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不了的心

  回到上海後,彼此按部就班,薑冉時不時從越越那打探口風,但終究隻是模棱兩可的答案。


  薑冉不抱希望,隻能等歐陽南溪手中活動結束後,自己再親自挽留他。


  自尊什麽的,在男色麵前是可以暫時放一放的。


  林睿把照片洗出來,送了薑冉一份,並且告誡說:“這份給你,是因為吃人手軟,住你家怪難受的,不過你可別自己發出去。”為了自己的職業道德,他還是再三叮囑這些不要流傳在網絡上。


  薑冉隻覺他的叮囑過於繁瑣,嚷嚷著讓他放心:“行了行了,你看我像那種會暴露自己行跡的人嗎?我的追星大號隻能我自己知道。”


  林睿不屑:“還追星大號呢,一天天都在那裏胡扯。有什麽鬼用,你就說有什麽鬼用。這煮熟的鴨子都要飛了。”


  “什麽叫要飛了?”林睿莫不是知道什麽內情?薑冉整顆心都懸起來,她可不要放過任何不利於自己的蛛絲馬跡。


  “歐陽南溪約我見麵!”林睿淡定坦然告知。


  薑冉狐疑:“不是,他約你幹什麽?”


  “和你一樣,喜歡矜持,愛曲線救國吧!”林睿不由一陣吐槽,鬼知道是不是鴻門宴。他才不要去,要去也是薑冉這個當事人去啊,一個個都都拿他當傳話筒,他不累的啊!

  “咚咚咚……”手機刹那間又響起,林睿道:“咯,歐陽南溪電話……”


  “那你接還是不接?要不你幫我當一回說客?”薑冉悻悻道。


  林睿咋舌,直接把電話給了薑冉,要她處置。


  薑冉哼道:“我接就我接,誰怕誰?”點開通話後又是甜甜一聲:“喂,歐陽南溪!”


  “是你……”歐陽南溪聽出了她的聲音,納悶道:“你手機怎麽打不通。”


  “啊?是麽?”薑冉急忙找尋自己手機,找到後,點了開機,握好林睿的手機賠笑著說:“哦,我習慣了,不用關機,畢竟有輻射,我一個女孩子,多少要注意點!”


  “這樣……”


  “是……”


  無關緊要的對話,薑冉持續續不上其餘話題,林睿在一旁打手勢,叫她提簽約的事情。


  薑冉忙著點頭,但說不出口,隻能問:“你怎麽打林睿手機啊?你是找他什麽事情麽?”


  邊說邊把手機塞回給林睿,林睿都要被她氣死了,剛想替她開口提這件事情,電話那頭,歐陽南溪直接道:“我們見一麵吧!”


  薑冉和林睿互相對望,薑冉手指靈活的指向林睿,竊竊私語道:“他說的是你還是我?”


  “肯定是你!”林睿認真道。


  “你確定?”


  林睿擠眉弄眼:“不信你自己問!”


  薑冉把手縮在背後,退後了一步,搖頭道:“不要,不好意思!”


  自從歐陽南溪拒絕她之後,雖然薑冉一直告訴自己要放平常心,但還就是臉皮越來越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害怕再從歐陽南溪聽到否決的聲音,那隻會增加她的羞辱感。


  “哎呦,我的祖宗。”林睿沒法,隻能輕哼,對著手機道:“你是要見冉冉?”


  “嗯!”


  歐陽南溪嗯的這一聲,格外脆響,讓薑冉喜不自禁,她搶過手機,熱情道:“那我不洗頭,不化妝就出來見你了,反正我曾經被你嫌棄,現在呢,也不想扳回一局。還有,我要去吃路邊攤。”


  “好!”


  他說好,即便隔著屏幕,薑冉都能想象電話那一頭的那個人,眼神溫柔滲透。


  “嗯嗯嗯嗯……”薑冉激動著點頭,這是繼很久很久以前後,薑冉才窺見的極少溫柔,她好珍惜,也很開心。


  “那我等下我去接你。”歐陽南溪笑意淺淺,客氣相約。


  “嗯嗯嗯嗯嗯嗯……”薑冉興奮的說不出其他詞,隻一昧的點頭。


  歐陽南溪那邊先掛斷電話,薑冉高興地手舞足蹈。


  林睿拎過自己手機,不禁揶揄:“傻丫頭!”就約見麵也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薑冉不跳了,改成旋轉舞,向林睿這個古董分享著來自內心的喜悅:“我的嘴角都要和太陽肩並肩了,哎呀,你不追星你不知道這種心態的。嗯,就有種被翻牌了的感覺。哦,天呐,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不是在做夢。他約我了,他約我了。歐陽南溪約我……”


