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餐

  薑冉拽著荷花包,將這個荷花皺成一團,恨意萬種,卻唯這一種,浸染心寒。


  她將荷花攆開,跟著荷花的紋路,一點一點,觸摸著針繡。


  突然之間,她涼涼道:“你說好笑不好笑。我以他的名義拒絕了所有的人。結果他在這裏,幫我求取和別人的姻緣。但也突然覺得愛他好值得。因為他還計劃著我,希望我好。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無一例外都希望我能成為更好的我自己。我都不知道,他背著我到底做過為我好的事情?原來他也有願望,原來他的願望裏麵,也有關於我的一部分。雖然這一部分。是送我走。”


  “冉冉!”鄭胤賢悲痛喚她,見她傷情,他亦難受,可是無法安慰。


  “把它掛回去吧,歐陽南溪的願望應該要被實現!”


  薑冉鼻尖一酸,她忍住的淚水,終究還是想要見一下荷花廟的靈驗。


  一顆一顆,砸落在她手上。


  鄭胤賢垂下眸子,他向前,將心傷的薑冉嗬護在自己懷中,輕聲道:“讓它成為過去式吧,你會有新的開始!”


  薑冉哭著道:“你說,歐陽南溪替我求姻緣是什麽時候,會不會在你出現之前?”


  鄭胤賢不忍再聽,抱著薑冉的手越發力氣大,欲要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導給她。


  即便他自己心底也被紮的千瘡百孔,還是想著讓薑冉舒心一點。


  薑冉哭累了,驀然道:“鄭胤賢,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鄭胤賢沒有問太多,隻是照做:“去哪?”


  “梵語湖!”


  “好!冉冉,無論你想去哪,我都願意陪著你!”這大概是這種時候,鄭胤賢唯一能理直氣壯的宣言了。


  兩人趁著月色未黑,下了山。鄭胤賢依照薑冉的想法將她帶到她想去的地方。


  他陪著她下車,心宛若刀割。聰明如他,大抵猜到這裏應是與歐陽南溪有關。


  薑冉紅著眼睛,不覺物是人非,隻是越發難受,他和鄭胤賢其實都是狠心人,對於自己不愛的人,多少都不太顧及他們的情緒,所以,薑冉願意讓鄭胤賢看到落魄神傷的她。


  鄭胤賢想溫暖薑冉,他的手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撫平薑冉的背脊。


  可是薑冉卻說:“鄭胤賢,你放棄我吧!”


  鄭胤賢卻爽朗作答:“我堂堂大少爺不喜歡打退堂鼓,畢竟我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力爭上遊,不折不屈,不能輕言放棄。薑小姐,別強人所難。你自己都沒辦法完成的事情,就妄想別人做好?要不薑小姐以身作則?示範一個給我看看。”


  歐陽南溪不愛薑冉,鄭胤賢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在這個關節處放手言敗。


  愛的路上,鄭胤賢窺見曙光。


  隻是,看薑冉難受,他會心疼。他見過那麽多女孩,他欣賞過別人的美貌,也感歎過別人的才情,卻唯獨對薑冉一人是心疼。他心疼她的童年,亦心疼她的愛而不得,總是情不自禁的就想抱住她,給盡她溫暖。


  “隨你,你開心就好,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畢竟沒有結果,就不要給人模棱兩可的希望,薑冉有過錯覺,她知道這樣的感覺太天崩地裂了,作為朋友,她不希望鄭胤賢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


  解鈴還須係鈴人,所以薑冉願意不厭其煩一而再再而三的警示鄭胤賢前方無路。


  可是鄭胤賢不聽,不聽就算了。


  薑冉緩慢移至湖邊水草處,將腳伸了下去。


  “你幹什麽?”鄭胤賢惶恐不安,大聲質問,他生怕薑冉是想不開。


  薑冉打落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道:“沒事,我就是想清醒一下,感受一下湖水的溫度!你別誤會,我還不至於死!”


  薑冉在鄭胤賢的不信下抬回了自己的腳,走到椅子上,她望著深色的夜,開始留戀起最初的那一年:“你們明星如果傷心的話,都會去哪裏啊?去酒吧唱歌喝酒,還是會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鄭胤賢坐在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一般,我都沒有什麽可傷心的事情!畢竟忙,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


  “哦!”


  “薑小姐,你要是傷心了,是來這裏?”


