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猶可追
“歐陽南溪是不是也在?那我先進裏麵看看!”薑冉躡手躡腳到搶救室門口,鄭胤賢打量著她的步伐,發現自己是真的留不住她。心突然一緊,怕她受傷。
薑冉走近,就發現歐陽南溪一直守在意綰身邊,不管意綰聽不聽得到,他都一直嘀咕。
他生平的話,怕隻有這一次,最多了。
他道:?“對不起,意綰,我又讓你清醒,讓你要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真混蛋,一直都護不住你。真的抱歉,是我不好。可是意綰,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和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嗎?你醒來好不好?我們忘掉所有的一切,然後重新開始。”
薑冉在門外,不敢進去,也無法後退,歐陽南溪的每一個字,都讓她覺得寒冰三尺,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就隻能這樣看著,歐陽南溪溫柔的握著意綰的手,聽著那些,她隻配在電視上才能聽到的歐陽南溪的深情告白。
歐陽南溪對意綰說:“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在小鎮裏。你總跟我說想要去看一下遠方。現在你醒來吧。醒來以後我們就去一個遠方,再也不回來了,你的夢想我都會替你實現。意綰,隻要你醒來了,我就原諒你,把我迷暈的事情。意綰為什麽每一次你都那麽傻?你這樣子我怎麽辦?你是覺得你這樣子很偉大?是不是如果今天你沒有暈倒?你就想著就永遠離開我了?”
歐陽南溪一共喚了倆次意綰的名,那麽刻骨溫柔,不似叫她,歐陽南溪稱她啊,隻會冷漠生疏,道一句——薑小姐。
眼淚在薑冉眼眶裏打轉,一度模糊了她的視線。
鄭胤賢走過來,沉默不語卻動作嫻熟替給她紙巾,薑冉沒有接。
他們就這樣,在門外,沒好去打擾歐陽南溪的真情流露。
歐陽南溪大約也是絕望,把頭埋的格外低,他一遍一遍承諾懇求道:“意綰,如果下輩子我們還有緣,我想把它當了,換取這一輩子和你在永遠一起。意綰,你醒來吧,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也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永遠不會。
歐陽南溪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他既說得出,就會做到。
薑冉一想到這,心如刀割,無力倚靠著醫院冰冷的牆壁。歐陽南溪的聲音帶著寒意透過牆壁傳導到她身上,令她窒息。
“歐陽南溪對待意綰不離不棄”,其實這是她早已知曉的結局,卻還是想心存僥幸。
鄭胤賢見她心灰意冷,不忍她失落,就架住她肩膀,把她強行拖走:“別擱這裏了,我們不聽這些。”
與搶救室隔著好遠,薑冉才崩潰大哭,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卻原來,不堪一擊,原來歐陽南溪不把機會給她,她會如此絕望,可是,她遲早要麵臨這一天的啊!
方才她沒有正麵望見歐陽南溪的眼,但是她猜想,那一定是如水的溫柔體貼,是她的遙不可及,眼淚瞬間再度傾盆而下,薑冉羨慕著意綰,也被歐陽南溪那份不改初衷的執著感動。
都說粉隨愛豆,薑冉想,大約就是這樣被吸引著吧。
歐陽南溪對意綰的情加固了他的值得,薑冉歪著頭,咬唇泣道:“關於他不愛我這件事,我終於決定,原諒他了。”
在歐陽南溪的世界裏,有一個人是不可辜負啊,隻是她薑冉出錯了時間牌而已。
鄭胤賢不動聲色的將她攬入懷裏,把肩膀借給她靠,薑冉太過悲傷,也不再逃這簡單擠進生命的溫暖。
鄭胤賢安撫逗她道:“不是說要哭給他看的嗎?怎麽光哭給我看了?別哭了,一點都不女神了!小心等下眼睛腫了,我可不幫你圓謊說你眼睛進沙子了啊!”
薑冉哭著回應:“鄭胤賢,你神經病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取笑我!”
“不過是誰說的不哭的!”鄭胤賢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薑冉狡黠道:“怎麽,我有兩幅麵孔你不知道?”
