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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雞鳴狗盜

  “嗯!吳大個,你也累啦,休息休息啦。”看來,阿兵已經有點急不可耐了,瞧瞧自己的腕表,又看看天空,咕嘟咕嚕的。


  “才六點過啦,怎麽這天就黑啦,就黑啦。”


  吳剛有些好笑,撣撣自己衣服,又在凳子上坐下。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再歇歇吧。”“你怎麽又坐下啦,你不休息啦。你不累啦?”阿兵一見,果然急了。


  猴子似的一麵四下搬著凳子,把桌上遺留的拉圾掃到地下,再抓起掃帚胡亂的掃地。


  “你不累啦,不休息啦,不吃飯啦?回吧回吧。”


  “阿兵,趁現在沒人,給你說個正經事兒。”“說啦說聽產,我聽著啦。”“上次你給我的1500塊,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出門上車就被扒竊了。”


  “什麽意思啦,什麽被扒竊啦?”


  “就是被扒手扒掉了,一分錢也沒留下。”


  吳剛提高了嗓門兒,他相信阿兵聽清楚了,故意裝聾作啞:“我白忙活兒啦,你看怎麽辦?”,阿兵也停了下來,柱著長長的竹掃帚。


  “我是兌了現的啦,至於扒沒被扒竊啦,”


  “什麽,你是懷疑我說謊?這太傷我自尊啦。”


  吳剛等的就是這話茬兒,一下打斷他:“我是那麽的相信你,沒想到你居然如此的懷疑我?不行,這話得說清楚。”一拍桌子。


  “阿兵,說實話,我托你辦的事兒,你究竟辦沒有?”


  “什麽事兒啦?”


  阿兵猝不及防的,有些張口結舌:“你托的什麽事兒啦?”“轉正啊,說話啊,你到底給局領導說了沒有?”


  吳剛站起來,擼擼衣袖。


  “我問了李書記和王局長,都說沒聽到你提過。”


  阿兵退後一步:“吳大個啦,我提過的啦,至少給李書記提過啦,可李書記回答現在暫不考慮啦,以後有機會再說啦。”


  吳剛想起張羅的話,就冷笑著逼上一步。


  “李書記是這樣回答的嗎?怕是說過了秋展會,就把這事兒提到局黨委會研究吧。”,阿兵不知是計,馬上改口。


  “是這樣說的啦,我一急就簡潔省略啦,總之就是這個意思啦。”


  聽著阿兵的信口雌黃,吳剛倒笑了。


  “真有你的,阿兵,一樣的話,你自己把它給簡潔省略。好吧,我幫了你大忙,又救了你,呶,瞧瞧。”


  一把拉起褲腿和衣袖。


  “瞧見了吧,這就是那晚上救你後,被十幾個小痦子圍著拿刀砍的。現在還疼呢,醫生說,如不及時醫斷根,隻怕以後天一陰,就會發痛的。”


  阿兵認真地看著他腿上和手臂上的淺痕,皺起了眉頭。


  “怎麽沒聽你說過啦?”“我第二天就給你說了,你忘了嗎?”吳剛佯裝氣憤的瞪瞪眼:“沒得到一分錢,留下這一身傷痕,你忙也沒幫一下,換了你,你怎麽想啦?”


  阿兵畢竟是老江湖。


  聽到這兒,對方的心思他大致弄明白了。


  便皺著眉頭,有些為難的回答:“我現在沒錢啦,轉正的事兒,我也確實沒幫到忙啦,明天啦,明天我給你點錢看病養傷啦。”


  “這還差不多,給多少?”


  “你說啦?”


  “至少1500塊,把上次的損失補回來。”吳剛大著膽子往高處說,他想,如果對方喊冤,就降到1000塊,決不能再少了。


  誰知,阿兵一口答應。


  “好啦好啦,1500就1500啦,明天給啦,回啦,你休息啦。”


  吳剛卻抓過桌上的筆和記事本,嗤?撕下一頁,連同鋼筆一齊推過來“空口無憑,寫張欠條。”,心急火燎的阿兵,抓起紙筆就唰唰唰的寫了:“欠到吳剛人民幣1500塊,明天內付清。阿兵,1982年11月27日。”


  吳剛仔仔細細的折好放進自己衣兜,然後朝辦公室大門走去。


  “阿兵,謝啦,這叫落實政策,。物歸原主。好,吃了飯,你也該休息休息了。再見!”


