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妃生辰2
好巧不巧,又被他撞見了。
這個時候撒狗糧無異於自殺,來一趟宮裏真是叫人如履薄冰。
洛九塵暗自懊惱,身形微晃,後撤了一小步。
這一小步的後撤如此刺眼,刺的李承鈺比吃了十倍的黃連還要苦。
你總是這般避著我,這般的..不想見我。
李承鈺緊握著拳頭,沉著臉走上主位。
眾人齊齊向他行禮,洛九塵使勁掐著指甲,壓下原主身體想瞧他一眼的衝動附和著說:
“臣婦見過陛下。”
李承鈺餘光瞥見洛九塵今日的裝扮雖然端莊,卻少了幾分昔日的靈動嬌媚。
這份苦澀衝淡了為母後賀生辰的喜悅,他強忍著心裏的不快,抬了抬手臂:“眾愛卿平身。”
眾人依照位次入了席,洛九塵身子微微前傾著,望著宮門口走來的那道紫色身影,忍不住揚起了幾絲笑容。
嚴風執著而柔和的目光與她四目相對,一不留神腳下差點摔倒,虧得嚴文秀手快扶住他低聲說: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大哥,孩兒的名字可以起了。”
“話多。”
嚴風收回視線,瞪了他一眼,不悅地說。
場上的眾人見了此景,卻是各懷心思。
嚴皇後心裏自是愜意,餘下的人或是苦澀,或是擔憂,還有幾分隱隱的嫉妒。
坐在主位上的李承鈺微閉雙眼,蹙眉不悅:“這春韻茶換了。”
“是!”
安福恭敬地換了一杯八分熱的涼金茶。
“皇兒今日怎地有些燥?去端盅雪梨羹來。”
何太妃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摸了摸他的腦袋。
她身著一身緋色衣衫,發髻高聳,插著九鳳繞珠金簪,端的是雍容華貴,將身旁戴著紅色抹額的長公主端敏都比了下去。
李承鈺神色一僵,心底浮起了一股洶湧的暖意。
自己都已是坐擁江山的帝王,母後還把自己當孩子一樣疼。
要是能有一個孫兒承歡膝下,不妨為一件樂事。
孤的第一個孩兒,自然必須是心愛之人所出才圓滿。
“點火!”
李承鈺站起身,手指前方,自信而沉穩地說。
伴隨煙火聲,漫天都是絢麗的花朵綻放,璀璨耀人,何太妃感慨地說:
“還記得當年初遇先帝,就是乞巧節,我在花車上獻舞,他都看呆了,時光荏苒,轉眼間已是這麽多年了。”
花車獻舞,開始的時候有多甜蜜,後來就有多嫌棄。
坐擁江山的偏偏是賤奴之子,而不是父王您心中疼愛的跛足太子李承文。
李承鈺看何太妃神色帶了幾分落寞,扶著她的肩膀說:
“那些日子都過去了,母後以後頤養天年,多得是好日子。”
何太妃用纖纖玉指抹去眼角的淚花,看著李承鈺帶了幾絲抱怨說:
“本宮生辰唯一的缺憾是沒有皇孫抱,你可得努努力!”
這一聲打趣逗得眾人都笑起來,何太妃身側陳如蘭的臉唰地就紅了。
洛九塵暗暗地在衣袖裏牽住了嚴風的手,衝他眨了眨眼。
身旁的女子一雙杏眼撲閃著,一如平日的靈動嬌俏,嚴風心裏的那點火苗立刻燒了起來。
他勉力按住劍柄定住心神,趁人不注意,將她軟糯的小手捏了捏。
餘紅英無意中回頭看到他二人含情脈脈的景象,在絢麗的煙火下是那麽的亮眼。
她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成親這麽久,陛下好像不喜孩兒,自己一點動靜也沒有。
“敬獻花燈!”
太監總管安福尖細的嗓音響起。
幾位小太監抬了一個笨重的大木箱上來,李承鈺微笑著說:
“孩兒特地請匠人雕刻的,是母後喜歡的梨花燈。”
何太妃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手裏舉著火燭點在燈芯處,火苗劈裏啪啦地響著,盈盈照出她秀美的臉龐。
“砰砰!”
須臾間,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何太妃被包裹在火球裏,發生痛苦的嘶喊聲!
“母後!護駕!”
現場一片混亂,嚴風看到剛才抬著木箱的小太監快去的隱入人群中,他手心的金蝙蝠應聲而出纏住了其中一名太監的腰身。
禁衛軍齊齊的圍了上來,李承鈺大步跑上前扶住何太妃,不可置信地說:
“母後!你看看我,我是承鈺啊!”
“我的承鈺。”
何太妃的右半邊臉血肉模糊,嘴角流出烏黑的血,呆呆的看著李承鈺。
她喉嚨裏嗬嗬著,終是什麽沒說不出來,無力地垂下手臂。
母後死了!
生辰之日花團錦簇,血肉橫飛,死了!
李承鈺緊緊的摟著她,撕心裂肺地喚到:“母後,你不會死的,好日子才剛開始,母後!”
“禦醫!都給我滾上來,治不好母後,你們都給我去死!”
眾禦醫們弓著腰戰戰兢兢的湊上前,將何太妃的屍身抬回了大殿。
李承鈺緊隨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禦醫診脈說:“怎麽樣?還能救回來的對不對!”
太醫院院首被他緊緊的掐住喉嚨,拚命掙紮著說:“何太妃她,她.……”
“廢物!”
李承鈺將他的身子提起來重重的扔了出去,咬牙切齒地說:
“給我查!查不出來,你們都得陪葬,為我的母後陪葬!”
天子震怒非同兒戲,現場鴉雀無聲,禁衛軍綁著幾位宮女和太監推了上來,說:
“陛下,剛才抬燈上來的人跑了一個,剩下的全在這裏了。”
李承鈺踉蹌著走下台階,照著那幾人就是一頓狠踹,怒聲說:
“狗東西,給我打!幕後指使之人供不出來,今日就千刀萬剮!”
洛九塵不禁心中一寒,剛才爆炸聲如此猛烈,何太妃定是死了。
李承鈺心裏重要的人不多,他母親算頭一個,此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幕後設局之人會是誰呢?
堂下被綁著的小太監緊咬著牙,怒聲說:
“何太妃是代陛下償命,海棠驚變那晚,死去的皇子死於誰之手?她是在償命!”
此話意有所指,分明是.……
眾人不禁都變了臉色,又默契地垂下了頭。
李承鈺心裏咯噔一聲,怒聲說:“胡言亂語,給我狠狠地打!”
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位宮女難忍酷刑折磨,幾步爬到李承鈺的腳邊說:
“陛下,我說,我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李承鈺緊緊地捏著她的下巴,轉了轉腦袋,一字一句地說:“是誰?”
語調陰冷又悠長,像是暗夜裏的毒蛇,忽然吐出了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