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藍誌遠的信

  萍兒趴在我身上，和我一起看藍誌遠的信。


  “江老弟你好，見字如麵。


  家父離世，我攜家父骨灰回故鄉安葬，走時匆匆，不及當麵告別，抱歉。


  結識老弟有些時日，似有見麵不怯之感，老弟和麥老師乃絕美佳配，一對好人，臨別之際，祝老弟和弟妹幸福永遠，地久天長。


  不僅你和弟妹是好人，你周圍的朋友，老五，英姐，還有我的本家你的藍姐，都是好人，能認識你們這些好人，我很榮幸，亦很珍惜。


  老弟一直對我個人情況有興趣，其實我隻不過一凡夫俗子，流落顛沛之人，自小與家父相依為命，如今家父終老，為遂其魂歸故土之願，攜骨灰南下，回歸故裏。


  臨走前，安排我鄰居呂剛將麥老師的單放機和英語學習資料送還，同時向麥老師致謝，深深感謝。


  今後不知能否相見，葬完家父，之後的事尚未打算，天下之大，不知何處容我安身，天下之大，隨處都可養命。


  老弟是博學之人，文筆犀利，具有責任感和真愛，胸懷使命，能關注社會弱勢群體，讓我對你刮目相看，這年頭，能替弱勢群體鼓與呼的人不多了。


  當一個人，一個群體，到了為生存而戰的時候，這個人，這個群體，基本就沒有尊嚴了，尊嚴是留給飽暖之人的。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也是我生活經曆的體會。


  我和我的三輪車夫朋友們，都不會忘記你的，你是真正的記者。


  人常說，性格決定命運，於我恰相反，我是命運決定性格，我沒有資格去讓性格來掌控命運，隻能讓命運來鍛造性格，我的生命不屬於我，屬於家父。家父去世後，我開始把握自己的命運，開始為自己而活著。


  祝福我吧江老弟，在我祝福你的同時你也祝福我。


  人海茫茫，若有緣，還會見！


  歲月匆匆，人深處，握緊你的手！


  你的舊氈帽朋友藍誌遠

  看完藍誌遠的信，我心裏百感交集。


  萍兒看得唏噓不已。


  “楓哥，藍誌遠是個好人。”萍兒趴在我懷裏不停抹眼淚。


  我怔怔地看著信，看著藍誌遠說的每一句話，反複看著信裏的內容。


  藍誌遠是一個有思想的人，我再次確認。


  性格決定命運。我對這句話一直深信不疑，性格消極的人與積極向上的人走過的人生肯定有很大不同。不去討論誰的人生更精彩，因為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價值取向。轟轟烈烈是美，平平淡淡更真。


  可藍誌遠說命運決定性格。


  我有些迷惘，又開始深思，或許細細想來，藍誌遠說的不無道理，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人與一個從小受盡磨難的人，性格不說截然相反，卻也會大相徑庭。


  我想這不是一個孰是孰非的問題，關於人生命運，從來就沒有真正標準的答案。


  世上最複雜最難以被解釋的，我想就應該是人了！

  藍誌遠說出的這個觀點，應該是他人生經曆的深切體會。


  經曆決定閱曆，閱曆成就思想。我再次次想到這句話。


  藍誌遠的離去讓我心情鬱鬱，我的鬱鬱不僅是因為藍誌遠離去，還因為藍月的心情是如此糟糕。


  和藍月認識這麽久，我從沒有看到藍月今晚這般倉惶和無助，或許這是藍月在內心承受力達到極限時，在我麵前的自然流露，因為她沒把我當外人。


  “楓哥，我覺得藍誌遠一定還會回來的。”萍兒躺在我的懷裏，仰麵看著我憂鬱的臉，伸手撫摸著我的胸口。


  “為什麽這麽說？”我放下藍誌遠的信，看著萍兒。


  “很簡單，因為他自學考試還沒有過關，還差一門英語課啊！”萍兒說，“我想他一定會回來考試的，他不應該是那種放棄的人。”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學考試沒規定的期限，誰知道他什麽時候來，或許過上幾年再來考呢？”


  “憑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會嗎？”萍兒說。


  “我不知道。”我又搖搖頭，“我當然希望不會，可誰又能保證一定會呢？”


  萍兒無語了，默默看著我：“楓哥，我感覺你對藍誌遠特別特別上心，為什麽？”


  我心中一動，歎息一聲，摟過萍兒的身體，撫摸著萍兒的肩膀：“不知道。”


  “你說他以後會去做什麽呢？是不是在南方不回來了？”萍兒又問我。


  “不知道，或許會回來，或許會留在南方，或許會到更遠的北方。”我說，“什麽可能都有。”


  “你這話等於沒說，廢話。”萍兒調皮地捏著我的下巴。


  我笑笑，沒說話。


  “睡覺，摟著我。”