怎麽,她都有理。
正當鄭胤賢準備再逗薑冉時,醫院外舉起了橫幅,橫幅上是薑冉的名字。
薑冉揉揉眼睛,驚了,按理來說,她沒有粉絲圈的啊,心下一沉。
果然,這種出風頭得愛的好事自然不是她,隻有討罵上門的人才找到她這裏。
一群人之間,舉的字體,是薑冉小三,破壞別人感情。
薑冉大寫一個問號?
她這還沒有小三上位呢?
就算是小三,有她這樣把地騰出來給原配的小三麽?
思緒回神,薑冉省著哭的力氣,她問旁邊和他一樣無語的鄭胤賢道:“這鬧一圈,依然還是把我也算計進去,這我是不是應該退出這場遊戲?”
愛的降落讓她理智回巢,她突然就明白齊昀的記者會實是在殺雞儆猴,是擺明了讓歐陽南溪把責任歸咎於她。
無論意綰有沒有事情,她都難逃其咎,如果意綰和歐陽南溪情投意合,那麽她這個位置尷尬的就會讓網友群起攻之,說她是小三了。
這一招,於齊昀來說,真是百利無一害。讓雲尚成為眾矢之的,讓薑冉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一不小心就再度賠上了自己,薑冉咂舌:“是我草率了……原來致死針對的是我!”
鄭胤賢接話道:“你都看出來了,還要我重複?”
薑冉暗自罵道:“這個齊昀,總是局中局,惡心!有本事單挑啊!”
鄭胤賢直接讓醫院派保安攔住那群瘋子,自己把薑冉拽護在身後,道:“我們先回去吧,這裏不安全!”
“那你覺得哪裏安全?”薑冉反哼,恢複從前的傲嬌與野蠻。
確實沒有地方有所謂的安全了,他們才在醫院多久啊,就被盯上,現在熱搜榜應該熱鬧極了。
一會兒,梁荻發來信息,告訴薑冉,雲尚薑老爺出軌舊事又被重提,沒完沒了。
鄭胤賢拉著薑冉進保姆車,見薑冉又悶悶不樂,問道:“怎麽了?又發生了什麽?”
薑冉冷哼,全身都散發著對外界的不屑,道:“你自己看吧!這群小人!惡意中傷我,我要找律師,我告死他們!”
鄭胤賢急忙打開熱搜,一看,全是詆毀薑冉的關聯詞,什麽小三,什麽富家小姐輸給城鎮丫頭,什麽富家小姐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男色又折兵。
鄭胤賢關掉手機,理智地跟保姆車前的狡猾吩咐道:“先撤熱搜,然後,依薑小姐的話去做,走司法程序!”
車漸漸啟動,薑冉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記掛還在醫院的歐陽南溪,獨自看著窗外,生著悶氣。
鄭胤賢道:“沒事,我會處理好!”
他總是在薑冉無力或者還有鬥誌的時候,都愛告訴她,她身後有他,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薑冉微微一笑,並不做他答,薑冉不是不信任他,隻是這麽多年了,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所向披靡,麵對荊棘。
所以鄭胤賢的話語,她就聽聽並不放心上。
記者們蹲了一個寂寞,沒有蹲到歐陽南溪和薑冉同框坐實謠言,唯一等來的是唐亦瑾捧著鮮花赴醫院探望意綰。
意綰在歐陽南溪深情懇求的第四個時辰,終於動了動指尖,不甘不舍的朝天花板掀開了眼簾,她的耳邊還有歐陽南溪的真情,手指間也能感受到歐陽南溪的悲喜。
她還是得麵對這個殘忍的世界。
“意綰,你醒了?”歐陽南溪見狀,頓時喜出望外,喊著:“越越,快叫醫生,快叫醫生來!”
“嗯!”越越跟著歡喜,請來了拂朗德醫生。
待一切基礎檢查過後,拂朗德比歐陽南溪還有開心,道:“沒事沒事,不用緊張,過倆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醫生!”意綰用力感恩道。
拂朗德承不住這樣的恩,急忙道:“小姑娘,你要感謝,就感謝你的眼前人吧,你還能如此健康,得虧了他的多年尋醫,不離不棄!”
