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愛屋及烏
很快接通,傳來萍兒迷迷糊糊的聲音:“喂”
“萍兒,是我!”我說。
“哎呀,楓哥,你急死我了,昨晚我發你短信不回,打你手機不通,怎麽回事啊?”電話裏傳來萍兒抱怨的聲音。
“我在山裏,手機沒信號,我在扶貧村調研整材料的,昨晚到的。”
“那你去之前怎麽不和我說下啊,找不到你我急死了,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萍兒繼續抱怨我。
“我這麽大人了,又不是小孩,你急什麽?我這麽多事,天天沒事了,老是給你打電話?又不是多久不見,天天這麽打電話,你煩不煩啊?”我的口氣有些不耐煩。
“不煩,就是一天打10遍我也不煩!”萍兒的口氣有些委屈,“怎麽?幾天不見你就煩我了?”
我一聽頭大了,忙說:“你說什麽,我哪裏煩你了?你怎麽亂上綱上線,我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那你幹嘛不想給我打電話?”萍兒反問我。
“我這不是給你打了嗎?我一睡醒就給你打了,昨晚喝酒喝多了,醉了就睡了,沒能給你打電話。”我忙說。
“誰讓你喝多的?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多喝嗎,你幹嘛要喝那麽多?我的話你當耳旁風是不是?”萍兒有些不高興。
“我一時高興,遇見老朋友老同事了……”我聲音變小,看了看正在睡覺的老顧他們,“行了,別鬧了,今天我還得工作,這電話是村裏的,長途費用很貴,打長了不好。”
“哼,那我給你打過去!”萍兒不滿地哼了一聲。
“不必,你還打算長聊啊。”我說。
“怎麽?長聊不行啊?”萍兒反問我。
“行,怎麽不行啊!”我變軟口氣說,“你想聊多久我就和你聊多久,好了吧,乖乖聽話哦。”
“嗯,這態度還差不多。”萍兒的口氣也變好了,說:“楓哥,我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呢,這會兒剛睡會,你就把我弄醒了,壞蛋哥哥。”
“幹嘛沒睡?”
“傻子,還不是因為你啊,擔心你想你唄,誰讓你不給我聯係呢!”萍兒說。
“哦……”我答應了一聲,心裏突然感到累,仿佛愛成為一種負擔。
“學習還順利吧?”我不願意讓自己多想,換了一個話題。
“順利!”萍兒說。
“業餘時間玩的還好吧?”我說。
“好,楚哥住的地方離我不遠,他經常帶我出去玩呢。”萍兒笑嘻嘻地說,“他還帶我參加過一些大人物的場合,嘻嘻,都是東州的大人物哦,你猜楚哥怎麽向他們介紹我?”
“說你是他同事?”
“不對。”
“朋友?”
“不對!”
“表妹?”我冒出一句。
“哼,你就知道表哥表妹,也不對!”萍兒說。
“那是什麽?”我想不出來了。
“說我是他表弟媳婦啊,哈哈……”萍兒笑著,“楚哥把你當自己表弟了,我豈不就是他表弟媳婦了?那些人吃飯時都誇我好看,說楚哥表弟真有福氣,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兒。”
我怔了一下:“楚哥怎麽這麽說啊。”
“怎麽,你不高興?”萍兒說,“你既然自稱是藍月的表弟,藍月和楚哥是兩口子,愛屋及烏,那麽你不就是楚哥表弟了嗎?”
萍兒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提醒我的機會,讓我意識到藍月和楚哥的關係。
萍兒是怎麽知道藍月和我在楚哥麵前以表弟相稱的呢?難道是從楚哥那裏知道的?
“對了,楓哥,我們學習人員過兩天要到鄉下山裏去參加支教活動,山裏聽說信號不好,估計到時候和你聯係可能就很不方便了,到時候找不到我,別著急啊,我提前和你說聲。”萍兒又說。
“哦,天冷了,多帶點衣服,鄉下山裏更冷。”我說,“要去山裏多久?”
