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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執著而瘋狂

  藍月繼續說:“阿楓,我不知道認識你是我的幸還是不幸,隻知道你的每一次電話,每一封信,會賺走我無語的淚珠;我知道,在經曆了無數的孤獨之後,我開始習慣思念你,接受你的思念。其實人這一生,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和被牽掛中度過,它使人懷揣一份記憶和思念,以及無數的甜蜜憂傷,即使走遍天涯,心有牽掛的人也永遠不會孤單。人間正是有了各種各樣的牽掛,才會有各種各樣的縈繞和糾纏,好似生命的根須,把人植根到愛的土壤。


  佛說牽掛是人生痛苦的根源,若能拋開牽掛,就能逃離苦海,可我知道,我為那些牽掛而活,世間有你,注定我此生覆水難收。在你遠方的行程裏,在你來東州的日子裏,那座美麗的小山,那座古老的寺廟,那片難忘的竹林,還有我們拾階而上的台階,天籟般的笑語歡聲,彌漫在身穿情侶裝的我們周圍,你我的歡笑,從此在心間銘刻,你我的身影,從此在記憶裏定格。”


  我動情地握住藍月的手:“姐,能和你在這裏相見,是我夢中渴求的期盼,我在大山裏扶貧的每一個日子裏,無數次矗立這樣的山頭,這樣的岩石上,眺望綿綿黛色的群山,想念著遭受苦痛磨難的你,想著你的音容笑貌,想著你的楚楚傷情。”


  藍月輕輕抽回我的手:“阿楓,相逢終究是短暫,我還會離去,我要走了……”


  我的淚眼開始朦朧,無助地伸出手:“姐,不要,不要走。”


  藍月慢慢後退:“阿楓,短暫的相聚,就要與你作別,不想再見,但我必須得走,離別的瞬間,想到這輩子也許不再相見,心裏頓湧酸澀,一輩子何其漫長,要長到耗盡我們所有的生命和深情。我不知道還可以記住你多少年,10年?20年?還是一輩子?


  我的生命在流浪,對任何事任何人,不會刻意去記起,也不會刻意去忘記,更不會刻意去追求。生命裏太多的東西,無所謂舍得或者不舍得,一切隻能這樣。分別時,你我的眼裏有著淡淡的微笑,隻因這美麗的時刻,不能有太多的傷感。


  匆匆的相逢和分離,人生的路在慢慢延伸,不知輾過了多少彎,不知翻越了多少座梁,渾然不覺我離你越來越遠,隻知道在我的世界裏,有那麽一個人,不必去想念了,你的音容笑貌和純真,你的青春和活力,一切的一切,終將隨風飄散……”


  “不要走……姐,不要走。”我無力而又無奈地叫著,“姐,你走了,我的整個世界都空了,不要走……”


  藍月輕輕揮手,繼續後退著,身後是漫卷的雲海:“阿楓,我的心又被你這句話攪得麵目全非,我的心無數次被你的話語攪得麵目全非,因為我的離去,所以你的留下成了我最大的牽掛。原諒我的離去,原諒我不能和你廝守,如果有人問起落日的去處,如果有人打探風來的消息,如果歲月沒有退化我的翅膀,那麽再大的風雨也無法阻擋我的腳步,因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飛翔的方向。多想再有機會嬌慣你,可是……”


  藍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影逐漸模糊,逐漸和身後的白雲融為了一體,消失在雲海裏。


  我奮力掙紮,想抬起腳步去追趕藍月,想追隨藍月而去,可任憑我怎麽用力,就是無法移動腳步,我用力掙紮徒勞無益。


  “姐……”我狂烈地叫著,淚雨紛飛,想追趕藍月,可我大汗淋淋卻不能實現。


  “姐”我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猛地睜開眼。


  我驚懼失神的眼看著前麵,身上的汗浸濕了衣服,枕頭上汗水和淚水混作一攤,我的心還在夢中哭喊。


  我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夢醒了,什麽都沒了,所有的快樂和悲傷都沒了。


  我失神地坐起,回想著夢中的一切,想著那仿佛來自天外的話語,想著想著,心陣陣絞痛起來。


  原來剛才那是一場夢。


  回頭再去看那模糊的容顏,時間似乎在拚命飛奔,根本不給我留下多一秒的可能。


  我要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不知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可惜我做不到悟不透。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曾經我隻懂前四,但現在終於明白後四的痛苦,遠遠超越了生老病死。


  那一刻我深知,醒來夢裏麵終於還是陌路。


  我感覺自己像笨笨的蝸牛,背上又重又大的殼緩緩而行,丟不開的美麗的夢,殘酷的現實一股腦充占著厚重的殼子,壓得我無力喘息。


  我承認,自己依然徘徊在多夢的季節,在這夢如現實般多不勝數的年齡,我一味迷醉於美麗的夢境與充滿誘惑的世界裏,卻早已丟了開花和結果的願望。


  我想藍月比我現實,她以為我們無法逃避現實強加給我們的生活屬性及世俗烙印,亦無法拒絕誘惑,於是隻能選擇放棄。


  但她不知道,於我而言,後悔卻在真實的痛裏成為了內心的回響。


  生者還在繼續著不斷地走進與走出,走出者殘忍打碎了美麗的幻夢,而走進者,卻又歡快地編織起一個又一個亮麗的憧憬。


  我茫然,為何夢境如現實般真實,而真實的人生卻又像一場迷迷糊糊的夢?