  “嗯,小時候總覺得一死百了,長大了,經曆的事情多了。雖然很痛苦。但還是想活著。因為還有很多未完的事情等著我去做,也可以說是年紀大了,越來越貪生怕死了。”薑冉自嘲道:“你知道嗎?我在上海見到歐陽南溪的那一天,就是在這裏。那天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差點要流落街頭了,是歐陽南溪帶我回了家。所以即使他不愛我,我都不能以牙還牙。走吧,帶你看看這湖邊好風景。”


  八點鍾的湖麵尚有人擺渡,薑冉買了票,帶著鄭胤賢重遊了一遍梵語湖,湖岸上是她和歐陽南溪初遇的記憶,也是她的人生暗下去,唯一能承載光落下來的界口。


  鄭胤賢不敢再她麵前多言,安分的充當一個背景板,或是一個心情排放點。


  薑冉的手機突然亮了起開,從前手機對她來說,有著無盡的用處。要用來打榜,用來追星,用來記錄,用來查詢和他有關的一切。


  如今看著手機,隻想自閉。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是她蹲在船麵上,都無法排解的苦悶空虛。


  愛不到所愛的人,真是痛苦。


  薑冉蜷縮身體,哀歎道:“鄭胤賢,你知道嗎?我已經好久不敢看熱搜了,從前是擔心黑熱搜,如今是怕看見他的任何消息,我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鄭胤賢,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失戀之後的的幸運大概就是身邊還有個人,願意聽自己的牢騷。


  鄭胤賢道:“那就順其自然吧,時間會改變很多,等日子長了,或許就能忘記了。你不用特意去忘,特意去做的事情隻會記得更加牢固。”


  “那剛剛手機響,是歐陽南溪的推送,我看還是不看?”薑冉掏出手機,把選擇權交予鄭胤賢來定奪,如果鄭胤賢和她相同陣線,那麽薑冉便忽略不計。


  這世上的愛,或許不是你不想放不下他,是你根本無法擺脫他的存在。他總是活在你的各種地方,占據著你的各種信息。總會時時刻刻提醒著你,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人,你好愛他,愛到看到別人因他快樂。你都會覺得內心有一股悶氣。


  鄭胤賢反問:“那你想看嗎?我之前聽說,你不再接手,他所有的事情了。是不愛還是太愛?”


  一句話,問倒薑冉。


  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薑冉鼓足勇氣,還是打開了app,和她想的一樣,歐陽南溪霸占榜首,隻是普通的粉絲應援,都能因為歐陽南溪四個字,衝上熱搜,熱度遲遲不下。


  思念撲麵而來,少年金光璀璨,意氣風發,占據人群最中央,被眾多愛意環繞。


  薑冉失聲奔潰,她也曾離歐陽南溪那麽近,卻依然遙不可及。


  她和那些女孩子並無兩樣,都隻是分著一部分歐陽南溪的義。


  非心愛。


  鄭胤賢沒有帶紙巾的習慣,把自己的衣袖伸出去給她擦拭,心疼道:“你後悔麽?”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見薑冉哭,不禁問她,他心底其實特別希望,薑冉說悔恨。


  薑冉擦掉眼淚,無解道:“後悔什麽?遇見歐陽南溪麽?”


  “是!畢竟你為他付出了那麽多,不會惱羞成怒嘛?”鄭胤賢突然有了邪念,他希望這一次,歐陽南溪能不續約雲尚,自從離開薑冉的視線,也退出薑冉的生活。


  薑冉愣住,恍然大悟,立馬維護道:“不會,就算惱羞成怒,那也是私事!鄭少爺,你大約忘了,歐陽南溪是雲尚練出的頂流,他為我雲尚帶來那麽多可觀的利益,就算我和他情義掰了,也不至於否定他的價值,後悔,稱不上!”


  一碼歸一碼,這一點,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薑冉還是拎得清。


  鄭胤賢被看穿,有點不快,諷刺自己:“是啊,雲尚的一哥,作為雲尚的領導人,你是不會放棄他的!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還挺不舒服的!”


  薑冉懟著就是髒話連篇:“關你什麽事情?多嘴!以後這種話,你可不能對別人說,不然,我就揍你!”


  “怎麽揍?”鄭胤賢抓住台詞就耍賴。


  “啊……煩躁……鄭胤賢,你能不能正經點……”薑冉已經哭不出來了,心傷此時此刻都被真正的惱羞成怒取代。


  “可以啊,你笑一個,我就正經給你看……”


  “鄭胤賢,你真變態……”


  “是麽?”


  “是!”薑冉嚷的好大聲。


  風越來越大,在湖中央,連鄭胤賢都察覺一絲涼意,他怕薑冉吹感冒,道:“回去吧,湖邊風大,段導演還叫我們晚上回去吃飯呢!”


