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妃生辰
洛九塵心裏一驚,短短幾秒已想通了所有的環節。
突然出現的彩燈盛會。
偏偏自己被選中為今夜的幸運兒。
還有花車繩子的突然斷裂,隻怕都是他的手筆。
真是好謀劃,好手段!
“臣婦驚擾陛下,實在惶恐,請陛下治罪。”
洛九塵後退兩步,伏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禮。
圍觀的群眾此時才反應過來,這個氣度非凡的貴公子就是當朝天子。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現場齊刷刷跪倒一片,跪在最前方的法師蒼雲抖如糠篩。
陛下特地囑咐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偏偏天不遂人願,這,隻怕是不能善了。
李承鈺眼底劃過一絲苦澀,一見到自己,小孩子就如此戒備,避如蛇蠍,到底是為什麽!
明明你心裏有我,癡戀我至深,為何突然棄了我。
利劍斬情絲,你如今心裏眼裏就隻有他了,對嗎!
他被無邊的嫉妒啃咬的恨不得將那個礙事的皇叔立刻斬於劍下!
大局初定,嚴風還有用,自己不能!
現場鴉雀無聲,陛下沒有叫眾人起來的意思,臣民們大氣也不敢喘。
陛下不僅是天人之姿,震懾力竟也如此強,王者氣場叫人心驚膽戰。
“陛下,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蒼雲大著膽子抬起頭,語氣真誠地說。
李承鈺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手指瞧著扇子說:“回宮。”
“起駕回宮。”
安福的尖細嗓音響起,整齊劃一的禁衛軍眾星捧月的圍著帝王緩緩遠去。
陳如蘭忐忑不安地側頭望著身旁的夫君,才驚覺他捏扇子的右手血跡斑斑。
“陛下,你的手!”
手再痛又怎麽比得上心裏的痛,李承鈺勉強一笑:“無妨。”
計劃得加快,孤如鯁在喉,等不及了!
洛九塵看著遠去的兩人,心重如千鈞。
以前自己還天真的以為,抱緊嚴風的金大腿就可保住將軍府。
但是這場生辰驚嚇讓她徹底清醒了,無論自己怎麽避都無法逃開這個人的掌控。
李承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將軍府到底該怎麽辦?
“王爺在哪,我想見他!”
洛九塵眼眶微紅,抓著樂水的手說:“樂水,我真的好怕!”
“嚴風呢,他為什麽不來陪我!”
樂水看她忽然如此低落,心裏也極不是滋味,躊躇著說:“王爺還在宮裏,小姐忘了嗎?”
“君臣有別,他是君,他是臣,嗬嗬。”
洛九塵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魂魄的貓,有氣無力地說:“回府。”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坐在馬車上的洛九塵忽然無比的疲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或許隻有自己死了這件事才能真正結束。
嚴風又被緊急派去臨州辦差,古侍衛捎回了一封家書,依然是簡單粗暴的陳述句,末尾嚴風多了一句等我。
嚶嚶,等你回來,黃瓜菜都涼了,我要自救哇。
盡管私生子的事讓她心裏不快,但洛九塵回家書的時候,還是印了一個自己的胭脂印上去,聰明如他,定然明白自己的暗示。
“好舍友嚴風同誌,你快點回來啊,我真的害怕,嗚嗚。”
洛九塵捧著家書流淚的景象被黎平原樣複述給了嚴風,聽得他心裏一痛。
他頭一次覺得,國事為何如此繁多?
自己能給九塵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清遠王府裏,準備自救的洛九塵嚐試了許多不同的死法。
她與匕首大眼瞪小眼十五回合後,果斷地將它拿起,還沒挨到脖子就慫了。
她深呼吸了十五下準備服毒,聞著毒藥味兒就開始嘔吐不止。
那就吊梁而死!
她趁著樂水不在屋,將錦帶甩到橫梁上,結果錦袋質量太差,斷了?
那就沉湖而死!
洛九塵一臉悲壯地站在水潭邊,腳還未落下去就被影衛攔腰抱著掛到了樹梢上。
“水邊濕滑,王妃小心。”
我是個貪生怕死的弱女子,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你們覺不覺得王妃自從生辰之夜後有些怪怪的?”
“可不是,天天錦衣玉食的不知在苦大仇深什麽。”
眾侍衛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又齊齊歎了口氣。
承乾殿裏,李承鈺捏著手裏的折子,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
躺下的陳相躬身說:“如今清遠王為朝堂鞠躬盡瘁,又接連清查了幾筆巨貪的案子,聲望更勝從前,老臣以為,為他的義妹賜婚不失為一個安撫的法子。”
“要想瓦解他的勢力談何容易,嚴家如今四分五裂,倒是一個契機。”
李承鈺若有所思說。
幾日後,清遠王府收到宮裏何太妃生辰的帖子。
關於何太妃,洛九塵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重陽節插茱萸,她對著自己那盈盈一笑的場景裏。
“何太妃是陛下的生母,甚得看重,慈寧宮裏一應物件都是名貴至極。咱們聖上在孝順方麵做的真是極好。”
秋月小助手湊上前來,一本正經地說。
洛九塵唯一思量說:“你去庫房,挑份合適的禮,我們即刻出發。”
車廂裏,青蘿將裙擺上的蘭花繡紋撫平,特意梳了個飛雲髻,明豔照人。
洛九塵嘴角微彎說:
“聖上如今為你和文秀賜婚,今日他也會來的吧?”
青蘿低眉斂目,臉色閃過幾絲羞澀說:
“王妃你又打趣我!因著何太妃壽辰怠慢不得,我才挑了新衣,並不是為了他!”
難得有這麽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洛九塵想到自己在海棠別院看到嚴文秀那砰砰挺胸的景象,不禁心裏微微一顫,青蘿倒是個有福氣的。
“我懂,我都懂,我送你份喜歡的賀禮,想要什麽?”
洛九塵捂著嘴戲虐地眯著眼說。
青蘿扭捏著,鼓起勇氣說:
“聽文秀說,他很喜歡練字,我想要那首你寫的梅花詩。”
她一邊輕拍著手背,一邊抑揚頓挫地吟誦起來: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這有何難,洛九塵爽快地答應著說:
“我用上好的紫玉狼毫筆給你寫,再讓樂水給你繡上梅花,這才完美。”
慈仁宮裏花團錦簇,宮女們穿梭著擺上精致的糕點和吃食。
餘紅英見洛九塵前來,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臂說:
“離水國進宮的五匹絲雲錦,三匹都送到何太妃這裏來了呢,我才得了一匹。
那料子上身滑不溜秋的有些怪,蘭妃愛不釋手,我卻不大習慣,我送你如何?”
謹言慎行,萬萬離李承鈺的人遠一點。
洛九塵心裏警鍾長鳴,柔聲婉拒道:
“聖上的賞賜你可收好,送我不妥當,倒是你宮裏有什麽好吃食,可以賞我點。”
餘紅英揶揄地說:“他如今管的你這般嚴?精致的吃食都沒有?上次在永壽宮,明明知道你盼著杏仁酥,還把你拽走了,真是可恨!”
洛九塵看她眼裏一臉的關切,心裏湧上一股暖流或:
“他待我挺好,我生辰時做了梳妝匣給我,精致小巧呢。”
李承鈺緩緩走來,正好聽到這幾句,想到剛才承乾殿裏嚴風匯報情況時心不在焉的神情。
他心裏像是紮了刺一般難受,輕咳了一聲,叫道:“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