  我躺下，關掉燈，將萍兒溫軟的身體擁在懷裏，輕輕拍著萍兒的身體，睡去。


  第二天早飯後，我和萍兒出來散步，經過報社的大廈和公寓樓和建設工地。


  工地有些冷清，沒有了往日熱鬧的機器轟鳴，工人也很少。


  “萍兒，看，這是報社未來的辦公樓，報業大廈，封頂了，你看高不高？”我驕傲地指著大樓對萍兒說。


  “真高啊！”萍兒仰臉看著，讚歎道，“好高好細的樓啊，就像一個塔。”


  我聽了有些不舒服：“這是樓不是塔。”


  “楓哥，我覺得建這麽高的樓，還不如建個矮點的，顯得厚實，這樣的大廈，太細了，每層才能有幾間屋啊？不實用。”萍兒說。


  “你懂啥，現在建樓都流行高的，細點木關係，隻要高就行，越高越氣派，越抓麵子。”我說。


  萍兒笑了，抱著我的胳膊搖晃著：“你們這個樓麵子可是抓大了，建地像個煙囪，哈哈，死要麵子活受罪。”


  我聽萍兒這麽一說，有些泄氣。


  “楓哥，這樓怎麽停工了？沒見有施工的。”萍兒又說，“明明還沒建完，就是個樓架子，不會搞成一個爛尾樓吧？”


  “可能是資金暫時短缺吧，困難隻是暫時的，會解決的。”我說。


  “胡靜說報社的基建都是她管，所有的錢都是從她手裏出去的，籌款跑財政跑銀行也都是她親自出馬的。”萍兒說，“胡靜可真厲害啊，可她弄的錢呢？怎麽不趕快建啊。”


  “可能暫時沒弄到吧。”我搖搖頭，和萍兒往前走，一會又來了精神，自豪地指著公寓樓工地，“看，萍兒，我們的安居工程。”


  萍兒來了勁頭：“我看看，哇，真不錯，什麽時候能建完啊？”


  “不知道。”


  萍兒看著我：“這個公寓樓好像也停工了，也沒有資金了吖，你們沒錢裝什麽闊氣，這公寓樓咱們10年內能住上不？”


  “撲哧”我笑了，“丫頭，你怎麽這麽悲觀啊，至於嗎？10年，那時候我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嘿嘿，你兒子？”萍兒看著我笑，“錯，怎麽能說你兒子呢？”


  “那該怎麽說？”


  “傻瓜，應該說咱兒子！嘿嘿。”萍兒快樂地在我身邊一蹦一蹦，抱著我的胳膊。


  “對，對，咱兒子。”我打個哈哈。


  “不過，以後我要是生個女兒呢？”萍兒歪著腦袋看著我，“你是你們老江家的獨子，我要是生個女兒，你媽我婆婆會不會把我活剝吃了？”


  “我靠，你說會嗎？我媽疼你還來不及呢，舍得活剝吃嗎？”我說，“萍兒，你想要什麽？兒子還是閨女？”


  “要是拋開傳宗接代的角度呢，我還是想要個女兒，小女孩多好啊，長得和我一樣可愛漂亮，嘿嘿……”萍兒咧嘴笑著，“我可以每天把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紮個美麗的小辮子，穿上美麗的花裙子，牽著她的小手，多好啊，就像姍姍那樣的漂亮閨女。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女兒啊。”


  我伸手刮了下萍兒的鼻子，壞壞地說：“你還不知道生孩子要搞的程序呢，就在這裏大言不慚談什麽生兒子生女兒，羞不羞？我問你，生孩子需要幹什麽事？你會弄嗎？”


  “你壞死了。”萍兒的臉紅了，伸手握著小粉拳衝我身上擊打，“壞蛋楓哥，壞，欺負我。”


  我哈哈笑了，攬過萍兒的肩膀，貼近萍兒的耳朵：“丫頭，等結婚那晚我教你，教你全部的業務和活道，讓你知道小娃娃是怎麽生出來的，隻要你虛心學，我保證你很快能熟練掌握。”


  萍兒被我的肩膀摟得緊緊的，臉發燙，口裏哼哼唧唧：“嗯，壞蛋，少來炫耀你經驗豐富了，哼，惹我生氣，我知道你從哪學來的。”


  我一聽心裏發虛，頓時垂頭喪氣。


  萍兒看我一臉泄氣的神態，伸手就捏我耳朵：“怎麽？敢做不敢說了，心虛了是不是？哼，就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我老老實實點頭。


  “有什麽了不起，我現在有的，她永遠不會再有，她有的，我卻會有。”萍兒有些吃醋的聲音，“大女人小男人，姐弟戀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我一直不想說這些，從來就不信這些，小男人迷戀大女人我理解，大女人愛上小男人我不信，滿足欲望，找回青春而已。你不就是戀母情節嗎？我難道不長大了？我難道不發育了？我難道不能成為成熟的少婦了？終一天，你曾經迷戀的東西，我都會給你，而從我這裏你所享受的東西，她卻永遠不能再給你。”


  萍兒突然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堆，讓我始料不及。


  我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