  薑冉不斷重複這種感覺,天旋地暈,置身雲層高處,似走向自己的人生巔峰。


  林睿也跟著她笑了,眼角不由又生出一份擔憂,就怕是南柯一夢。


  林睿提醒她道:“等下你出去,還是瞞著你表姐吧。”


  薑冉回歸現實,理智道:“對對對,不能讓我表姐知道了,表姐本來對歐陽南溪印象都不錯,都是因為我,害她都誤會歐陽南溪了!”


  林睿替其解釋:“你表姐隻是不希望你受傷!”


  “明白明白,可我是個大人了,要情感自由的,我又不是薑家傀儡!”薑冉委屈巴巴著說,她也不要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隻嫁自己喜歡的人,要是這個人一直未回應她,那就耗著咯,又不是耗不起。


  比起隨意找個胸腔安定,薑冉更喜歡探知未知的領域,除去歐陽南溪,她實在找不到讓自己浮躁的心乖順的能力。


  林睿替她打掩護,梁荻也替歐陽南溪開路,薑冉又一次出逃成功。


  薑冉以為自己奔赴的是一場友情會,雖然未打扮,但心情就是最好的上色膏。


  她坐上歐陽南溪的副駕駛位置,歪著頭,如同以往一樣活潑開朗,問:“我們去哪啊?”


  “帶你去吃燒烤,不過你要是回頭長疹子了,可別怨我!”歐陽南溪竟打趣道。


  薑冉嘴角都要翹起來了,她樂著說:“放心,本姑娘體質杠杠的,不用你們這些要精修保養的演員擔心!”


  歐陽南溪一副你不要後悔的樣子,帶她去了上海最熱鬧的街市。


  薑冉舉著一串串燒烤,穿梭在人群中。


  如此簡單平凡的生活,也曾是薑冉內心所需,她道:“每個人忙碌一天了,然後有這樣一個地方承載他們的休息,能歌載舞,其樂融融,真的不錯,搞的我都想投資小吃街了。”


  “你可別!”


  “為什麽?”


  “我怕你把自己吃垮!”


  “怎麽會!”薑冉佯裝微怒,下一秒還是破功而笑。


  平凡生活裏麵的煙火氣,讓她笑顏盡顯,歐陽南溪跟在她身後,又給足了薑冉想要的安全感。


  此時此刻,是最美。


  她薑冉會一生記住這個燈火通明的夜晚,美食和心愛的少年皆在側。


  出了街市,遠離了喧囂熱鬧,月光下的歐陽南溪唇間微張,比月色還柔:“你還想去哪,這一次我全部奉陪。”


  歐陽南溪難得對她歡喜,嘴角上揚,清風霽月。


  要不是經曆太多,薑冉就要沉淪下去,不思其他了,可是她不能。她問:“為什麽要奉陪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薑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們之間還懸了一個約要解,聰明如她,料到了他愧疚的原因。


  歐陽南溪沉默,薑冉和他一起,細聽著周邊大樓時間鍾擺滴滴答答在敲逝。


  良久後,歐陽南溪終是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命運可笑,該來的總會來,薑冉洋溢的神采也早就不知丟在哪裏,眼神落寞開來,勇敢地聽著歐陽南溪代表上帝給她宣旨。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但每次我都開不了口。”歐陽南溪說得淡淡,空氣都凝結了憂傷。


  而薑冉窺見的他的眼神深處裏總有一種隱忍的歉疚,他隻是這樣輕皺眉頭,她都能看懂。


  就算懂又怎樣,不還是放不下。薑冉轉身背對著他,無奈道:“明知故為,何嚐不是夙願。或許我本就喜歡在愛裏荒涼。”


  她不想聽他再說了,急忙道:“太晚了,我玩累了,我要回家了!”