  “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麽好客。”薑冉直白道,心底想著要和薑老爺舒緩感情。


  薑老爺倒無半分記恨,語重心長討道:“鄭少爺不一樣。他是你的朋友!”


  “我去廚房露倆手給你們看一看!”


  “你會做飯?”


  “那當然了!”


  忙碌與快樂是會讓人短暫遺忘一些不變的現實。


  你說大家排那麽長的隊幹嘛?真的有那麽好吃嗎?我們也過去排隊吧!爬了一個小時的隊。這可是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買回來的肉,哦。


  如果你因為網絡暴力走到一個人的身邊,那麽後來,他娶誰愛誰,哪怕容顏遲暮,你都會覺得,就陪著他,他就是最好的。


  鄭少爺好有雅興啊,竟幫歐陽南溪講話。


  我答應過一個人,不再為難他。


  這個麵子,我得賣給她。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不能為難歐陽南溪。


  這些事情,小姐知道麽?


  應該是不知道的。


  那就好,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


  “明白,老爺。”


  “就算時隔許久,我看著那些和他有關的東西,想起那些日子,依然能輕易被曾經那些情深義重傷的淚流滿麵。我放不下他,我想去看看他。”


  “我要鄭胤賢帶你去寺廟,就是想讓你,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


  “表姐,我知道我這樣特別輕賤,人家都明確拒絕我那麽多次了,我還是要去纏著人家。”


  “冉冉,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每個人都有追逐自己想要的權利,這不是輕賤,這是我們不服輸的誌氣,但是呢,我們也要有境界,比如放下。”


  放下?哪裏放的下。


  他說,我第一次戀愛,不知道怎樣討你心喜。


  嗯,西餐和你的顏就真正討我心了。


  她嫉妒,他電視劇裏的所有假意或真心,嫉妒每一個,劇情裏麵的他飽含深情的眼神,嫉妒的發狂。所以她從來不敢看他的作品,她會心痛,會吃醋,會難受無法自拔。


  她本來就是自找刀插,難受也是活該,明明見不得他看向別人眼中時的脈脈含情。她極為不悅起身便要離去。


  “不要去。”


  但來不及,她腳下踩空,人失去重心,掉了下去。目睹的拍攝工作人員都慌了,紛紛過去營救,歐陽南溪丟下手中道具於眾人前一個箭步朝她奔去,跳入河中。


  場麵一度混亂。


  女配言梓潼離眾人背後一米左右位置掩麵遮住慌張,低聲喃喃自語:“不能怪我的,我沒有想要害你的。”


  利導確保歐陽南溪救薑冉上岸後轉而怒斥道具組:“怎麽回事,橋怎麽會塌,事先不是讓你確保安全了嗎?”


  薑冉半響後聽見有人一直在拚命呼喊她,冉冉,冉冉,應該不是歐陽南溪,在她意識裏,歐陽南溪,不會這樣叫她,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又暈沉了過去。


  “薑小姐落水的位置,不就是她等下要拍攝的地方麽?”故鋅兒退後一步細思極恐。


  利導怒斥一聲:“今天先這樣收工,我等下要去一趟醫院,確保薑小姐沒有事才行。”薑冉對於他們來說,是衣食父母的存在。除去這一層,薑冉一旦有個萬一,雲尚同段家都不會放過他。


  歐陽南溪著急地尾隨醫護人員一起將精神恍惚的薑冉送回醫院,守到薑冉進了留觀室醫生說無大礙時才敢有一絲放鬆。利導拍拍心髒,安撫自己:“無大礙就好,無大礙就好。”


  片刻後,歐陽南溪通知了嵐裳及鄭胤賢。鄭胤賢火急火燎駕車奔來,不問緣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揪住歐陽南溪的衣領便一拳揍了過去。鄭胤賢未等歐陽南溪站穩,欲要再發泄,被趕來的嵐裳和利導一把拉住。


  利導怯怯的喊:“鄭少爺,臉不能打,要拍戲呢。”


  編劇也在一旁,細細碎碎:“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嵐裳麵色清冷,製止所有人:“都夠了!”


  見到鄭家公子這般在意的模樣,利導實則心裏更慌,這下要同他秋後算賬的人怕不止雲尚同段家了。


  “利導,今日的事情,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是是是,段導說的對!”


  “你我都是同行之人,我希望你查出來是誰動的手腳,不然,你以後也別在影視圈混了。話多說了沒意思,就三天。”


  “是是是。”


  薑冉醒了,看了自己的裝束和周圍環境,不禁苦笑:“我這一年,命中苦難還挺多。”先是被人綁架,再是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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