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修羅現
穆氏莊園，穆茗的房間。
在藍依的安慰下，穆茗的情緒漸漸平復，蜷縮在床上，睡顏恬靜。
藍玉拿著溫熱的毛巾擦了擦他的臉，將剩下的半碗涼湯放在了一旁。
「我最近會在洛城待一段時間，織女的事情，我要忙著處理一下。」
藍玉面色凝重地道。
「行了行了，趕緊走。」
藍依有些不耐地擺了擺手，氣得藍玉吹鬍子瞪眼。
以前來這裡一趟，這個女兒好歹會給他泡上一壺好茶的。
藍玉沒好氣地哼了哼，甩了甩袖子，朝著門外走去。
藍依坐在穆茗的床邊，為他蓋好被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出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穆茗一個人，變得安靜起來。
藜和阿銀依然在沉睡，處於幼年期的她們，對魔力的需求量很大，而人間的魔力元素又太過稀薄，濃度遠遠低於魔界。
在魔力儲備本就不是很充足的情況下，只能借睡眠緩解魔力損耗。
鈴鈴～
懸在吊頂上的風鈴搖曳著，發出悅耳的聲音。
穆茗悄然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身，沒有感知到氣流的流向。
這個是藜留下的驅魔鈴，感知到帶有惡意的魔力源，便會發出警示。
「是誰？」
穆茗目光微凝，翻身下床。
客廳中，藍依正在煮茶，杯中蕩漾起漣漪。
穆茗腳步匆匆地走下樓，散發出的魔力氣息有些紊亂。
「茗兒，怎麼了？」
藍依不解地問道。
「出來!」
穆茗四處張望著，試圖鎖定著魔力的源頭。
「你給我出來，別躲了!」
惡魔感官開啟，大廳中的空間不時蕩漾出輕微的波紋。
空間系，是一個精通空間系魔法的高手。
藍依見狀，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從沙發上坐起身。
就在藍依的身後，浮現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看不出具體的五官，他全身都被無色的空間元素纏繞著，就像一個透明的水人。
強悍至極的威壓鎖定了整片空間，那是超越了高階巔峰以上的魔力源。
藍依的身體僵住了，被空間之力封鎖住了行動。
無形的鎖鏈禁錮住了穆茗的身體，不管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抗拒這股偉力，就像困在籠中的飛鳥。
他身體中的另一個自己，極端厭惡牢籠與枷鎖。
神秘人輕抬手掌，空間便泛起劇烈的波動，無形的掌印轟在了藍依的背後。
藍依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血跡。
歹人持刀殺死院長的那一幕，在他的腦海中再次顯現。
憤怒無法抑制，化為覆世的巨浪。
「雜碎，我要你死!」
碧瞳染血，化作刺目的猩紅，覺醒者的悲鳴響徹整個莊園。
血光大盛，封鎖的空間崩解成虛幻的碎片。
「咦？」
隱匿於虛空中的神秘人似乎有些驚詫。
血色的紋路攀附上了白衣，將潔白如雪的衣衫染成了鮮艷熾烈的殷紅。
大片的曼珠沙華盛開，又在須臾之間凋零。
「茗兒!」
藍依的視線漸漸昏暗，昏迷之前，她最後看見的，是白髮赤瞳的修羅。
殺意已決，冷冽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無孔不入，讓人無處可逃。
「空間系，原來安插在穆氏的卧底就是你，真是好大的一盤棋啊，從十多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覺醒了里人格的穆茗，聲音變得格外迷幻，似乎和鶯蘿的【天音幻象】一樣，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神秘人匿身的空間驟然泛起波動，他的心，亂了。
「兩次黑淵處刑者的襲擊，我知道都是你暗中配合他們安排的，海琴家的走狗。」
穆茗微微仰首，一手指天，招來災厄的雷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神秘人的聲音低沉嘶啞，即便故意做出了偽裝，也難以掩飾那份震驚。
「轟隆!」
回答他的，是一道響徹雲霄的天雷。
猩紅的閃電貫穿穹頂，在穆茗的手中顯現出真姿。
那是一把血色的大太刀，尚未出鞘，肅殺之氣就讓人想要生出跪拜之感。
血刀緩緩出鞘，耀眼的赤光將整片空間都染成了紅色，宛如無間地獄。
紅袖輕舞，赤芒斬破空間，留下一道璀璨的劍痕。
神秘人大駭，鑄起空間屏障，將血色的劍氣阻擋在外。
血刀的鋒芒無堅不摧，捲起破碎的空間碎片。
