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我被開除
“這……馮總，這是真的？”我看著馮世良。
“這個能是兒戲嗎？”馮世良的表情很嚴肅，“根據上麵的要求，對於屬於報社管的責任人，必須要作出嚴厲處分，昨晚，報社高層成員連夜召開緊急會議，落實上麵的指示，迫不得已做出了痛苦的決定，決定對你和總編室主任進行處分……”
馮世良說到這裏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無奈而痛苦，猛吸煙。
我嘴巴半張，眼睛瞪得很大，香煙燒到了手指也沒覺得痛，講話都不成調了：“馮……馮總……我……我們……要怎麽處分？”
“上麵壓著，報社也沒有辦法，必須得執行，而且對你和總編室主任的處分，上麵也已經也定了調子，報社隻不過是在執行而已。”馮世良看著我緩緩說，“我剛才已經和總編室主任談完話了，今天要你緊急回來，就是要和你談話的。你和總編室主任，都是我親自提起來的業務骨幹，現在我不得不親自和你們談話，宣布處理結果……總編室主任撤銷職務，開除留用察看……”
我驚呆了，看著馮世良，身體在微微顫抖。
“對於你的處分如下：撤銷職務，開除！相關手續隨後有人辦理。”馮世良用艱難的語氣宣布了我的命運。
頃刻間如五雷轟頂，我猶如當頭挨了重重一棒，頭暈目眩，整個人木了，大腦一片混沌。
開除！開除！開除！
我腦子裏不停重複著這2個字，我被開除了！
我從春風得意的記者成無業遊民了！
10寒窗苦讀，辛辛苦苦謀到一份滿意的職業，從此脫離黃土地，離開土疙瘩，夢想成為人上人……
這一切，頃刻間灰飛煙滅！
隻因為一篇稿子，隻因為少了一個“副”字！
而且還連帶了總編室主任、副總、常務副總、馮世良。
甚至於丁浩然。
對了，丁浩然，還有丁浩然，他不是簽字審過了嗎？
我懵懵地看著馮世良，帶著絕望的口氣：“馮總，都……都決定了？”
“是的，吳非剛才給我簽字的文件，就是這個決定，馬上就印發全社，出紅頭文件，同時上報。上麵處分的文件，已經下發了。”馮世良看著我，“這兩個處分文件，江城老大都要帶著去東州，麵見老前輩當麵檢討。”
我渾身沒有了知覺，腦子裏一團亂糟糟，不知所措，眼神直勾勾看著馮世良。
“唉……”馮世良歎了口氣，“出了這種事，是我極不願意看到的，你是我很器重的業務骨幹，我一直把你當後備人才來培養，可誰想得到，竟然出了這種事。上麵老大發火了，誰也不敢講情，也講不了這個情。這事無法挽回了，不可挽回了……”
我心裏充滿了無比的絕望，所有的理想和夢想，一刹那都成為了齏粉，所有的功名利祿，瞬間成為了泡沫，所有的努力和奮鬥，頃刻成為烏有。
我的前途，我的命運，都完蛋了！
“你還年輕，人生之路還很長，你有才氣，有能力，希望你能正確對待挫折，能找到新的人生道路……”在我麻木的大腦中，隱約聽到馮世良安慰的話語。
安慰的話誰都會說，可有什麽用呢，事實是我完蛋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馮世良辦公室的，沒有回辦公室，跌跌撞撞走出辦公樓，踉踉蹌蹌走在去宿舍的路上。
同時我心裏湧起巨大的歉疚，因為我，害了總編室主任，害了值班副總，還有白發蒼蒼的老報人常務副總編。
我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
別人還有活的空間，而我徹底毀了！
我有何臉麵見熟人，見父老鄉親？
我還有那麽多的理想要去奮鬥，還有那麽多的壯誌要去拚搏，還有那麽的夢要去實現，可現在，這些都成為了泡影，成為了一場無法實現的夢。
我徹底完蛋，終於完蛋，真的完蛋！
我不敢相信現實，我想這是一場夢，於是伸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疼到心裏。
這不是夢，是真的，剛才馮世良告訴我的都是真的，在馮世良辦公室裏胡靜和吳非看著我的眼神都是真的，吳非雖然掩飾了半天，可在馮世良辦公室，在馮世良簽署紅頭文件的時候，他終於掩飾不住了。
吳非終於快意了，終於徹底放心了，我和他終於分出高低了，他今後一路春風，而我成為了一個破落戶。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這個消息會幸災樂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我惋惜，我隻知道，我的奮鬥之夢，我的理想之花，都在這一瞬間成為了飄渺的空氣，無影無蹤了！
走到宿舍門口，我抬頭看著深邃湛藍的天空，還有刺眼的陽光，一種恐慌和絕望深入我的骨髓，疼得沒有了直覺，怎麽也拔不出來。
我孤獨而痛苦地站在宿舍門前，抬頭看著天空，緊緊咬著嘴唇，感覺嘴角都快要流出血來。
回到宿舍，我一頭栽倒在床上。
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將我擊倒了，我在無底的絕望裏感到了深深的孤獨。
我覺得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整個身體都軟了。