  薑冉終究不夠膽識,她也不用他的道歉,倘若可以,能讓她一直這樣靜靜的愛著他就夠了,她都已經跟自己說好了,就將一生所愛視為普通朋友。


  這樣自欺欺人,也算圓滿了一生。


  歐陽南溪啟唇:“我實在抱歉,薑小姐。”


  他又叫回她薑小姐,顯得如此生疏,刻意的選擇保持距離。


  “什麽時候走?我去送你。”薑冉忍住悲傷,拉開話題,她明明就讓越越幫忙續約了。


  歐陽南溪不打算瞞她:?“明天早上。”他說的雲淡風輕。


  “那你還來見我?”薑冉回頭質問他,是放不下她麽?

  歐陽南溪回答不出來,隻是在收拾行李的時候,驀然看到薑冉當初眉眼帶笑硬生生塞給他的禮物。這些年,他當明星,一路大紅大紫,不少女孩子都紛紛表態,但他一直攜身上路的,是他失意之時,眼前這位姑娘送的笑臉貼,貼在他常用的行李箱上,跟隨他,奔波世界各地。他知永無歸期,恐誤了她一輩子。


  薑冉不死心,繼續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他依然說的寡淡,不添一點色彩。


  薑冉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問道:?“歐陽南溪,你知道你自己再說什麽麽?”


  不回來了?

  他這是要放棄國內偶像市場?他不喜歡她就喜歡她咯,沒有必要躲她,賠上好不容易得來的未來吧。


  她薑冉何德何能,讓他如此豪賭。


  歐陽南溪笑笑,雲淡風輕道:“我以後打算定居加拿大了,所以,來向你告別一聲。”


  “你是認真的麽?真不回來了?”薑冉隻當聽一個笑話,她禁不起這樣的驚嚇。


  “不回了。”歐陽南溪又明確了一遍,這一次,比之前,底氣更足,他的眼神也比之前堅定。


  薑冉含淚怯怯問:“歐陽南溪,你就這樣舍得這裏的一切?你的名譽,你好不容易打下來的一片天地,你都要拱手讓人麽?”


  他就這樣煩她,以後都不想再見她麵?薑冉低著頭,放低希望,即使不和雲尚續約也沒有關係了,隻要他還在內娛,她有機會見到他就足夠了,可是歐陽南溪釜底抽薪。


  歐陽南溪不免心痛,違心道:“舍得。”那日在病房門口,他見到嵐裳,嵐裳告誡他,如果不愛,就離她遠一點。


  遠走他鄉,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了。


  歐陽南溪為了讓薑冉死心,隻能徹底的寒心對待她,不飽含感情,鐵石心腸,無視她的深情厚愛。他曾經給了她那麽溫暖的力量,如今也碾的她痛不欲生,大不了就讓他徹底爛在她心裏。他知道自己罪大惡極,下十八層地獄都算輕。


  薑冉早把她豁的出去的九十九步走完了,最後一步,歐陽南溪卻單方麵把她切了,她也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歐陽南溪就是不愛她,還要多炙熱才能融進一個人的心,她自己都快要燙死了,說來悲哀,她還是不得他愛。


  “是我吵著你礙著你了?你要避開我對嗎?”薑冉哭腔著聲音,不依不饒。


  人就是這樣,明明心知肚明,卻還是喜歡一攤到底。


  薑冉失控,蹲落在地上嚎啕大哭,閉上的雙眼,出現的都是眼前少年的臉。


  她曾經就靠著這點微弱的光,度過很多很多,實在撐不住的歲月艱難。


  她明知盡頭是荒涼,再多也是無望。


  但還是心之所向、放不下。


  她不知道,背對著她的歐陽南溪,眼中也堆積哀愁。


  “不是,是因為……”他想解釋,但終究隱忍不發。


  “因為什麽?”薑冉發問,一再選擇自己把刀放在心上,她想知道原因。


  “沒什麽。”他說不出口,有些事情,即使說出口了,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各自清淨。


  “沒什麽,是什麽?”薑冉抱緊自己,悲涼道:“我倒是希望你堂堂正正,坦坦白白就跟我說一句,因為你從來都不愛我!”


  這是薑冉拒絕的真相,如今被她自己提上台麵肢解。


  歐陽南溪瞳孔驟然一縮,萬般無奈。他的眼底從來都沒有四海春生的美景,是一個炙熱的姑娘出現,帶來了希望,潤物細無聲地植在他心裏。


  可是姑娘,他,愛不起。


  他隻能理智道:“薑小姐,你有很多很多的選擇,不必一定是我。”


  月色沉沉,薑冉仰頭看他,眼色中多了幾分怨恨。


  他接著說:“就當我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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