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稀可見,夜空中隻偶爾閃爍著幾顆弱星,冬夜寒風凜冽,學校後山上,那人工湖旁邊,卻有一群年輕男女,或站或坐的看著一個穿著複古長裙的美女,她雖然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卻顯得十分的惹人憐愛。
她眼神看著未知的前方,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啟那蒼白的紅唇,娓娓道來那悠久的故事。
接下來我就以女子第一人稱來敘述這個故事,或許能夠把故事說得更加的生動。
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俗稱人吃人的時代,鬧饑荒。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麽,我隻記得當年我媽把我賣了給家人買吃的。我也記得那是一個黃昏,夕陽西下,媽媽把我帶到了鄰鎮一個沒去過的村子,說那裏有大戶人家可以買我,讓我在他家做丫鬟,做丫鬟多多少少可以有一口吃的,不至於被餓死。
為了讓那大戶人家看中我,媽媽還特地把奶奶的嫁妝給了我,就是我身上穿的這件旗袍似的裙子和頭上的蝴蝶發箍。我們在那個村口等了很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來了,隻給了我母親半口袋糧食,就把我買了。從那以後,我就去到了那個大戶人家當傭人。
說來也算我幸運,那大戶人家囤積了足夠吃幾年的糧食,而且藏得很好,我在他家洗衣做飯幹家務,一天多多少少也能勉強度日。主家對我也很好,沒有把我當外人,每年年底還會接濟一下我的父母。
主家有個小少爺,和我差不多大,他們叫他小少爺,我叫他小胖墩,他經常拿我開玩笑,說要娶我當老婆,我也隻當他是開玩笑,不過有一次,他背著家裏人把我叫到後院,認認真真的告訴我,他喜歡我,要娶我。我嚇壞了,雖然我也喜歡他,可他是少爺。而我隻是一個丫鬟。我配不上他!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以為少爺的新鮮感過去之後,就不會再和我開玩笑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喜歡我!在饑荒漸漸平息之際,他和我說要帶我走,我也因為長期被他的誠心所感動,我答應了他。
他偷了家裏的一筆錢,帶著我逃到了幽海市,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天,我感覺挺幸福的,可好景不長,他家裏人還是托幽海市的朋友打聽到了我們住的地方,家裏人說我們既然已經在一起了,就不會阻攔,讓我們倆先回去,會給我們舉辦一場隆重的補辦婚禮。
一開始他不想回去,我想到一直以來主家對我都還不錯,就勸他回去,哪怕沒有所謂的婚禮,隻要肯認我就很好了,最後他和我一起回到了家,不過剛到家,我們就被抓起來了,老爺說我敗壞家風,勾引小少爺,要把我浸豬籠。
一開始我還挺慌的,不過很快我就釋然了,能和他一起生活那麽久,我已經很知足了,更何況主家對我很不錯,對我家人也還好,這樣的懲罰我也認了。他知道後鬧到了老爺那裏,不過最後被綁起來了。浸豬籠那天,我被五花大綁,背後還捆著一塊磨盤石,他也被綁起來了,一根木頭橫穿他的手臂,雙手平舉被綁著。在圍觀的人群最前麵,他被兩個鄉親按著肩膀,跪在地上不停的哭,一邊哭還一邊喊不要,哭的我都心疼了。
在村頭那半山腰的陰潭前,老爺當著眾鄉親的麵,說了我身為丫鬟,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勾引小少爺還私奔,又說了一大堆我忘恩負義的罪狀,要浸豬籠,鄉親們也都高喊著浸豬籠。我已經不在乎結局怎樣了,隻想著他不要再哭,不要再傷心了。我希望他能過得好,能過得幸福。
我沉入水麵的時候,看到他掙紮著跑向陰潭,我笑了,他哭了。我大喊著下輩子我嫁給你,他也喊著下輩子一定要娶我。後麵他還說了一些什麽,不過我都聽不到了,我隻感覺潭水冰冷刺骨,爭先恐後的鑽進我的嘴,鼻子,而我也跟著豬籠一起,在磨盤石的作用下,快速的下沉。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看到我靜靜的躺在陰潭底的豬籠裏,身上還綁著磨盤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再怕水,看著自己的屍體,我出奇的安靜,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可我放不下他,我從潭底出來,在村子裏遊蕩,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一個吹奏著哀樂的隊伍,朝我走來,我還在納悶,這些人腰間都綁了紅色布條做的腰帶,還有一頂大紅色轎子,我知道這是一群迎親隊伍,隻是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麽演奏的歌曲是死人的喜樂。
下一秒,我就看到了他,騎著高頭大馬,麵無表情的走在轎子旁邊,我心裏很激動,很期待,最後我都忍不住想流淚了。他沒有看到我,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我,我喊他的名字,可他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他們都像沒有聽到一樣!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到我麵前,穿過我的身體,走向那個陰潭。
我流著看不見的眼淚,跟在他們後麵,他叫人打撈起了我的屍體,把我那已經浮腫變形了的屍體從磨盤石上解了下來,放到了轎子裏。他對著陰潭大喊著我的名字,說來娶我了!我不再流淚,我看到他眼角的淚和滄桑的臉,我默默的看著,他們抬的轎子,是來接我的!