  “再見!”,阿兵像送瘟神般送走了吳剛,緩一大口氣後,忙忙的鎖好門,往文化館食堂跑去。他早安排好了,打幾個好菜,拿開水著熱偎著,待王妃來後,好好招待招待她。


  年輕單純的王妃,正是阿兵喜歡的那一類型女孩兒。


  每當看到足足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小情人,阿兵就感到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候,那些曾經的風花雪月和天真浪漫,都還不曾離自己遠去。


  不過,唯一讓他感到頭疼的卻是,小王妃每次總是帶著她自己的閨密,不給阿兵一點可乘之機,這讓阿兵很有一點不愉快。


  不過,僅此而已。


  不久,阿兵拎著一大包各式飯盒回來了。


  放下雨傘,開了門,再把盒子一一入在辦公桌上,阿兵就喜孜孜的拍拍自己手掌坐下,聽著窗外滴答的雨水,


  望著那條竹林夾湧的小道。


  小道一直通向文化館大門口,翠竹參天,綠蔭掩映,中間一盞尖頂方型玻璃燈,隨著夜幕發出了越來越明亮的燈光;燈光照著無邊的寂靜。


  也照著路麵一圈圈嵌設成心型的鵝卵石。


  雨絲飛揚,斜斜如蝶,間接有幾隻螢火蟲兒,撲閃撲閃的飛過。


  這意境就像一首歌所唱的:“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夏夜裏/夏夜裏/風輕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讓螢火蟲給你一點光/……


  七點正,二個年輕女孩兒在小道上出現了。


  女孩兒都穿著碎花襯衫,下麵是黑的確良長褲,一動,褲腳飄逸,仿佛整個人兒都飛了起來。


  二女孩兒愉快的說著,笑著,直對著阿兵的值班室走過來。早就站在玻璃窗後的阿兵,看得眼都直了,眼睛笑眯成了一團。


  攏了攏了,二女孩兒停下,舉起指頭叩門。


  那門卻自動打開了。


  阿兵燦爛的笑著,紳士似的彎彎腰,右手在半空中一劃:“王妃,還有你的同學,請!”……這一切,被一直躲藏在小亭子的吳剛,瞧了個一清二楚。


  王妃能如約而至,這麽讓他驚奇。


  不過,現在更讓他驚奇的是,小王妃居然帶著自己的閨密。這太好了。


  到現在,吳剛才對王貞的打算,有了一個較完全的認識,不由得佩服王貞精密的策劃:利用阿兵對年輕女孩兒的喜愛,拋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從而,把這個廣東佬牢牢吸引在了自己身邊

  為自己的生意打開銷路和貨源。


  而阿兵,在此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對王妃做什麽,充其量過過心癮和眼癮而已。第二天下午,阿兵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吳剛拿到1500塊現金後,立即抽空到了銀行存下。


  現在,他再也不怕扒竊了。


  臨下班前,他輕易的把張羅叫了出來,直截了當的說:“下班後,請你看一出好戲,有關阿兵的。”


  張羅自然大感興趣。


  下班後磨磨蹭蹭的留了下來,和吳剛一齊躲藏在小亭子。


  依然是秋雨綿綿,暮靄濕潤。望出去。連天鬱潮,草坪,假山,垂樹,小徑,石桌,石凳……都籠罩在一片片薄霧之中,似夢非夢,亦幻亦真。


  “灑灑滴滴落/淅淅瀝瀝/誰把羅裳當帕/揩了十年傷淚/”張羅竟情不自禁的吟誦起來,聽得吳剛一楞怔。


  “你在咕嘟咕嚕些什麽玩意兒?”


