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神速劍——無茗
浮光掠過眼前,就在楚青嵐短暫地失神的瞬間,白露的刀刃化作呼嘯的凜風。
「鏘!」
半截墨色的刀刃飛散而出,隨口跌落在地。
純白無暇的刀刃抵在了楚青嵐的咽喉處,冷冽的刀鋒讓他全身冰涼。
楚青嵐看向面前的穆茗,少年目光純凈溫和,與他手中冷冽的刀,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戰鬥結束地太快,觀戰的人面面相覷,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好快的刀!」
郭凡嚇得連聲音都變了,穆茗剛才那一刀,他無法捕捉到任何軌跡。
這就是說,這個少年完全可以以他無法反應的速度,斬下他的首級!
「沒什麼奇怪的,這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穆夕研驕傲地道。
「他的老師是誰?那一刀是誰教給他的?」
郭凡喃喃地道。
「穆氏的小少爺,你說老師是誰呢?」
穆夕研輕輕笑了笑。
「他的魔劍術天賦比起他父親,猶有過之。」
郭凡釋懷了,眼含深意地看了穆茗一眼。
「伊莉娜,剛剛那一招,你看清了嗎?」
傅君苓微微蹙眉,使用星之眼將過去發生的事情回溯了很多遍,仍然無法捕捉到穆茗出招的軌跡。
「沒有,他的速度太快了,絕非人類所能達到。」
伊莉娜緩緩搖頭。
「所以,是魔人的力量嗎?」
傅君苓喃喃地道。
「什麼情況?楚青嵐居然就這樣輸了?」
「真的假的?你剛剛看清了嗎?」
鄧濤和劉平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我也不明白。」
王朝雲目瞪口呆,看著那斷裂的半截刀刃,已經忘記了思考。
「這一招,叫什麼?」
楚青嵐看著手中斷裂的刀刃,斷面光滑如鏡,可以映出他那失魂落魄的臉。
「是我自創的魔劍術,目前還沒有名字。」
穆茗緩緩將白露納入了鞘中,轉身離開。
「我輸了!」
楚青嵐悠悠一嘆,從地上拾起了斷裂的半截刀刃,走下訓練場。
如果穆茗的實力只是比起來略勝一籌,他會嫉妒,會努力追趕。
但二者間的差距,宛如天塹,讓他無法產生任何嫉妒與不甘。
「藜,這一招,隱約讓我感知到了時間的流動。」
穆茗看著自己的手,和意識中的藜交談著。
出刀的那一剎那,時間的流速改變了。
短短的0.1秒,在他的感知中,彷彿變得無比漫長。
他出刀的時間彷彿被憑空抹去,任何人都無法捕捉到他出招的軌跡。
因而,造就了這一招速度遠勝心劍的斬擊。
「要不,我給這一招取一個名字怎麼樣?」
藜似乎憶起了某些往事,頗有些感概。
「好啊,取得好聽一點。」
穆茗笑著道。
「就叫【神速劍——無心】,怎麼樣?」
藜暖暖笑著。
「奇怪的名字,但好像還不錯。」
穆茗聽著,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似曾相識,便繼續問道:「是不是還有一招,叫做神速劍……無……」
恍惚之間,破碎的記憶在腦海深處湧現。
輝煌的金色殿堂中,神輪高懸,白衣染血的少年,持劍斬向了沐浴在劫炎中的黑暗騎士。
劍鋒所致之處,時間彷彿陷入了停滯,那是連命運也無法阻攔的一劍。
「神速劍——無茗!」
藜幽幽地道。
「對,就是神速劍——無茗,為什麼我會記得這個名字?」
穆茗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陽穴,喃喃地道。
「終有一天,你會領悟出來的,這是連命運也能斬斷的劍術。」
藜說完,看向西方的赤色天痕,玫紅色的眼眸有些惆悵。
「斬斷命運的劍術……」
「怎麼了?不舒服嗎?」
大小姐見穆茗揉著太陽穴,走了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事,就是昨晚有點受涼。」
穆茗緩緩搖了搖頭。
「真的?還嚴重嗎?是不是因為我的冰元素?」
阮伊兒聞言,眉宇間滿是憂慮。
「不是的,只是因為你睡覺喜歡踢被子。」
穆茗輕輕點了點伊兒的鼻子,柔聲問道:「移植了洛絲的靈魂結晶后,你身體里的冰元素已經變得溫馴了很多。」
「移植手術做完了以後,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除了魔力儲備增加了很多,對冰元素的掌控力提高了以外,就沒有變化了。」
「爸爸說我現在的修為還不足以發揮這個結晶的力量,只有等我的修為提升了,它的作用才會慢慢顯現。」
「那就好。」
穆茗很是欣慰,伸手在伊兒的臉蛋上揉了揉,招來布偶貓的一頓粉拳。
午間休息時間,穆茗和姐姐們在食堂三樓聚餐。
「藍闕,這是你喜歡吃的排骨。」
鶯蘿很是貼心地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便當盒,揭開餐盒之後,濃郁的肉香彌散開來。
「謝謝鶯蘿小姐。」