神秘人見自己的防禦毫無作用，頓時不敢大意，利用空間挪位避開了彼岸輪迴的鋒芒。
血色的氣浪爆發，形成了一圈獨特的領域，這是比惡魔的感官還要強大的感知力。
「殺意感知!」
里人格閉上眼，憑藉殺氣鎖定了神秘人的位置。
下一瞬，血光以鬼神莫測的速度斬出，揚起了一潑鮮血。
空間劇烈地震顫起來，隱約浮現出神秘人的身影。
他看著穆茗手中持著的彼岸輪迴，目光中滿是駭然。
穆茗將刀刃平舉，刃上沾染的血液被鋒刃啖盡，隱約浮現出曼珠沙華的紋路。
這是和白露截然不同的魔刀。
白露殺人時絕不會沾血，而這把刀，對鮮血有著永無止境的渴望。
「唯一對我們的出行了如指掌，而且能夠寸步不離守在我們的身邊。」
「能掌握空間封鎖這樣高明的魔法封鎖這裡的動靜，讓外人無從得知這裡的情況。還能在危機的關頭，支開所有的護衛，也只有你能辦到了。我說的對嗎？」
穆茗冷聲說道，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聲音。
「鍾伯!」
神秘人陷入了沉默，沒有說話。
穆茗的手掌在刃上劃過，彼岸輪迴染上了一抹涌動的血氣。
似鮮血，又似燃燒的血色烈焰。
「虛偽的人類，你們沒有一個真心的，全都是騙子。為了利益，什麼都可以出賣!」
紅衣撕裂風暴，幻化出萬千魅影。
空間遮蔽被赤色的劍影斬裂，浮現出神秘人的真姿。
鍾伯身上裂開了十多道傷口，無一不在淌血。
但是，他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是平靜。
「死吧!」
穆茗持著刀憤怒地朝著傷痕纍纍的鐘伯劈砍過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
鶯蘿和林溪嬉笑著，挽著彼此的手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後，陷入了慌亂。
大廳中一片狼藉，吊頂上開裂出了無數裂縫。
吊燈、餐桌、茶几全都碎裂成了稀碎的殘片。
藍依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鍾伯渾身浴血，身著紅衣的惡魔歇斯底里，對著老人高舉屠刀。
鶯蘿陷入了恐慌，林溪看著哥哥的臉，突然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那是哥哥嗎？為什麼哥哥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爺？」
鶯蘿看著一身紅衣的穆茗，臉色蒼白，止不住顫慄。
里人格止住身形，轉過臉看向鶯蘿和林溪。
猩紅的眼眸像是邪異的鬼魅，俊美的面容冷冽如冰，看不出絲毫屬於人類的情感。
林溪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怯生生地抱緊了鶯蘿的胳膊。
里人格看著她後退的樣子，心中略微有些慌亂。
被她們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該做如何解釋呢？告訴她們真兇是鍾伯，她們會相信嗎？
畢竟現在的自己，看起來就是十惡不赦的惡魔啊。
另一個他在姐姐們心中的小天使形象，這下子全毀了吧，那表人格會有多麼難過啊。
這樣想著，他突然覺得有些悲涼，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從未有過迷惘的他，也開始學著思考了。
「小姐，你們快走，少爺已經不是之前的少爺了。」
鍾伯喘了喘氣，擋在了林溪和鶯蘿的面前。
「你!找死!」
漸漸熄滅的殺意再一次噴發，穆茗持著刀，迎著鍾伯的頭頂砍去。
「住手!」
察覺到了莊園里動靜的藍玉折返回來，正好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看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藍依，他一時間怒火攻心。
水霧湧起，滔天巨浪幻化成湛藍色的狂龍。
怒龍咆哮，朝著那憤怒猙獰的惡魔衝殺而去。
赤光被蛟龍吞沒，威勢不減地轟擊在了穆茗身上。
牆壁破開了一個大洞，被魔法和和鍊金術金屬加固過的整面牆壁都徹底坍塌。
水龍裹挾著紅衣衝出了別墅，在草坪上犁出了一道巨大的轍痕。
王階，代表著這個世界近乎無法逾越的巔峰。
他們，與被冠以神明的惡魔為敵。
尚未成王的惡魔，終究太過渺小。
里人格杵著刀，單膝跪立在地，咳出了一口鮮血。
他感知不到疼痛，但另一個他卻要承擔雙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