  “玩意兒?”


  張羅笑笑:“對你來說是玩意兒,對我而言是好詩,想聽嗎?”“又是詩?”吳剛不屑的癟癟嘴巴:“我有個傻鄰居,也來不來就是詩。哎張羅,詩是什麽玩意兒?”


  “伊人獨坐/纖手弄指/雲鬢低散眼含悲/一屋錦幄浪漫/蘭香幽韻/無人知會/,吳大個,這是玩意兒?”


  張羅鄙視的瞅著對方。


  “這樣的玩意兒好啊,就是太少了點。


  蓮步綽約/柳腰多姿/隨風移出江南/驟見一葉曆史翻過/海裳依舊/紅瘦綠肥/”,七點正,張羅看見了自己一直想看見的一幕。


  奇怪的是,她沒有像吳剛所想像那樣跳起來,而是淡淡一笑。


  “阿兵阿兵,偷雞摸狗的就為了這過過眼癮心癮?完全就我心裏想的一個樣。好,事情弄清楚了。咱們走吧。


  我看也就這樣啦,誰家小姑娘水嫩嫩的,甘願擺著讓你糟蹋?對方呢,才是玩弄色男的高手。這二小姑娘的幕後,你認識嗎?”


  吳剛搖頭。


  “對了,你真以為我是喜歡阿兵?”


  “什麽意思?”吳剛瞪起眼睛:“不是這樣,你打什麽醋拳,和我如此過不去?”,張羅輕輕一搖頭:“醉翁之意不在酒,隻在青山綠水間。


  抓住了阿兵,也就是抓住了廣東的銷路。


  可阿兵生性裾傲,自以為是,有時連李書記的話也不聽。所以,打打鬧鬧,惹是生非,就是提醒他有人注意著呢,收斂和規矩一點好。”


  說到這兒,張羅輕蔑的呶呶嘴巴。


  “說實話,講才能和本事,阿兵遠在凡科之上。


  可為什麽凡科是正科長,而他隻是一個副的?個中緣由,你好好想想,會對你有幫助的。”“不用想,我早想過啦,”吳剛脫口而出。


  “如果李書記能提攜我轉正,我一定比阿兵做得更好。”


  張羅沒正麵回答,隻是微笑地看看他。


  “走吧,煙雨迷茫,如夢如幻,可惜你我各懷鬼胎,破壞了這大好的曖昧,說破英雄驚煞人,原來都不是夢中人啊。走吧!”


  第五天,雲開天睛,秋高氣爽,秋展會勝利結束。


  此次秋展會,因為領導組織工作做得好,基本上沒出什麽煩心事兒。組委會的獎金發了下來;業務科其他的參展人員,也都按李書記的承諾,每人每天多報了一頓誤餐補貼,皆大歡喜。


  業務科工作走上了正軌。


  吳剛和張羅,自此成了一對至誠好友,對共同的“嗬護對象”阿兵副科,展開了貼身緊逼。二人配合默契,嘻笑怒罵皆文章。


  直弄得阿兵似懂非懂,跌跌撞撞,在李書記需要的即定軌道上,有驚無險,中規中矩的生活著,工作著。


  時光荏苒。


  轉眼間,花開葉落,歲月走到了1983年。


  在那場著名的《楓葉紅了的時候》話劇,公演整整7周年之際,吳剛收到了他望眼欲穿的大禮。


  11月6日,周六,上午,兄弟姐妹們坐在各自位子,真真假假地忙著各自的事兒;下午大掃除,完了就開溜。


  11點時,凡科在裏間喊:“吳剛,電話。”


  “你好,我是吳剛。”


  “我是局人事科祝紹年,有點事兒,請你馬上來一下。”,放了電話,吳剛的心突然狂跳起來:是不是事情終於有了盼頭?

  “我到三樓去一下。”


  阿兵點頭。臨出門,張羅意味深長的朝他擠擠眼睛:“祝科不喜歡開玩笑,簡明扼要。”


  吳剛心裏又是一動。區商業局人事科祝科長,正襟危坐,不拘言笑。見他進來,祝科淡淡的朝椅子點點頭:“請坐!”