藍闕接過排骨,首先遞給了穆茗。
「少爺,吃排骨。」
「鶯蘿特意給你做的,你吃吧。」
穆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一臉滿足。
鶯蘿見狀,也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她的頭,但是在迎上藍闕冰冷的眼神之中,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嘗嘗吧,鶯蘿做的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穆茗忍不住笑了笑,鶯蘿好像對龍有一種特殊的執念,一直想rua藍闕。
「沒有少爺做的好吃。」
只是嘗了一口,藍闕就沒了興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穆茗。
「少爺,我最近一直有聽你的話,你什麼時候再給我做排骨吃?」
藍闕的聲音聽來有些委屈,像是被壓榨了的可憐工人向無良老闆討薪。
「乖~今天回去給你做排骨吃,想吃多少都可以。」
穆茗輕輕笑著,把手放在了藍闕頭上輕輕拍了拍。
藍闕任由他摸頭,一臉乖巧。
小肥龍在契約空間中看著這一幕,氣呼呼地鼓起嘴。
……
青山醫院,203號病房。
「爸,感覺好點了嗎?」
方詩堯扶著方玉槐在床上躺下,關切地道。
「好多了。」
方玉槐是個很有書卷氣的儒雅男子,歲月在他的臉上並沒有大張旗鼓地留下痕迹。
「要不要吃點東西?」
方詩堯拿起一個蘋果,看著父蒼白得過分的臉,不免有些擔憂。
「不了,不太想吃。」
方玉槐輕輕笑了笑,經過化療后,多少會出現厭食和噁心的不良反應。
「在學校最近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挺好的,我加入了校隊。準備參加全國魔法師高校聯賽。據說全國冠軍有很多獎金呢,到時候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方詩堯溫柔地笑著,這是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溫柔。
就算過得很不好,他也會微笑著告訴他,我很好。
雖然知道很難,但他仍想給予病重的父親一些希望。
「嗯,我一直以你為榮。」
方玉槐微笑著,繼續問道:「在學校有沒有交到新的朋友?」
「有啊,認識了一個特別好,特別善良的朋友。」
方詩堯下意識想起了穆茗。
「那就好,朋友其實不需要特別優秀,只要三觀正,品德好,就可以了。」
「詩堯啊,又來看你爸爸?」
護士拿著吊牌走了進來,笑容和煦地道。
「嗯,林姨,這些天,麻煩你照顧我爸爸了。」
「鄰里街坊,你又是我看著長大的,多幫襯一點,也是應該的。」
「老方啊,你有這麼個兒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護士一邊說,一邊拿起膠布和針頭,給方玉槐輸液。
「我也覺得自己挺有福氣的。」
方玉槐躺在床上,看向窗外。
爬山虎茂盛的枝葉攀上了牆壁,麻雀站在香樟上碎碎念,滿目都是盎然的春意。
方詩堯開了窗,讓室內的空氣得以流通。
護士掛完吊瓶便出了病房,輕手輕腳關上了門。
「詩堯,你現在還吹口琴嗎?」
沉默了半晌,方玉槐突然問道。
「一直都有練習。」
方詩堯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個掉漆的口琴,輕輕地道。
「我想聽了,還記得我以前教你的曲子嗎?」
方玉槐笑著道。
方詩堯沒有說話,只是把口琴湊到了嘴邊,悠揚的琴聲在病房裡開始迴響,是蔡琴的《渡口》。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不錯,隔壁的那一件病房也是空置,倒也不用擔心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
醫院是個富有人情味的地方,患者和患者共情,患者和醫生共情,患者家屬和患者家屬共情。
在醫院,大家因為傷痛聚集在一起,自然流露出共性與善良。
方詩堯記得之前隔壁那件病房裡,有一個患了血癌的小姑娘,長得很可愛,梳著梨花頭,眼角有一顆淚痣。
他經常會去看望她,時不時給她一個梨或者蘋果,偶爾還和她一起看貓和老鼠。
後來有一天,那個小姑娘突然不見了,房間里只剩下一攤乾涸的血漬。
林姨說,她家裡承擔不起後續的住院費,就被媽媽背回家了。
他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現在怎麼樣了,也許去了另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吧。
如果某一天出門的時候,能看見她的媽媽牽著她的手去遊樂園,那該多好。
爸爸,會不會有一天,會和那個小姑娘一樣,從這裡消失呢?
