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萍兒深情的呼喚
從馮世良辦公室出來,胡靜討好地衝我笑:“你回來了,晉升了,恭喜。”
“謝謝!”我麵無表情,懶得和胡靜應酬。
“你辦公室還是吳非那間,我安排人給你換一台最新的電腦,原來那台已經用了兩任主任,太舊了。”胡靜繼續討好我。
“謝謝胡助理。”我停下腳步看著胡靜,“我喜歡用舊電腦,不要給我換新的,一定不要換。”
我知道那台電腦藍月用過的。
元旦放假前一天上午,工作交接完畢,我正式上崗。
我成了江城報社記者部副主任,主持工作,江主持。
上崗後,我召開了第一次記者部全體人員會,大家對我的歸來和上任給予了熱烈歡迎,白雲尤其高興,不時用手抹眼角。
我很感動,白雲對我真是沒說的,始終堅定不移支持我。
隻是很遺憾,我對白雲沒有那種情感。
世上有萬般情義,隻有愛是不能勉強的。
坐在藍月曾經的辦公室裏,我看著窗外蕭蕭寒風中抖動的樹枝,感慨萬千。
歲月無痕。
我生命裏的兩個女人,隻有藍月和萍兒。
藍月已經投入楚哥的懷抱,萍兒或許很快就會和老五走到一起。
想到萍兒,我的心不由揪緊,不由又想起那7年間的歡笑和溫存,想起那美好記憶中的甜蜜和柔情。
我突然很想萍兒。
可我沒有臉去找萍兒,我曾經如此冷酷殘酷地拋棄了她,曾經漠然絕情地傷害了她,我對不起萍兒的地方太多了。
關上門,坐在藍月曾經坐過的椅子上,我一會想起藍月,一會想起萍兒,心在彷徨的苦痛中起起落落。
這時我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你好,江城報社,我是江楓!”我摸起電話,習慣性自報家門,這是藍月當主任時候的規定用語。
電話裏沒聲音。
“你好,請講話!”
“你……好,江城……大學,我是……麥……萍……”電話裏傳來低緩而壓抑的聲音。
原來是萍兒打來的電話,她在用我的標準語回應我,隻是太過激動,說得很不流暢。
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萍兒給我打電話幹嘛?是不是要通知我她和老五訂婚的消息,要請我去喝喜酒呢?
“萍兒,你怎麽知道我辦公室電話的?”我問萍兒。
萍兒慢慢語氣平靜下來:“打你手機關機,打到你那邊的辦公室知道你這邊電話的,也知道你剛剛晉升了,祝賀你。”
我摸出1年多沒開機的手機,輕輕呼了口氣,接著說:“你怎麽知道我回來的?”
“天天在報紙上看你寫的扶貧日記,突然中斷了,我就想,你應該是回來了。”
我心中一陣溫暖,1年過去,萍兒還在掛念著我。
“萍兒……”我的聲音有些激動,“你……還好嗎?”
“嗯。”電話裏傳來萍兒弱弱的聲音。
“萍兒,我對不起你。”我誠摯地說,“真的很對不起,我曾經深深傷害了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楓哥,我沒怪你,我從來沒有真的怪過你。”萍兒柔柔地說,“我也沒怪她,你,你們,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怪過。”
萍兒越是這麽說我心裏就越難受,就越感覺對萍兒充滿了歉疚和憐疼。
我緊緊抿住嘴唇,不讓自己失態。
“楓哥,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要告訴你兩件事情。”萍兒輕輕說。
“萍兒,你說吧,我聽著呢!”我盡量放平音調。
“第一件事,我答應老五的求婚了,今天就要和他去市北辦事處登記。”萍兒平靜地說。
我的心一陣痙攣,我的另一個女人萍兒,今天終於要失去了。
但這能怪誰,本來萍兒是我的女人,可我硬是將她推出去,將她無情拋棄,現在她終於要和老五登記了。
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沒了。
我心中陣陣悲涼和酸楚,曾經伴我7年的萍兒終於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祝……祝賀你們。”我努力壓下心裏的痛苦,努力地說。
說完我的眼淚濕潤了。
“謝謝你楓哥,我還有第二件事。”
“萍兒,你說,我在聽。”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楓哥,萍兒想告訴你,萍兒愛你,永遠永遠愛你,即使經過了這次風波,即使經過了這1年多的別離,萍兒還是深深愛著你。你是萍兒生命中唯一愛過的男人,不管萍兒最後和誰在一起……”萍兒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楓哥,即使萍兒和別的男人走進婚禮殿堂,萍兒的心中仍然隻有你……”
“萍兒……”我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流出來。
萍兒在電話那邊的聲音開始變得抽噎:“楓哥,我……和老五再過半小時,就要去市北區辦事處登記了。我希望……能在那裏看到你……”
聽到萍兒的哭聲,我的眼淚嘩嘩流下來,不由握緊了拳頭,心如刀絞。
“老五……今天也是這麽告訴我的……他親口這麽說的,他說……他也希望能在那裏看到你……”萍兒開始泣不成聲,“楓哥……即使……即使到最後1分鍾,隻要……隻要你出現……我……我也會……”
萍兒終於無法再說出什麽,伴隨著一陣揪心的哭聲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木然坐著,耳畔回響的都是萍兒的哭泣,心裏一陣陣刀割般的痛。
想起老五信裏的話,我不由想,難道這一切都是老五刻意安排的?