  待他坐下後,一言不發地將一張早準備好的通知單,遞了過來。


  吳剛機械的接過,略一細讀,大喜過望,果然是一張關於自己由借調轉為預轉人員的通知單……祝領瞅瞅他,見怪不怪的問:“有何感想?”


  吳剛百感交集,喉嚨有些發熱。


  為了這輕輕薄薄的一張小紙條兒,一年多來,自己付出了多少?隻有天知道。


  好在它終於來了,終於在這麽一個深秋的上午,飛到了自己手中。哎即然來了,就一定不會再讓你離開,直至你變成真正的轉正決定。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吳剛嗬,我看屬於你的時代到來啦。


  “謝謝祝科長!真的謝謝!”“不用謝,要謝,謝你自己。告訴你吧,局裏由借調轉為預備轉正;十幾年來,你是第一個。”


  冷剛一直想避免的請家長一事,到底因欣然的憤怒堅持而泡了湯。


  欣然的憤怒來自三個方麵。


  眼見得那新樓房越來越露出了撩人的英姿,不但是蓮花校自己。而且連沙河鎮方圓十裏都轟動了。


  一個小學校,僅僅依靠自己的努力,就修起了這麽一大幢九層高的新樓房,而且全是老師住宅,在八十年代初期,不蒂是個神話。


  房子是個什麽東東?

  大家並沒有多豐富的聊資和多深刻的見解。


  唯一的共識是:可以住得寬敞和舒適一些,僅限於此。可即便是這個淺白的共識,也不得了啦。


  麵對氣勢洶洶的分房熱潮,一向站在老師後麵的家屬,傾巢出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老師們之間,比的是資曆,資本,最後一項才是所謂的貢獻。


  家屬呢,是比的是官位和對蓮花校的影響。結果很不幸,一番暗中較勁比對下來,三口(缸)剛最弱也最不行,這是讓欣然深為憤怒的原因之一。


  即然縱向比的家屬不行,那就橫向比吧。


  小教組的三個年輕女老師,也是在別人眼裏關係最好,最正常和最姐妹的三個女孩兒,也暗地明裏開始了其家屬的比對。


  結果比對下來,同樣讓人鬱悶。


  牛高馬大的吳剛,雖說是區商局的借調人員,好歹也算是局級公事人兒,與“官兒”沾了一點邊邊。而且,最近還成了“預備轉正”人員。


  跑單幹的水剛,不知碰上了什麽貴人?

  時來運轉居然進了區稅務局,製服一穿,大蓋帽一扣,成了為人民服務的稅務專管員,也算是與“官兒”沾了一點邊邊。


  如此,就隻有一直在物資公司不冷不熱蹲著的冷剛,成了最倒黴的倒黴蛋蛋。


  這是欣然憤怒的原因之二。


  至於那個小媛媛,許是因為二房私生子緣故,進入三年級下半學期,情況更加糟糕,幾乎每天都要給留下來。


  欣然本來也可以不理她。


  就像某些心理陰暗的老師,借故打整調皮學生一樣。


  你上課要講話,就叫起來靠教室最後站著,聽不聽隨你;你作業做不好做不完也隨你,反正讀不走,一考試,自己留級就是。


  可是,欣然固有的責任心和榮譽感,又實在不忍心這樣做。


  這是欣然憤怒的原因之三。


  三方麵原因一湊齊,欣然就勒令冷剛必須在本周內,把媛媛的家長請到學校裏來,不然,就不再讓媛媛進教室。


  這樣,逼得冷剛隻好下了決心。


  這天,冷剛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做完後,就準備到黨總支去一趟。


  他剛站起來,謝股就問:“有事出去?”“嗯。”“我建議,你少與那幾個人來往。弟子三千,七十二賢人。販夫走卒,雞鳴狗盜,勾欄瓦肆,莫影響了自己的名譽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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