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你回來了
“主兒，您能不要這麽糟踐自己的身子麽？香芷姑娘臨走前叮囑您的話，您都全忘了麽？”
廣竹心中難受的緊，見著九思茶飯不進，也便提高了聲音，對九思不滿地開口道：“您這麽做，無非是親者痛仇者快，何必要這樣作賤自己。”
話雖然難聽，但廣竹所言句句在理，讓九思什麽話也反駁不得，隻能低頭聽著。
在東宮這麽久，不論是誰都要聽著九思的話，按著九思的臉色行事，不管是什麽，也都是好言相勸；而廣竹卻是個直性子，有什麽說什麽，並不考慮那麽多。
“主兒，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奴婢心裏也是一樣的，但您若是不養好身子，怎麽查明真相，給香芷姑娘報仇？”
廣竹歎了口氣，伸手將煲好的湯盛好放入九思的手中，出聲道：“您就算不想用膳，也得將這湯飲了，身子要緊呀。”
話糙理不糙，九思心中也是清楚，隻有將身子養好，才能盡快查明真相。
拿起筷子，九思隨意地夾了些菜送入口中，並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不斷地吞咽著，機械地重複著嘴上的動作。
見著九思用了餐飯，廣竹這才鬆了口氣，忙不迭地在一旁伺候著，想讓九思多用一些。
“香芷姑娘的後事，都安排好了麽？”
九思放下碗筷，看著站在一旁伺候的廣竹，出聲輕輕問了一句。
“主兒放心，小孟子都已經辦妥了，香芷姑娘的後事很是風光，一點不輸富貴人家的主子。”
廣竹接話，想讓九思安心，也便多說了幾句。
的確，活著的時候沒能享幾天福，如今走了，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
這是九思唯一能為香芷做的了。
九思低頭抹了一把眼角又不小心流出的淚水，並不想讓廣竹看到，深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
“你去庫裏找找，把那些珍貴藥材草藥之類的都拿出來贈予柏燁大夫吧，留在鍾粹殿沒什麽用，倒不如讓他拿去行醫救人。”
如今香芷沒了，九思第一次直麵死亡，她才逐漸明白，一條鮮活的生命，對於至親的人來說，究竟有多重要：“玄醫門不喜金銀錢財，若是以尋常錢財相賜，想來他也不會接受的。”
那些藥材，給了雲遊的柏燁，興許還能挽救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讓原本要支離破碎的家，重新變得完整。
“是。”
廣竹應了一聲，也便服侍著九思在床榻上歇息，而後才轉身出去，在庫裏尋了些名貴藥材，悉數給柏燁送了過去。
九思心中有些難過，命人將香芷的東西一件一件地都收到了庫裏，並不想再觸景生情。
而嚴秋贈予香芷的那個鑲嵌寶石的銀手鏈，九思隻貼身裝著， 一來留個念想，二來日後有機會見到嚴秋，就將這東西物歸原主，了卻香芷最後的遺願。
九思躺著，腦子裏亂作一團，如今她對於蘇子笙，心裏除了恨，什麽都沒有了。
香芷的性命原本就有的救，若是蘇子笙二話不說便拿了碧雲藤讓九思救急，香芷自然是什麽事都沒有。
可蘇子笙並沒有如此，隻不耐煩地遣了九思離開，甚至還心存懷疑，覺得這是他們主仆二人的苦肉計，為的就是給蘇子塵尋藥治病。
說到底，終究是不信任罷了，九思心裏也清楚，蘇子笙，他心裏更是清楚。
自從經曆了潤兒的事情，虞迎的事情，如今再疊加上香芷的事情，九思已經對蘇子笙這個男人心如死灰，她的心態，也早已經變了許多。
蘇子笙冷漠，殘酷，對著自己親生孩子都尚且如此，怎麽可能會對香芷心生垂憐？
九思背後一陣陣的發涼，此次是香芷替自己攔下了一劫，她敢篤定，若是這受了蛇毒的人換成是自己，蘇子笙也不一定會痛快地將碧雲藤拿出來，救自己的命。
不是不一定，應該是必定。
“你要記得，當初是誰從狼山上將你救回來的。”
“左不過是個婢女罷了，你若擔心沒有好的，本王便去尋些既聰明又懂事的給你。”
“這碧雲藤貴重，本王怎麽知道這會不會是蘇子塵的陷阱。”
“你可知，我滿天下搜羅這碧雲藤，可是為了什麽？”
“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的。”
蘇子笙從前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地從九思腦海中閃過，如同過電影一般，每一句都沉重地落在九思心頭上，壓的他喘不過氣兒來。
九思隻覺得難過，如果能重新選擇，她斷斷不會就這麽輕易地跟著蘇子笙回了笙王府，聽從他的安排，接受他的訓練。
甚至，愛上了他。
那個麵含笑意，爽朗溫柔的男子，而今卻因為利益和皇位，變得如此冷漠陰傑，九思的確是無法再忍受下去。
閉著眼睛的九思，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渾身顫抖，將自己通身蜷縮起來，如同一隻幹蝦一般。
這條命，是蘇子笙給的，若是能選擇，九思寧願不要這條命。
天越來越冷，九思似乎又重新回了狼山，將身子蜷縮在母狼的腹部下麵，用她們的溫度暖著自己的身子，可無論怎麽都暖不熱，凍的她渾身直打顫，牙齒也咯咯地上下響動著。
忽地，九思隻覺得身子一暖，似乎有人從後麵抱住了顫抖的自己，讓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九思，我回來了。”
是蘇子塵。
這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懷抱，九思一下便覺得放鬆了許多，努力睜開眼睛，看著麵容有些憔悴的蘇子塵，再也忍不住眼淚，窩在了他懷裏無聲哭泣著。
“九思，你別怕，我都聽說了，我回來了。”
蘇子塵不顧身上的疲乏，隻伸出一隻手將九思緊緊抱在懷裏，見著尋常如此淡定堅強的九思，如今脆弱的如同琉璃盞一樣，稍稍一碰便會碎掉，心中疼痛不已。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定會查明，有我在，誰都不能傷到你分毫。”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九思和蘇子塵獨處的時候，二人都是以你我相稱，似乎二人的關係更是親密了些。
“你回來了。”
九思深吸口氣，抬頭看了看蘇子塵，終於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