我跟著他們的隊伍,回到了村裏,他在家中設立了一個我的靈堂,他叫人把我的屍體裝進棺材,放在靈堂中,他的父母被捆綁著跪在我的棺材麵前。我雖然驚訝,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他早一點這麽做,不這麽聽話,我會死嗎?不過我不怪他,因為我愛他。他為我做的這一切,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結婚生子,漸漸老去,我默默守了他幾十年,現在他走了,安詳地睡在棺材裏,埋在了我的身邊,我知道他雖然結婚生子了,可一直沒有忘了我。他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出來找他,我也迷路了,所以我來到了這裏,我在等他來接我,他一定會來接我的!
……
文道堂和王義他們靜靜地聽完了女鬼的故事,心緒漸漸的飄遠了,每個人都渴望著一份真摯的愛情,但像女鬼的故事,淒美,感動,也悲哀。
文道堂很想幫她一把,卻又不知道那男的叫什麽,是誰,但他肯定了一點,自己能夠把他給找到。他想了想遍對女鬼說:“這樣吧,我試著幫你一下,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女鬼出神地看著遠方,淡淡的說:“我忘了自己叫什麽,可我怎麽會忘了他呢?他叫何剛,是幽海市天馬區寧德鎮人,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文道堂大喜,知道得這麽詳細,肯定能幫她一把。他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對女鬼說:“給我兩天時間,後天晚上你在這裏等我,我幫你把他找來。”
女鬼一愣,雙眼充滿了詭異的水霧,很久之後才點了點頭。王義他們看著文道堂和女鬼,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好像文道堂也沒打算和他們說該怎麽做。女鬼謝過文道堂後,在眾人麵前漸漸變成虛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文道堂這才對王義說:“會長,搞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還要去幫她找愛人。”
“你,你等一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王義叫住文道堂,明顯有些激動,另外兩個女生此時也是梨花帶雨。文道堂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們誰去一趟寧德鎮,找一下他的生辰八字,然後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王義麵露難色,另外一個男生卻舉起手小聲說:“我家就是寧德鎮的,我也姓何,不會那麽巧吧?”
眾人一聽,無巧不成書啊!王義趕緊問道:“何真倫,你真的是寧德人?”
男生聳聳肩說:“如假包換,對了,我聽我爸給我說,前段時間我們那裏還真就死了一個親戚。”
“啊?不會就是這個何剛吧?”有人問道。
“我打電話問問。”男生說完拿出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時間是晚上,對方還沒休息,經過父母確認,還真的就是那個何剛,不過八十多歲的高齡才去世的。
眾人離開了後山,來到學校外麵的一個燒烤攤,點了一些燒烤。“今晚我請客,大家放開了吃,十一點前回學校就行了。”王義好像很高興,決定今晚請客。
文道堂也不客氣,等燒烤上來之後就開始大快朵頤。現在這靈異協會的人已經不再懷疑文道堂的能力了,也沒有之前那些冷嘲熱諷,相反的對他還很尊敬和崇拜。
“堂兄,我明天就去一趟寧德鎮,打聽一下何老爺子的生日。”王義借著酒勁,拍了拍文道堂,文道堂嗯了一聲繼續吃。何真倫也說:“明天我和你去,我比較熟。”
王義爽快的答應下來,文道堂卻說在學校等他們的消息,沒打算和他們一起去,這讓王義倒是有些失落。文道堂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第一他回來還沒和舒詩雅說,第二他要在學校等待青鬆道長等人。所以,這個任務就隻能交給王義他們了。
正在大家吃得火熱的時候,一個女生拉了拉王義的衣角小聲說:“義哥,那桌人好奇怪啊,你看他們。”
王義順勢看去,也沒在意那麽多,隻是告訴她別胡亂看人家,免得引起誤會,文道堂倒是聽到了女生的話,看向那一桌,頓時他的心裏就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