  矛盾像無邊巨浪在我心中翻滾,一次次將我拖入深沉的大海,又一次次把我送回美麗的沙灘。


  灘頭,夢想依舊是夢想,現實仍現實著。


  原來我並沒有任何改變,依舊執著瘋狂活著。


  人生是一場盛大演出,我們都在其中找尋著適合自己的角色。


  我打開電風扇,濕熱的風吹來,掀開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憂傷與無奈……


  我痛苦而執著地臆想著,狠狠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


  這時門響了,萍兒回來,手裏提著一袋水果。


  我忙坐正。


  “楓哥,你怎麽了?”萍兒一進門,看到我失魂落魄的神色,大吃一驚。


  “沒什麽,我剛睡醒,怎麽了?”我迅速換了一副表情,晃了一下腦袋看著萍兒,“陪胡靜做頭發回來了?”


  萍兒將水果放下,伸手摸摸我額頭,摸了一會,又將腦袋湊過來,將額頭貼到我的額頭上,一會出了口氣:“沒發燒啊。”


  “大熱天我發的什麽燒啊!”我著站起來去洗臉。


  萍兒這時看到濕了大片的枕頭,看著我:“楓哥,你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這麽熱的天,出點汗不很正常?”我漫不經心地說著,邊洗臉邊偷眼看著萍兒。


  萍兒將腦袋低下去看著枕頭,又伸手摸著,一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這麽看我幹嘛?”我一瞪眼。


  “沒什麽。”萍兒默默將枕巾收起來放進洗衣盆,“天熱了,我把枕皮找出來換上。”


  “好吧。”我邊用毛巾擦臉邊看著萍兒,“陪胡靜做頭發的感覺怎麽樣?你沒做頭發?”


  “不怎麽樣,她請我做頭發了,我不想做。”萍兒淡淡地說著,顯然不大想說話。


  收拾完東西,萍兒洗好水果:“你吃水果吧,我累了睡一會。”


  說完萍兒爬到床上,側身向裏,睡覺。


  我沒吃水果,坐到床沿,伸手摸著萍兒的臉和脖頸:“怎麽?不高興?和胡靜一起出什麽事了?”


  那一會,我心裏突然有些提心吊膽,做賊心虛。


  “沒不高興啊,哪裏出什麽事了?”萍兒回答。


  “那你怎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繼續追問。


  萍兒轉過身,坐起來看著我。


  看著萍兒大大的眼睛和純真的眼神,我心裏閃過一絲慌亂。


  萍兒看著我突然笑了:“楓哥,真的沒什麽事,我真的是累了,怎麽了?你擔心胡靜和我一起會出什麽事嗎?她和我沒有什麽瓜葛,與你又沒有什麽愛恨情仇,能出什麽事呢?”


  說著萍兒摟住我的脖子親了一下:“哥哥,我好累,做完頭發又陪胡靜購物,累死了,我得抓緊睡會,今晚還得去上課呢,等我忙完和你聊聊胡靜。”


  說著萍兒又躺下來,這會身體轉向我,靠著我。


  看萍兒的表情和說話好像應該是真的,沒撒謊,我心裏安穩下來。


  我覺得胡靜好像現在沒必要拆散我和萍兒,她那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說過,不會阻止我的個人私生活,她的矛頭其實更多是對準了藍月,萍兒和她好似沒有什麽利害關係。


  這樣想來,我心裏找到了一絲安慰。


  我輕輕地拍著萍兒的肩膀,萍兒一會睡著了,呼吸均勻起來。


  萍兒睡著了,我卻心神不寧,站起來摸起放在寫字台上的煙和火機,出了門,在門口的空地裏轉悠著,看著火熱的天空,噴吐著煙霧。


  我看不到天空的雲彩,整個天是藍的,竟然沒有一片雲彩!

  雲彩去哪裏了?難道都和我夢裏的藍月一起消逝了?


  我心裏鬱鬱想著,皺著眉頭,仰望無邊的湛藍。


  陽光終於刺痛了我的眼睛,眼淚流下來。


  煙頭燒著了我的手指,我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萍兒睡醒後,起床做晚飯,我坐在門口的夕陽下玩手機。


  萍兒邊做飯邊問我:“楓哥,想不想知道我和胡總在一起都幹嘛了?”


  “你想說就說嘛,你們女人的事,我知道不知道無所謂的啦。”我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說著,眼睛沒有離開手機。


  其實我是很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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