，他想整我報複我，還能到什麽程度呢？
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楚哥會對藍月隱瞞這事，看藍月知道這事時的神態，顯然也出乎藍月的意料。
如果楚哥向藍月質疑我和她的表姐弟關係，我不知道藍月會如何向楚哥說明我這個贗品的來由。
我想，或許在適當時候，我應該找楚哥談談，不能讓藍月背上這個包袱，有什麽事我來承擔好了。
雖然我和萍兒已經結婚了，可在我的下意識裏，我仍然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藍月，包括楚哥。
我知道自己應該忠於萍兒，應該對萍兒負起責任和義務，應該和萍兒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好好對待萍兒的一片真情，可是，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有一種東西讓我無法自己，無法揮去，我知道藍月仍然深深埋藏在那裏。
或許，就這樣埋藏在那裏一輩子，直到生命消逝，直到地老天荒。
生命是這樣無力，生活是這樣無奈，現實是這樣殘忍，愛情是這樣殘酷。
我抱著姍姍，姍姍興致勃勃地看著動畫片，我卻什麽也沒有看進去，心裏胡思亂想著。
對於我和萍兒的登記，我看得出藍月是受了刺激的，雖然她很快就掩藏下去，但我還是察覺到了。
我不知道藍月的心裏是怎麽樣想的，也不知道藍月是否會悲傷或者難過。
但我知道，藍月起碼在表麵上是極力撮合我和萍兒的，她一直致力於成全我和萍兒。
我不知道藍月到底是出於什麽心理。
一會兒，廚房裏傳來菜飯的香味，藍月喊我和姍姍到餐廳吃飯。
姍姍看的正帶勁兒，不答應，非要在客廳吃。
藍月拗不過，就吩咐小鳳在客廳喂姍姍吃飯，我和藍月在餐廳裏吃。
藍月和我麵對麵坐。
這是我第三次在藍月家吃飯，第一次是我結束學徒期，藍月給我祝賀，那一夜，我和藍月揭開了相愛相知的序幕；第二次是我幹校學習結束，同樣是藍月給我祝賀，那一晚，藍月給我講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期間楚哥來了，我心酸狼狽離去；第三次就是今晚，在我落魄遭難的時候，在我和萍兒登記結合後的第二天，藍月請我吃飯。
安頓好在外麵吃飯的姍姍，藍月回到餐廳。
藍月開了一瓶茅台。
“江楓，喝這個，今晚我陪你喝白酒！”藍月邊給我倒酒邊說。
我默認。
藍月舉起酒杯，滿滿一杯白酒，看著我：“江楓，幹一杯，這杯酒祝福你和小麥結合，祝福你們幸福長久。”
藍月的聲音很平和，但有些顫抖，她眼神裏充滿了真摯的祝福，可我仍看出了一絲淒然。
我的心顫了一下，舉杯一飲而盡。
藍月停頓了下，也舉杯喝掉。
然後藍月拿起筷子，給我夾了一塊雞肉：“吃吧，嚐嚐我的手藝，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辣子雞，一天沒吃飯了，唉……”
我大口吃菜，藍月做的菜味道好極了，這是我這幾天來第一次品出飯菜的香味。
萍兒的歸來，給了我莫大的安慰，藍月的歸來，讓我心裏突然覺得有了依靠和安穩。
藍月又盛了一碗魚湯，放在嘴巴前吹了吹，端到我麵前：“喝掉它。”
我端起來就喝，藍月注視著我，輕聲說：“慢點，別燙著。”
我放慢速度，喝著魚湯。
藍月默默地看著我。
一碗魚湯下肚，我肚子裏好受多了，暖暖的。
“登記了就是成家了，以後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就是被人牽掛和有牽掛的人了，就是家長了，就是大男人了。”藍月一會說，“無論走到哪裏，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記住自己有家，要擔負起對家庭的責任，記住了嗎？”
“嗯。”我默默點點頭，拿起酒瓶倒酒。
“打算什麽時候舉行婚禮？”藍月邊給我夾菜邊問。
“等小麥學習回來再定，估計在今年，不會拖很久。”我說。
藍月點點頭：“婚禮在老家辦？”
“嗯，按老家風俗辦，然後回城裏請客。”我說。
“不錯，這樣也好，城裏農村都能顧及到。”藍月又點點頭，突然看著我笑了，“江楓，說說為人夫的感覺怎麽樣？”
我看著藍月：“說不出！”
“為什麽說不出？做丈夫了，男子漢大丈夫了，感覺一定不錯的。”藍月做出開心的樣子笑著。
我看出藍月笑得有些淒涼，心裏很難受。
我沒說話。
“你們結合了，我心裏總算是安穩了，總算是安心了……放下了……”藍月說。
我一怔，安心了，哪裏安心了？放下了，什麽放下了？
我悶頭吃菜。
藍月又舉起酒杯：“為世間一切美好和幸福的東西，為世間一切失去的和收獲的東西，幹杯！”
我聽不懂藍月的意思，舉杯和藍月幹杯喝掉。
兩杯高度白酒下肚，藍月的臉色紅撲撲的，眼神也格外明亮。
我放下酒杯，長歎了一聲：“我失去了飯碗，收獲了婚姻，可是我失去的豈止是飯碗，我失去的是理想事業和夢想，我的抱負追求，我的憧憬夢幻，都沒了，都破滅了，我徹底完了。”
我聲音裏充滿了悲愴，眼神裏充滿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