方詩堯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只是順著爸爸的心愿,演奏著曲子。
方玉槐聽著兒子的演奏,覺得還挺不錯,能讓他聽出些許「故事感」。
「有喜歡的女孩子沒?」
「有喜歡的,是「女人」,不是女孩子。」
方詩堯坦誠地道。
方玉槐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不適合。」
方詩堯輕輕地道,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了一個女子的輪廓。
某個平平凡凡又不同尋常的夜,他推開門時,猝不及防遇見了一個受傷的女人。
金色的波浪長發半掩著側臉,玫瑰般的紅唇在藍色的夜晚里散發著幽香。
那是在夜裡,倚在玄關的寂寞鬼魅。
「下午還有課吧?去學校吧,不要耽誤課程。」
方玉槐微微頷首,沒有再問。
「嗯,注意身體。」
方詩堯收好口琴,出了門,前往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你爸爸的這個病,刻不容緩,必須得安排手術,不然地話,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醫生拿著筆在手中的工作報告上飛快地記錄著,頭也不抬地道。
對於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他們來說,他們仍然是尊重生命的,但對於生命的消逝,已經變得麻木了許多。
醫院是個消磨人情的地方,一開始,醫生們會和患者產生友誼,會因患者離世而細細咀嚼悲痛,也會給予患者家屬安慰。
但慢慢地,就只剩下一句句「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請節哀」,然後沒了下文。
「手術一共需要多少錢?」
方詩堯的聲音微微發顫。
「手術,加上術后的康復治療,保守估計得五十萬。」
醫生的筆尖頓了頓,頭也不抬地說完,便繼續往下寫。
「治癒率是多少?」
方詩堯繼續問道。
「一成。」
醫生淡淡地道,沒有絲毫猶豫和停頓,只是陳述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安排手術吧,我會想辦法弄到錢。」
方詩堯嘶啞地道。
「治癒率只有一成。」
醫生聞言,放下筆,抬起頭看著他,眼神里流露出過分的理性,或者說冷漠。
「最起碼,不是零。」
方詩堯斬釘截鐵地道。
「孩子,你不要覺得我這個人冷血,我說真的,這些錢投入進去,很大可能是打水漂。還不如在最後有限的時間裡,好好陪著你爸爸,享受生活。」
「萬一治好了呢?」
方詩堯突然笑了。
醫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每一個堅持下去的病患家屬都是這麼想的,但最終的結局無外乎散盡家財,甚至家破人亡。
「就這樣吧,安排手術!」
方詩堯說完,出了門,指甲嵌入掌心。
錢!他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為了給父親治病,家裡拆遷的賠償款和一處房產都已經變賣。
身為魔法師,能從銀行申請到的貸款也已經全部取出。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方詩堯目光渙散,反覆地問著自己。
「狩魔委託!」
他猛然間想起,穆茗曾對他說過的,在黑市接取委託獵殺魔物賺取學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