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夢中情人
更重要的是,水花不像有些聰明學生,總是偏科發展。
水花的學習成績一向均勻穩定。
小學畢業時,考了個蓮花校雙科第一名,位列本區第二,本市第三,為水家和蓮花校爭了光,自然也被重點中學僑中順利錄取。
可是,水花升入初中不過才一年多點,學習成績怎麽就上不去了?
水剛記得自己剛從蓮花小學升入僑中時,也有大約一二個月時間陷入了彷徨,。
事後才明白,這是每個學生都要遇到的“學習盲區”。那麽,水花是不是遇到了這個所謂的“學習盲區”呢?也許,男孩女孩確有不同吧?
男孩子很快就可以克服轉彎的事情。
對女孩子而言,則很難很漫長?
水剛想著走著,不覺就到了僑中校門口。造型如艘大帆船的三層樓房,沐浴著漫天的陽光,書聲琅琅,瀚墨飄香。
從寬敞的門口望進去,樓前的白花崗石雕栩栩如生。
白雕塑後的旗杆上,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淩空飄揚,格外引人注目。
水剛往門左側的傳達室湊湊,一個精神抖擻的老者立刻認出了他,放下手裏的報紙,笑眯眯的走過來:“是水剛啊,多久沒來啦,現在哪所大學啊?”
高中時的水剛,可是個出名人物。
這得全緣於他吹得一手動聽的小號和玩世不恭。
高一,高二,水剛的小號吹亂了許多女生的心。更絕的是,水剛的小號隻管吹,學習卻一步也不拉下,總是名列年級前二十名。
因此,這個高個子帥帥的高中男生,連許多女老師都喜歡。
高三呢,同學和老師都憋足了勁兒的朝理想衝擊。
可水剛卻依然我行我素,吹得大家煩了,斑主任和校長,就分別找他談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水剛卻宣稱:“為了不影響同學們,號可以不吹,但我對考大學不感興趣。”
最終,水剛選擇了跑單幹。
這在僑光中學是建校以來,第一宗自願放棄高考破天荒的大事兒。
所以,這樣的獨特學生,怎麽可能不出名?“魏伯伯,還在忙啊?”水剛也笑嘻嘻招呼著,有意避開老頭兒的話題:“快放學了吧?”“還有十分鍾!”
老頭兒肯定的瞅瞅教學樓。
“快了,哎,水剛,現在哪所大學讀啊,讀的什麽學科,成績好不好?”
“社會大學!”水剛淡淡的笑笑:“魏伯伯,你老身體還好吧,清晨還跑操場?”“跑,怎麽不跑?晨練的最好方式就是跑步。吐故納新,流水不腐喲。哎水剛,你知道嗎?”
眉開眼笑的老頭兒,說著說著就湊了過來。
“現在,老師們都講究鍛煉了呢。一到晚上,再忙也要約在一起,跑樓後角落處扭呀扭的。”
“扭,扭什麽扭?”
水剛敏感的問:“是又扭又跳吧,有音樂沒?”
“對!就是又扭又跳,有,弄了個小收音機放著呢。”老頭兒討好似的看著水剛:“我還笑她們呢,怎麽不把那個水剛找回來吹小號,遠比這強多啦。”
鈴……
老頭兒雙腳一蹦,飛快的跑回了傳達室,他得做好開大柵門的準備。
片刻,腳步紛亂,歡聲笑語。一群群挎書包的學生,漫了出來。
大柵欄就蛇一樣慢吞吞蠕動著,縮了過去。“水花!”“水剛,你來什麽?”水花站站,掀掀肩膀上的書包:“我吃了飯,還要複習功課哦。”
“走,我請你。”
“我不去,哎呀,你自已走吧,我要你來學校啊?哼,討厭!”
從來就是相互直呼其名的兄妹倆,就這樣站在校門一側互相瞧著。“是爸讓我來的,水花,學習上是不是遇到了阻塞?”
水剛直截了當。他知道妹妹很要麵子,並且說過不許家人到學校看她。
僑中提供住宿,除了高三,一般學生都不願意離家而住。
可水花一考入僑光,就提出要住宿。問理由,沒理由,就是想離家住宿。還約法三章呢。可水花不知道,無論是老爸老媽和水剛,都時不時的潛到僑中女生住宿部瞧瞧,溜溜,瞅瞅的,隻不過很少讓她發現罷了。
“如果學習上遇到了阻塞,我告訴你,這是很正涓的事兒。”
水剛不顧妹妹的搶白,笑嘻嘻的說下去。
“我當初也一樣,隻要堅持自已的努力,換換思路和學習方法,會恢複的。”,這次水花沒搶白,隻是默默的垂垂眼皮。
水剛注意到校門另一側,一位高個兒男生挎著書包,站著兜圈子,還不停偷偷地朝這邊睃睃。
水剛一斜視,男生馬上就回過身去,佯裝看街景。
而水花呢,也不時朝那男生睃一眼兒。水剛有些明白了,皺皺眉,不待他開口,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欣喜的說:“哎呀,這不是水剛嗎?幾年不見,長這麽高,這麽成熟啦?”