“時間我也不清楚,大概起碼要一周多,或許更長。”萍兒說,“好了,楓哥,不浪費村裏電話費了,我要起床了,再見楓哥,親一個,麽麽噠,啵”
“好的,麽麽噠,再見。”我掛了電話。
吃過早飯,我先去了學校,見到了我一直牽掛的孩子們,還有尊敬的童老師。
走進校園,朗朗的讀書聲傳入我的耳朵,孩子們在晨讀。
學校在原來的基礎上修葺一新,教室裏的課桌全都換了新的,這是報社教育扶貧的成績。
見到我,孩子們都歡呼起來,雀躍地圍著我,拉著我的衣服或胳膊。
童老師見到我很驚喜,也迎出來,和我擁抱握手。
看到大家的這份熱烈,我再一次為自己空手而來尷尬不安。
這時,孩子們早自習結束了,大家回家吃早飯。
孩子們拉著我的手,邀請我去他們家吃早飯。
童老師吩咐孩子們各自回家,邀請我到他家吃早飯,童老師女兒高興地拉著我的手,驕傲而自豪地看著同學們。
“孩子媽在家裏已經做好早飯了,一起去吃吧!”童老師憨厚而淳樸地笑著。
我欣然答應,在童老師女兒的帶領下一起去了童老師家。
童老師的妻子見我來了,熱情招呼。
我打量著童老師簡陋而溫馨的家,心裏很為童老師感到幸福和安慰。
在童老師家吃早飯的時候,我順便向童老師詢問了一些村裏的情況,主要還是報社教育扶貧的情況。
童老師都一一詳細告訴了我。
從童老師家裏出來,我回到扶貧組,老顧帶我出來圍著村子轉,邊向我介紹情況。
扶貧2年,石棚村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通了路,通了電,解決了吃水和灌溉問題,發展了林果種植,養牛業更加壯大,山裏的土貨都可以賣出去,同時還改善了辦學條件。
白天我跟著老顧轉悠,走訪鄉親,晚上我就寫材料。
淳樸的山裏人對扶貧組感情很深,見了我更親熱地不得了,在他們眼裏,我們就代表著上麵,就是把上麵的雨露拋灑給他們的人。
農民都很容易滿足,他們有的是力氣,缺的是資金和知識,而我們扶貧組,帶給他們的恰恰就是這個。
在報社出資建的山頂大型蓄水池旁,樹著一塊碑,上麵三個大字:報恩池。
“這名字是俺們老百姓自發想出來的,一個意思是感謝上麵的關心,讓俺們祖祖輩輩吃水難的問題得到了解決,另一個意思是這是報社援建的項目,裏麵都是報社的恩情,鄉親們永遠也不忘記報社對俺們石棚村的大恩。”老村長對我說。
“這個蓄水池咱們單位其實沒直接出錢,是找了幾個原材料生產單位,以廣告和宣傳換來的水泥和磚石,至於人工,全部是老鄉們出的義務工。”老顧轉頭低聲對我說。
“哦……”我有些意外,“這個蓄水池造價多少錢?”
“社裏吩咐了,對外一致的口徑是此蓄水池報社投資20萬。”老顧說,“鄉親們不知道我們沒花錢的,聽說我們專門出了20萬建蓄水池,都很感激的。其實這些東西也就價值10萬,咱們給人家做廣告抵頂,就更便宜了。”
“哦……”我看著老顧,“後期那這些學校改造、林果種植等項目,也不是報社投資的嗎?”
“是的。”老顧說,“都是采取類似手段,反正隻要能提供不要錢的東西,就用報紙版麵換,報社說了,統一對外的說法是報社2年扶貧共計投資500萬元。”
“那……老顧,實際到底投了多少啊?”我看著老顧。
以前我在這裏1年,老顧是頭目,我隻管出力,從不問這些來源。
“總共出的資金不到50萬。”老顧伸出一個巴掌,“但對外對上必須號稱500萬,這是老板定的數字,我早就接到通知了,不能再有第二個數字。”
“暈,怎麽會這樣呢?”我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嗬嗬,不光是我們,其他單位扶貧也都是這樣的,各單位都利用自己的優勢,能坑的坑,能拐的拐,打著扶貧的名義找業務單位去要去換,然後把弄來的東西誇大上幾倍,折合成現金,就成了本單位的扶貧注入資金了。”老顧說。
我無語,天天在外麵采訪遇到的假大空這次臨到自己頭上了。采訪時經常拿到很多單位的材料,裏麵的很多數字都是極力渲染和誇大的,我自己有時都看了不信,現在輪到我了,我也要造這樣的材料了。
可又想想,報社自身資金又很緊張,利用版麵換這些東西為鄉親們造點福利,也算不錯,報紙版麵不做這些交易,每日刊登那些沒多少人看的所謂地方新聞,還沒有任何效益,與其浪費了,還不如造福於民。至於將數字誇大,那就是老大的事了,對鄉親們好像沒有什麽壞處,對報社的形象好像也沒什麽損壞,還能往老板臉上貼金。
既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我有必要為這個耿耿於懷嗎?我的任務是整材料,不是辦案子,是非曲直和我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又不是坑老百姓。再說我即使不服又有什麽用呢,我能改變這些嗎?這樣做對我到底有什麽好處呢?
我慢慢想通了,決定一切按照老板的安排去做,數字就按老顧的口徑弄。
調研工作很順利,原本計劃3天的活,我兩天就幹完了,第二天晚上,材料我都寫好了。
完成了任務,我心裏很輕鬆,決定在山裏多住一天,和大家多樂嗬樂嗬,第四天回去。
第三天早上,我睡到太陽照屁股才起床,在門前平台上伸展身體,看著藍天下黛色的群山,欣賞著山裏美麗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