我將臉埋在枕頭裏，狠狠抓住床單，發出一聲歇斯底裏死亡般的嚎叫……
就這樣，我一動不動趴在床上，像死了一般，腦子裏什麽也不想，也不知道想了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傳來，接著門被人推開了，接著響起白雲帶著哭腔的聲音：“老大，怎麽回事？這是怎麽了？老大……江楓……”
白雲走到床邊，搖我的身體。
我慢慢翻身坐起來，靠在床頭，怔怔看著白雲，聲音低沉而虛弱：“是你？你來幹什麽？”
“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看到了這份紅頭文件，我懵了，到處就找你，找了半天，聽說有人看見你回宿舍，就來找你了。”白雲手裏攥著那份紅頭文件，臉上的表情關切而焦急，聲音哽咽，“該死啊我，那天我不該說那些話，竟然言中了，我真該死，我這張烏鴉嘴！”
我慘然一笑，目光冷漠地說：“我做的孽自己承受，與你無關，你何必這麽說呢？”
“江楓，你別這樣說好嗎？”白雲的聲音悲戚戚的，“剛才我看到那個文件，我驚呆了，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的世界瞬間崩潰，我……我心裏難過死了，如果有可能，我願意代替你，代替你接受這個處分。我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我……我不能，不能沒有你，你……你不能離開我……”
白雲說著，蹲在床頭，伏在我的枕頭上，痛哭起來。
“好了，你不要哭，我很煩，不想讓別人來可憐我同情我。”我說，“這是我的事，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我現在已經是落魄之人了，你和我沒有什麽關係，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來我這裏掉眼淚，又何必呢？”
“不，不！”白雲猛地提起頭，“你和我有關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愛你，深深愛著你，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都愛你，即使你回家種地，我也願意跟你好，隻要你不嫌棄我。”
“唉……”我歎了口氣，“白雲，這又何必呢，你愛我幹嘛？我這樣的人值得你愛嗎？我現在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我這樣的人隻會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不，我不要你這麽說！”白雲抹了一把眼淚，坐到床邊拉我的手，我縮回去，沒讓她拉。
白雲沒有再拉手，眼睛紅紅地看著我：“江楓，我就是愛你，不管你怎麽樣，隻要我們在一起，總會有明天有希望的。聽我一句話，隻要你聽我的，隻要我們……我們結婚……我……我就可以找我爸，讓他想辦法，安排你到別的單位去上班，身份的事，以後也可以通過考試來操作……”
我極其糟糕的心裏突然湧出強烈的反感，冷笑一聲：“白雲，你這是趁人之危，要挾我是不是？隻要我和你好，我就有活路，靠你的施舍活著，苟延殘喘是不是？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告訴你，用不著，我寧願去拉三輪，寧願回家去種地，也不會拿愛情做交易，你以為我是吳非？
看我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你是不是心裏得意很滿意很知足啊，你終於有機會可是實現你的目的了，你多厲害啊，有個人力資源委副主任的老爸，安排個工作，還是不是易如反掌，但前提是我必須乖乖做你們家的一條狗，聽候你們家的安排，一輩子看你們家人的眼色，做你的掌中物。隻要和你結婚……做夢去吧，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你……你……”白雲看著我，眼淚又出來了：“我……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怎麽會看到你這樣得意？我……我是因為愛你，所以才這麽說！我……難道我愛你錯了嗎？你不和我結婚，我怎麽求我爸呢，怎麽找理由呢？你……你怎麽這樣看我……”
白雲淚如泉湧。
“夠了！”我煩躁地大吼一聲，嚇得白雲身體抖了一下。
我眼睛血紅地瞪著天花板，惡狠狠地說：“我剛才說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憐憫，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現在很煩，不想有人打擾我。走，出去，你出去！”
“你……你……”白雲被我凶惡的樣子嚇得站了起來，手裏拿著的紅頭文件掉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