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之死3
“芳鄰幾何,之前可有看過?是哪方麵的毛病啊?”大夫眼皮都沒抬,邊寫邊懶懶地問道。
“芳齡十六。”嚴風說完又推了古侍衛一把,古侍衛立刻會意,從衣袖裏掏出指條說:
“每次葵水至,會疼暈過去。”
大夫不滿地看了他二人一眼說:“世間女子皆苦,受葵水之苦,十月懷胎之苦,若是情緒鬱結,更是難有長壽之相。
她定是平日裏貪涼吧?你們這些做夫君的也不管管,到時候懷不上胖兒子可又怪人家,真真是可憎至極!”
他越說越氣,吹著胡子瞪著古侍衛說:“看見你就生氣,叫她本人來,我要好好診一診脈。”
古侍衛為難地看了嚴風一眼,見他使了個眼色,古侍衛隻好苦著臉繼續追問道:“這葵水至會如此疼麽?竟能疼暈?”
大夫一聽此話更生氣,抄起桌上的醫術就衝他腦袋砸了幾下說:
“這種事也能作假,你娘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嫁給你這冷心之人,疼暈的多了去了,更有甚者,疼得哭爹喊娘,要用冰麻草才能緩解的!”
冰麻草?嚴風神色一動,想起之前與洛九塵在街上碰到那個爺爺與孫子敲詐的事。
那個孩子服用的就是冰麻草,他蹙眉說:“冰麻草有微毒,長期服用會要人性命,可是如此?”
大夫不耐煩地說:“有利有弊,冰麻草可以暫時麻痹人的神智,起到緩解疼痛的效果,所以我才說這世間女子皆苦。
“行了,後麵排隊的人還一長串呢,磨磨唧唧的,趕緊叫本人來!”出了保和堂,嚴風的臉色一直陰沉的可怕,古侍衛小跑著跟上他說:
“大人,要不?”
“不必!”嚴風單手負後,大步走著,進府門口的那一瞬,他忽然停留了幾秒說:
“以你的名義去請那位大夫去將軍府,就說是你妹妹病了。”
一會是娘子,一會又成了妹妹,自己一分為二可真夠忙活的,古侍衛躬身說:“是。”
將軍府裏,洛九塵趴在床榻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痛的直哼哼。
樂水邊給她錘腰邊帶了幾分埋怨說:
“我就說王爺不堪托付吧?你疼成這樣,他還那麽對你,我咒他明天長針眼,癢死他才好!”
洛九塵忍著痛說:“別說了樂水,青九死了,他沒殺了我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過幾日你再回一趟王府,把我的東西都搬來。”
樂水一聽立刻急了說:“小姐不可啊,好出不好進,此事一旦傳開,你與王爺可就沒有轉圜餘地了。”
洛九塵閉起眼睛,流著淚說:“從青九死的那刻起,我倆就注定是這樣了,那是一輩子的刺。”
樂水一時語塞,倘若是一輩子的刺,自家小姐以後的日子該有多苦?
她又見洛九塵嘴皮幹裂,渾身滾燙,呼出的氣息氣帶了幾分不正常的熱浪,不禁懊惱地說:“小姐,你好像又發燒了,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冷香殿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張大夫背著藥箱坐下來說:“叫我看看。”
樂水一臉驚訝地說:“您不是那個保和堂的醫科聖手張太醫麽?我們府約的是後日的號碼,這是?”
囉囉嗦嗦,張大夫不耐煩地說:“是你的義兄花了一百金請我今日來你府上的,怎麽不歡迎啊?”
洛九塵一臉懵,有那麽幾秒竟忽略了小腹的酸痛感,驚疑地說:“您老是被騙了吧?我哪門子的義兄?”
一聽此言,張大夫更是拉長了臉說:“你有見過騙人錢財的,還見過騙人來看病的麽?
你那義兄百般哀求,說的聲淚俱下,我都推了李大人家的預約來的!”
樂水眼珠一轉立刻會意說:“那個義兄是不是一襲紫衣,眉眼清冷,長的十分冷豔?”
張大夫怒氣衝衝地說:“自己的義兄長什麽樣子,還要問我?你這妹妹是怎麽當的,虧他在那為你哭的眼淚鼻涕橫流的。”
洛九塵想像了一個那個畫麵,冰冷出塵的王爺哭的聲淚俱下,求著張大夫來將軍府。
這畫麵怎麽想都覺得詭異,歎口氣說:“管他的,送上門的義兄認了又何妨。”
張大夫的兩副藥吃下去,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重了幾分。
洛九塵趴在床榻上,隻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昏昏沉沉中聽樂水說:“小姐吃了藥,燒怎麽還不退。”
張大夫若有所思,踱著步子走來走去,疑惑地說:“奇怪,我的方子怎麽會對你無效呢?”
小腹的疼痛傳遍全身,洛九塵趴在樂水的肩頭,恨不得將她變成一個熱水袋塞到肚子裏去。
魂穿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疼過,她就像在過山車,一會身在千丈寒冰,凍得上下牙直打顫。
一會兒又像是坐在了火山口,熱的人想睡在地上降降溫。
悲催的是,嗓子也疼痛起來,裏麵像是堵了什麽,咳不出來咽不下去,啞聲喚到:“樂水!”
樂水心痛如絞,用錦帕為她擦著額頭的汗水說:“張大夫,我家小姐開始打擺子了,渾身都在抖。”
張大夫從隨身的藥箱裏,掏出幾根金針,說:“叫她趴著,我要施針!”
眼前驚現三寸長的三根金針,洛九塵心裏一寒,想到原主的這具身體好像對金針過敏,每次施針後瘙癢至極,猶如萬蟻啃咬。
她臉色大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拽著樂水的肩膀說:“不要!不要!”
自家小姐最怕的就是此物,她這會難受的隻剩半條命,這種時候,她那個狠心的夫君在哪裏?
樂水心裏燃起熊熊怒火,厲聲喝道:“小紅,你過來守著小姐,我去清遠王府一趟,把他抓過來!”
“別去!”洛九塵淚流滿麵,緊緊地箍著樂水的腰說:“別去!”
樂水掙紮了幾次,都沒能掙脫,恨鐵不成鋼地說:“小姐,你選錯人了,你為什麽不選四殿下?如果是他,你又怎麽會,怎麽會受這麽多苦……”
又一波疼痛席卷而來,洛九塵抱著樂水的手臂緩緩垂下,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她攥著樂水的手說:“別去。”
“小姐暈了!”樂水抱著洛九塵渾身滾燙的身體,驚慌地喊道。
此時,那位狠心的夫君拎著酒壺,失神地趴在棺木前,餘光瞥見古侍衛大步跑進來,抬了抬衣袖:“說。”
古侍衛猶豫了幾秒,還是將洛九塵的情況如實告知.
當嚴風聽到樂水的義憤填膺,洛九塵的拚命阻止,心猶如被利刃劃破痛的喘不過氣來。
他仰頭喝下一口酒,眼角流下一滴清淚說:“選錯了人,她後悔了……”
主人的心裏也在滴血吧,他是那麽剛強的人,眼淚比金子還珍貴,今日卻..
古侍衛猛地想起一件事,從衣袖裏掏出一份信箋來說:“對了,這是洛將軍托人送來的,說是讓你親自過目!”
嚴風的鳳眸猛地一縮,心裏轉了千百個念頭,一把將它撕碎扔進炭盆裏說:“休書?我不允!”
古侍衛大吃一驚,隨手抄起木棍從火盆裏扒拉出來,帶了幾絲急切說:“不是休書,是關於古方的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