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永遠爛在肚子裏
“事情現在已經超出了方明哲的控製範圍，他無能為力了，他本意是不想扳倒前任的，可沒辦法嘍。”藍月說。
“不好玩了。”我說。
“不過也難說，這事對於方明哲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要是江城第一大佬知道這火是方明哲燒起來的，說不定方明哲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而江城第一大佬要想知道是誰燒的火，太簡單了。”藍月說。
“哦這個還挺複雜的，”我說，“那要是這位大佬知道是我立了頭功，會不會我也有什麽收獲呢？”
藍月臉色一變，嚴肅起來，看著我：“別，千萬別，你可千萬別做這夢，我叫你來就是要和你談這事的，這事不需要調查，明眼人一看就懷疑是方明哲在背後指使的，但方明哲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根基比較牢固，即使大家懷疑到是他，沒有確鑿證據也不會把他怎麽樣，很多人都沒力量和他抗衡。
而你就不同了，要是傳出去是你搗鼓的，你就完了，黑白兩條道都完了。方明哲和你不同，你和他沒法比，不是一個重量級，你千萬給我記牢了，千萬千萬不要泄露出去，一定叮囑好你的幹表妹和你的萍兒妹妹，嘴巴一定要牢，這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裏，永遠永遠爛在肚子裏，知道嗎？”
我點點頭：“知道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萍兒和胡靜。
“這事我聽說已經到此為止，不會再繼續擴大了，再擴大就徹底失控了。”藍月說，“你可真能啊，為了自己的幹表妹，把這麽多人送進去了！”
“我本來是沒有這個意思的，不是故意的。”我說。
“你沒這意思我知道，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惹出這麽大得事來，厲害啊江大記者。”
我撓撓頭皮笑笑。
“藍誌遠沒有什麽消息吧？”藍月突然又問我。
“沒有，呂剛沒和我聯係，如果藍誌遠回來，呂剛一定會和我聯係的。”我說。
“藍誌遠，藍誌遠……”藍月突然歎了口氣，喃喃重複著。
“一個苦命而堅強的人，一個有理想而熱愛生活的人。”我說。
藍月眉頭皺了起來，陷入了沉思。
看著藍月，我想起了姍姍，突然就忍不住衝動，想把姍姍的事告訴藍月。
“藍月，前天上午我遇見姍姍了。”我突然說道。
藍月抬起頭，眼神發亮：“在哪遇見的？”
一看到藍月的眼神，我猛然清醒過來，這事決不能告訴藍月，起碼現在不能，不然藍月會很傷心。
“在江濱公園，我和小麥在那裏散步遇見的！”我說。
“哦，她和誰在一起的啊？”藍月饒有興趣地問我。
“和小保姆在一起。”
“哦，出來玩耍的？”藍月依然笑嗬嗬看著我。
我看著藍月的神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是的，出來玩耍的，小麥還和姍姍玩了好一會。”
“嗬嗬……”藍月開心笑著。
我也笑笑。
然後我們都沉默了片刻。
“對了，你和小麥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藍月突然問我。
“這個……不知道。”我說。
藍月說：“不知道？怎麽能不知道呢？”
“還沒確定……具體時間還沒有定下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也該考慮考慮了。”藍月輕鬆地說。
我有些心神不定地看著藍月，不知道為什麽藍月突然問起這個話題。
“你父母最近還好吧？”藍月又問我。
“還好，我這段時間一直沒回去！”
“父母年齡大了，記得要常回家看看，多盡盡孝心，多陪父母說說話。”藍月說，“你再大，在父母麵前也永遠是孩子，走到哪裏都牽掛著父母的心。”
我點點頭，決定在去京城之前帶萍兒回去一趟，看看我爸媽和萍兒爸媽。
“小麥性格好，心善良，脾氣好，過門後一定是個孝順媳婦，一定會伺候好公婆。”藍月又笑著說。
我無聲笑了，點點頭。
“家有二老是個寶，有個家真好啊。”藍月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口氣裏透出一絲傷感和羨慕：“像我這樣，想去孝順父母卻沒有，唉……”
我心裏又難受起來，眼前浮現出江月村後山上那幾座孤零零的墳塋，浮現出藍月在自己父母墳前那讓我撕心裂肺的一幕，浮現出藍月對她弟弟的話……
