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最幸運的那個
“從昭儀，本殿下已經向你道歉，你身為妾室，理應守住你的本分。”
蘇子塵也有些不悅，見著九思不願鬆口，情緒也有些不悅，沉聲嗬責了一句。
“是，妾身的確是該守住本分。”
九思似乎有些自嘲般輕輕笑出了聲，隻淡淡搖了搖頭，“是妾身不配。”
言罷，九思也便起身施禮，轉頭離開。
蘇子塵隻覺得有些心痛， 沒曾想九思竟如此堅硬，隻因自己的一句話，就這樣失魂落魄的離開。
手邊的茶杯顯得如此礙眼，蘇子塵狠狠地將茶杯砸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音。
可九思並沒有回頭，隻如同一片落葉一般，倏忽一下便沒了蹤影，仿佛融化在了地裏。
興許是自己多疑了，蘇子塵有那麽一瞬間，也曾這樣問過自己。
但事情已經發生，他也挽回不了什麽，隻能由著事情發生了。
一言不發地回到了鍾粹殿，九思的情緒卻是一直沒有放鬆下來，仿佛蘇子塵的那句話結結實實地傷害到了自己，讓九思隻覺得喘不過氣來。
若是說蘇子塵懷疑，的確是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九思原本就是蘇子笙插在蘇子塵身邊的眼線，為的就是獲取蘇子塵一切可以獲取到的情報。
自打她進入東宮之後，蘇子塵對她都是謹慎警惕的，這一點九思心裏跟明鏡一般。
可今日不同，九思隻覺得心中委屈。
她本就時刻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對蘇子塵動心，一定要時刻堅守著自己最低的底線，一定要完成蘇子笙交給自己的任務，報答蘇子笙的恩情。
但今日在承乾殿的時候，九思心底想著的隻有蘇子塵一人，什麽報恩，什麽眼線都被她通通拋在了腦後，隻想和蘇子塵永遠這樣好下去。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對蘇子塵動了心，這個男人如此嗬護自己，並處處禮讓大度，處處袒護自己，傾盡所有給自己最好的東西。
相比較與欣丫頭，九思無疑是最幸運的那個。
可偏實在這個時候，蘇子塵給九思從頭到尾澆下一桶冰水。
仿佛是三九天的雪水，從頭淋到腳，讓她隻覺得徹骨的冷，把她剛剛蠢蠢欲動的心思一下湮滅。
再無生意。
“主兒，您飲些茶吧。”
香芷一路跟著九思回來，瞧著她滿臉失落的樣子，什麽也不敢多問，隻輕手遞來了茶杯，口中叫了一聲。
九思也不推辭，隻接過來一飲而盡，將茶杯放在了手邊。
到底是自己太高估自己了，九思可悲地笑了笑，今日去承乾殿之時，她也是趁人不備，給蘇子塵下了毒。
就是這樣的自己，憑什麽要求旁人不懷疑呢？
若是自己身處蘇子塵的位置，恐怕現在的從昭儀，早已經是黃土底下的一抔白骨了吧。
“罷了，是我不配。”
九思扯了扯嘴角，本想笑笑，卻猛然發現唇角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竟連一個笑臉都做不出來。
她本以為自己在蘇子塵和蘇子笙之間，可以遊刃有餘地處理好這件事，就算蘇子塵猜忌懷疑，可蘇子笙卻一直在背後嗬護她，幫助她。
如今蘇子笙接二連三地傷她的心，蘇子塵也開始漸漸懷疑猜忌，讓九思隻覺得身陷囹圄，仿佛要在一條無底洞中走下去了。
“主兒，您胡說什麽，您如此尊貴，怎得這麽菲薄自己。”
香芷聽著九思絕望地張口，一時間慌了神，口中一麵安慰著，一麵抽出手帕來為九思擦拭眼角的淚水。
時至現在，九思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小心又落了淚。
而香芷安慰自己的話，竟與她方才安慰蘇子塵的話一模一樣，一點差別都沒有。
“沒什麽，我隻是想家了。”
九思輕輕出聲說了一句，但旋即便有些後悔。
到底哪裏才算是自己的家？
是自己名義上的母家，那個笙王府？還是被村民一把火燒光了的狼山？
還是哪裏？
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九思身在的鍾粹殿如此奢華富貴，或許一件小小的擺件，都是尋常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東西。
這鍾粹殿也不是九思的家。
隻像個沒有柵欄的監獄，將九思禁錮於此罷了。
“主兒，您是不是累了，不然奴婢服侍您上床歇著吧。”
香芷瞧著九思情緒愈發頹廢起來，心中也有些擔憂，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她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九思好好休息休息。
“是，我隻覺得好累，是該歇一歇了。”
九思衣裳未脫，也便躺在了寢殿的床上，一動也不動地閉著眼睛。
從前她心裏難過了，也都是躺在床上睡一覺，等一覺醒來，她便又是那個堅韌頑強的九思。
誰也打不倒。
香芷輕輕歎了口氣，朝香薰裏添了濃濃的安神香，以此讓九思好好睡上一覺。
這一覺仿佛睡了很久，九思隻覺得身子輕快了不少。
夢裏，蘇子塵似乎又是那麽溫柔體貼，隻眉朗眸清地叫了一聲九思，便將她緊緊環抱在懷裏，二人緊緊依偎著。
九思甚至感受到蘇子塵身上與生俱來帶著的檀香氣息，一點點鑽進鼻孔，然後再用兩片薄唇貼上她的唇角。
“子塵。”
九思張了張口，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叫蘇子塵為“殿下”，而是直呼了蘇子塵的名字，仿佛兩人隻是尋常的戀人一般。
身旁的人睜開了眼睛，見著沉睡的九思仿佛是說了夢話，低聲呢喃了一句，心底滑過一絲懊悔。
今日的事情，想來當真是錯怪九思了。
“我在這裏，你別怕。”
九思的身子稍稍有些抖動，身旁的人立刻便將九思緊緊抱在懷裏，用唇輕吻著她柔軟的頭發，開口輕聲回了一句。
可九思並沒有接話，隻繼續沉沉睡著，身子卻不再抖動，反而睡的格外香甜。
整整一夜，九思都睡的很沉，仿佛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再睡著時便如此安枕，也或許是安神香的緣故，讓她閉上眼睛就能好眠。
睜開眼，九思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被一雙臂膀環住，耳邊還有均勻地呼吸聲。
回眸一看，是蘇子塵。
九思心髒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