我邊尋思看著掛在牆上的鍾表,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
我坐在曾經藍月的辦公室裏,坐在藍月曾經坐了幾年的位子上,兩眼死死盯著牆上掛著的鍾表,看著秒針一圈一圈走動,看著分針一點一點挪動,心亂如麻,心如刀割。
我狠狠抓住自己的頭發,狠狠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令其瘋狂。可我瘋狂了這麽久,為何上帝還不把我毀滅,為何上帝還要讓我有思維的空間?
有些人會一直銘刻在記憶裏,即使忘了她的聲音,忘了她的笑容,忘了她的臉,但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卻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此時,藍月是這樣,萍兒也是如此。
藍月已經不再屬於我,難道我要再失去萍兒?
青春的歲月象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記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年華,中間飛速流淌的,是年輕鬱鬱的傷感。世間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但真正能屬於自己的卻並不多。
笑看庭前花開花落,貌似榮辱不驚,仰望天上雲卷雲舒,仿佛去留無意。在這個繽紛的世俗世界裏,能學會用一顆平常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也算是一種境界。
可此刻我無法達到這種境界,無法讓自己保持一顆平常的心,我寂寞許久的魂靈再一次掀起驚濤駭浪,我被萍兒的哭泣牽動了大腦最深處的那根敏感神經。
當時針指向11點05分,還剩下最後15分鍾的時候,我再也坐不住了,關上門,飛速度衝下樓,瘋狂衝出院子,攔了一輛出租車,拚命催促著司機師傅,往市北辦事處婚姻登記處奔去……
路上,我掏出兩張老人頭放在駕駛台,說我有急事,讓司機快點,再快點,司機不安而又惶恐,猛踩油門,出租車在車流中快速穿梭。
此時我沒有別的想法,大腦一片空白,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飛快,一定要在11點20他們登記之前趕到。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如此急切趕到,是要去祝賀老五和萍兒的大喜還是去破壞他們的幸福,隻知道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當出租車終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市北辦事處婚姻登記處門口的時候,我看看時間,11點22。
我遲到了2分鍾,這2分鍾足以改變我的命運。
我看到萍兒和老五肩並肩站在婚姻登記處門口。
萍兒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戴著一頂雪白的絨帽,絨帽上兩個小球點綴在側麵,脖子裏圍著白色的圍巾,蒼白的臉透著幾分紅潤,大大的眼睛正死死盯住從出租車裏走出來的我。
這雪白的絨帽和圍巾都是我以前給萍兒買的。
我緩緩走過來,步履蹣跚,身體一搖一晃,渾身都是冷汗。
我怔怔站在老五和萍兒麵前,看到萍兒的嘴唇在輕微顫抖,看到老五的嘴唇緊緊抿住。
我不知道老五和萍兒是否已經登記,不知道我是否已經來晚。
我孤獨而寂寞地站在老五和萍兒對麵,就這麽愣愣地看著他們。
周邊很安靜,靜地我幾乎能聽到萍兒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我看見萍兒的胸脯在劇烈起伏,大眼睛裏閃著晶瑩的東西,黑色的眼珠直直地盯住我,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兔崽子,你到底還是來了!”老五說話了,邊說邊將手搭在萍兒的肩膀上。
老五的動作似乎在告訴我:傻蛋,你來晚了,萍兒已經是我的人了。
我心裏一震,眼神暗淡下來,我知道自己來晚了,在這個賭博一般的愛情遊戲中,老五和萍兒給了我最後一次機會,我卻路過錯過了。
我緩緩低下頭,慢慢轉過身,打算離去。
我明白,此刻我已經是多餘的人,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安靜地離開,或者是向他們祝福。
“楓哥”我突然聽到了萍兒的呼喚。
這呼喚似乎飽含深情和悲情。
我停住,轉過身看著萍兒。
是萍兒在叫我,萍兒臉上掛著淚珠,嘴唇咬得緊緊的,目光深深凝望著我。
我心裏湧出無言的酸楚和悲痛,也不由緊緊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