“藍月，你弟弟叫什麽名字？”我問藍月。
“那時他才6歲，還沒起大名，小名叫陽陽，太陽的陽。”藍月輕聲說道：“我爸媽常說，我們家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日月同輝，幸福滿堂。唉，24年過去，陰陽兩界，生死兩重天，他們走了，拋下我走了，他們在那個世界一定團聚在一起，卻扔下我一個人，獨自在這蒼涼的人世間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多少次在夢裏，我會想起童年的一幕一幕，那些歡樂的時光……”
我的心潮湧翻滾，心緒難平。
生命是一場離散聚合，最終末路永遠是死亡。長眠的那一刻亦是一場盛裝舞會的散場。在那場舞會裏邂逅的人，發生的事，隨著靈魂的飄逝，終究是灰飛煙滅。聚時的熱鬧喧嘩，散時的清冷淒涼，都是預料中的，也都是定數，誰都無法更改。
我咬緊嘴唇，努力平息心裏的酸楚，一會說：“藍月，人的一生就如一盞點燃的燈，遲早都會熄滅。死亡之際就是燈熄之時，但仔細想想，其實死亡並不是上帝對我們的懲罰，而是命運之神對我們的鍾愛。如同我們需要睡眠一樣，我們同樣需要死亡。正是死亡的黑暗背景才襯托出了生命的璀璨光彩。
試想如果生命是無限的，沒有了死亡，那活著又有多大意義呢？所以死亡並不可怕，亦無須悲傷，無非是生命的長眠。在這長眠之前，我們應該珍惜擁有的每一天，想清楚什麽才是我們該追求的，是能讓我們真正快樂的？是物欲？是名利？還是靈魂的清明和安寧？”
藍月看著我淒然一笑：“你越來越會思考了。是的，生命隻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有鮮花和掌聲，也有荊棘和淚水，有歡樂也有痛苦，而我們為了追求那醇美如酒的歡樂，就必須忍受那酸澀如醋的痛苦。而生命的意義也就在無盡的追求之中了，在追求中創新，在追求中超越，最終給了生命一個最美的詮釋。”
看著藍月，聽著藍月的內心獨白，我突然想，藍月需要一個可以傾訴可以交流的對象，她在繁忙的工作之餘，內心渴望一個可以傾訴心聲的知音，可她沒有人可以去說，今天藍月讓我來，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告誡我優盤的事，或許她想和我說會話。
或許藍月太孤獨了，孤獨到讓寂寞成為一種享受，一種痛苦的享受。
我心裏湧起無比的憐惜，多麽希望藍月能永葆一個清滑淨透的靈魂，始終微笑著享受生命，超越生命，在歲月的風霜雪雨中安然走完一世的紅塵！
“去京城之前，把記者部的工作安頓好，不要出什麽差錯！”藍月一會說。
我回過神點點頭：“今天上午剛開完會，都安排好了！”
“白雲最近工作怎麽樣？上路了吧？”藍月說。
“是的，她工作是不錯的，白雲做事很爽快，工作起來不拖泥帶水，而且和大家的關係也處地很好，責任心也很強。”
藍月笑起來，用自誇的語氣說：“那是了，我帶的兵有差的嗎？嘻嘻……”
看到藍月自誇的神態，我忍不住笑起來：“是的，你的兵都很能幹，都沒有給你丟臉，大家參加活動出去采訪，如果遇到你，回來都會在部裏誇耀啊，說：我今天又遇到咱們的老主任藍姐了。嗬嗬，大家都一直把你放在心裏呢！”
藍月顯得很開心：“難得，大家還記得我，不枉我多年一片苦心，我也算知足了。”
“怎麽聽你這話像老人筋呢，老態龍鍾的。”我說。
“唉，我老啦，不比當年啦。”藍月拉著長腔。
“你老嗎？”
“我不老嗎？和你們年輕人相比，我是老前輩啦，老咯。”藍月做滄桑狀。
我笑了：“你不老的，在我的眼裏，在我的心裏，你永遠不老。”
“真的？”藍月笑嘻嘻看著我。
我鄭重地點點頭。
“謝謝你。”藍月突然輕輕歎息了一聲。
從藍月的歎息裏，我感覺到了藍月內心的滄桑和無奈。
“你忘了，到我家的時候，村裏人都說你不大的，我媽還要認你做幹閨女呢！”我說。
藍月眼神亮了一下，看著我笑了：“記得，記得呢。”
“我媽要是真的想認你做幹閨女，你願意不？”我問藍月。
“我……”藍月猶豫了一下，笑了，“你認為這現實嗎？可能嗎？”
“怎麽不現實？怎麽不可能？”我說。
“傻瓜，想想就知道這是不現實的。”藍月說：“因為我們有過從前，因為有你的萍兒。你媽認我做幹閨女，你的萍兒會怎麽想？我這不是沒事找抽嗎？”
我答不上話了。
“我願意不願意不重要，而現實最重要的。”藍月看著我，“誰不想有個完整的家啊，我承認座機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可我一樣渴望家庭的溫暖和溫馨，可我隻能想想而已。”
我咬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