意綰動容,微微點頭,卻不去看歐陽南溪,她欠歐陽南溪,她又何嚐不知。
越越見氣氛不對,急送拂朗德醫生離開,留下意綰和歐陽南溪單獨在一起。
好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越越秉持這一優良傳統,熟練的做起了牆頭草,從前他覺得歐陽南溪和薑小姐最配,如今見意綰為歐陽南溪也能豁出去,又覺得意綰與歐陽南溪也是天作之合。
十分矛盾,唯有撤退,才是嗑cp最佳方式。
拂朗德不懂他,出了房門好奇問道:“我這話還沒有說完呢?你著急拉我出來幹什麽?”
越越低語道:“這倆人明顯就已經很尷尬了,我們再摻和,他們就更說不上話了!”
拂朗德醫生整理了一下聽診器,意味深長道:“小夥子單身吧!”
“啊?”
越越還想整個明白,拂朗德醫生就去其他病房查房去了。
越越對著空曠的樓道無奈道:“這也要人身攻擊?我單身怎麽了,我不單身我也不想吃狗糧啊!”
醒來的意綰,憔悴了不少,卻在歐陽南溪打算靠近的時候,笑著道:?“南溪,你就在那裏吧,別過來,我怕。”
“你怕什麽?”歐陽南溪生出疑問,是擔憂他的明星身份讓她遭遇謾罵?
歐陽南溪早就想好,要和意綰坦誠相待,將一切說好。他還是固執的來握住意綰的手,將其緊緊抓住,掌心溫度互渡,意綰不禁淚崩。
曾幾何時,意綰也一直以為,她和歐陽南溪能這樣一輩子。可是命運開的玩笑太大了,她和他之間橫隔著的是漫長的歲月,阻礙重重。
她再也不是那一個笑意盈盈,能衝歐陽南溪散發活力與愛的姑娘了,她滿目瘡痍,配不上他了。
愛一個人,總會自卑。
更何況她的事,如今人盡皆知,人言可畏,她不想讓歐陽南溪被指指點點過一輩子。
意綰想想,還是殘忍又幹淨道:“我宣布,現在開始,我意綰和歐陽南溪解除男女朋友關係。這句話,永遠有效。”
“意綰,你別這樣,有話我們好好說!這一次,我不會再答應你的荒唐要求了!”歐陽南溪再也不想曆經第二次的絕望,如今能守住五年前想要護住的人,這何嚐不是命運的一次眷顧。不然他這一生,都要在內疚中度過。
意綰莞爾,眼中並無苦澀,而是感激與放心,她道:“南溪,你還有選擇的權利,薑小姐,是個好女孩,我看得出來,她待你一往情深。這些年,多虧了她。”
她醒來第一件事,是把自由交還於歐陽南溪,他日有個適合他的姑娘,她意綰願意去選擇成全,不成為愛的人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是她一直以來都堅信的愛意。
意綰並不恨有個女孩替她守著她愛的人,相反,異常感激。
從粉絲應援本上,還有網上一些視頻,她知道,這些年,歐陽南溪有多不容易,雖然歐陽南溪從來沒有刻意去賣慘,但是哪有人輕易就能站上頂峰,他付出那麽多,意綰不忍心,讓他為了自己,把一切都放下。
歐陽南溪心疼她的多慮,趕緊解釋:“意綰,你別多想,我和薑小姐,就是朋友關係!”
意綰信,畢竟歐陽南溪能為了她,不回應薑冉那般炙熱的愛,她隻是覺得薑冉比她有能力,給的起歐陽南溪更好的未來,作為歐陽南溪的前女友,受了他五年的恩情,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歐陽南溪眼底充血,他還是想解釋什麽,可意綰還是搖頭請求道:“南溪,這些年你已經為我付出夠多了,我應該也要把你的幸福還給你。你就再聽我一次,好不好?”
歐陽南溪撥弄了一下她的碎發,將其撫平,望著她的眼,寵溺一笑,低下頭那一瞬眼中卻無限悲痛,他朱唇輕啟:“小傻瓜,你要是想我幸福,那你就趕緊好起來,把你的餘生賠給我!”
多好的誓詞啊,意綰聽的入迷,如果是五年前,她一定會同意,但是現在,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隻會拖累歐陽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