水剛轉身,高興而答:“是我,晏老師,你好,怎麽還這樣年輕漂亮喲。”
前班主任就摟摟水花:“你哥哥來了,也不告訴我,我正想找他呢。”
再朝向水剛:“是嗎?你也學會了恭維?”,她上下打量著前學生,略帶疲憊的眼睛,星星般撲閃著:“水剛,越來越帥氣了喲,結婚了嗎?我記得你今年27啦?”
水剛點點頭。他對這個前班主任的印象,還留在十年前。
那時的晏老師,不,該是小晏老師,剛從中師畢業。
雖然她努力躡起腳跟,繃著麵孔,抿著嘴巴,竭力做出為人師表的莊重相,可站在一群膀大腰圓的高中生麵前,仍是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女生。
所以,沒少哭鼻子,沒少摔書捂臉跑出,也沒少和高中生們嘻嘻哈哈。
最喜的是高二時吧?
有一次和水剛爭論個什麽典故,二人都說服不了對方。
一氣之下,小晏老師居然蹬蹬蹬的跑出去,把在另一個班級任語文老師的自已的男朋友,拖來助陣……
一眨眼,十年了!
現在,前學生水剛,感情複雜的瞧著前副班主任。
“剛滿27,晏老師,你呢,身體還好吧?”
這可是當年高中生們的秘密,當年如花似玉的小晏老師,可是男生們的夢中情人。一晃,自已老啦,夢中情人卻依然如故。
“老啦,29啦,老太婆啦!”
晏老師感概的回答,又瞧瞧小花:“小花,回宿舍吃飯去吧。吃完後,體息一下,別硬啃書本。沒事兒,你的理解力和學習方法沒問題,這遇到阻塞不著急,誰讓你是女生呢?去吧去吧。”
小花高興的應一聲:“好的,謝謝晏老師。”
也不看哥哥一眼,自顧自的跑了。
這時,水剛瞅見那門一側的男生,停停,佯裝著走幾步,一出校門也跑了出去。
果然,剛才魏老伯說得對。
師生倆沒聊幾句,晏老師就問:“水剛,小號還在吹,沒扔吧?”“哪能呢?”“跳舞會吧?”,一下把水剛給問住了。
說來好笑,天天吼叫著“舞會。找錢。”的小號手,居然不會跳舞。
是的,水剛不會跳舞,隻會給跳舞的人們吹小號伴奏找錢。
不過,耳鬢廝磨,如涉河岸,跳舞那幾招,即便是看也看會了。但畢竟沒跳過,要當著曾是自已夢中情人和班主任的麵,大言不慚的回答“會”,水剛有點猶豫不決。
事實上,這類“會”與“不會”之類的聊天話,在水剛說來隻是嘴巴一咂嗒。
舞會上,樂隊裏,生活中,水剛應付自如,左右逢源,一如喝水。
可是,麵對著晏老師,水剛說不出來。輪到晏老師奇怪了:“會吹小號,卻不會跳舞,你不是樂感挺好的嗎?”,水剛笑笑,搖頭。“真不會?”
晏老師失望的撅撅嘴唇。
水剛覺得自已做了虧心事兒一樣,有些氣虛。
“我還一直指望著找到你,讓你來教老師們跳舞哦。”晏老師又撅撅嘴唇,唇線如子彈,水剛覺得自已的心髒,被砰的聲擊中啦。
“算了算了。”
白胳膊肘兒在半空揮揮,在水剛眼裏,滿空都是潔白的羽翅。
“晏老師,逗你玩兒的。”水剛脫口而出,笑嘻嘻的瞅著對方:“會伴奏還不會跳舞,哈,你信嗎?”
晏老師以手加額,吐出一息淡香。
“你呀水剛呀,還像高中一樣調皮。好,明晚上請到僑中教學樓後,教老師們跳舞。都是新手,教學任務重,休息不足,不行呢。”
說罷,不容水剛回話,便揚起粉白的手指指著他。
一如當年在講課時驟然回首,捏著粉筆頭怒斥。
“水剛同學老是說話,要不,你站上來講,我坐在你位子上聽?影響大多數同學,莫明其妙,自私自利。”……然後,命令般說:“準時到哦,七點半,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
這又一下把水剛逼到了死角。
上帝,我水剛是靠這個找錢維持生活啊,要這樣天天晚上給你沾住了,我還活不?
水剛有些後悔自已的孟浪:這不,自已跟錢過不去了吧?你嘴滑啊!突然,他靈機一動,裝做害怕似的東看看,西瞅瞅。
然後,吞吞吐吐的問:“晏,晏老師,這跳舞政府可沒提倡,大家都是偷偷聚在一起跳跳,是名副其實的黑舞會和地下舞會,早晚要出事兒。你這樣公開的學跳舞,不怕嗎?”
晏老師一下卡殼了。
隻見她惶惑的眨眨眼,又想想。
答:“這倒是個大問題,我原來也沒有想過。不過,我想,八十年代了,跳跳舞,應該不是大問題。人家廣東那邊還跳迪斯科呢。”
“迪斯科我知道,
水剛打斷她,賣弄般插嘴:“是專指那些播放錄製好的跳舞音樂的舞廳對吧?
舞蹈來源於美國黑人民間舞蹈和爵士舞。近幾年在世界,特別是歐洲風靡一時。可那是外國和廣東啊,我們這兒,太落後,不行的,要倒黴的。”
“那你的意思是?”
夢中情人圓潤可愛的大眼睛,求救般望著過去的學生:“就這樣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