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完結
“過來吧!”
過了很久很久,像是走到時間的盡頭。畫下一個道標,做了個記號,轉了一圈,觀賞了道中風景,又走回原點一樣。
阿乙抬了抬嘴唇,無力卻溫和的道。
聽到阿乙的話時,她正低著頭,捏著自己的衣角,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一言不發的站在雪地裏。
可能,這是她最後的,無言的抵抗了吧!
看著這副場景,阿乙隻感覺,內心之中,有什麽東西破碎了一樣。
嘩啦一聲,碎成一點一點的。
哢嚓,喀嚓,哢嚓
雪已經有差不多半尺厚了,她踩在雪地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聲音很刺耳。
可她卻甘之如飴,臉上還綻出一抹笑容。
看著這副場景,阿乙無力的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走了過去,彎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背
“上來”
“嗯!”
她紅著臉,扭捏的嗯了一聲,與她往日裏溫柔如水,淡然自若的表現相差千裏。
張開雙臂,爬到阿乙的背上,平素愛幹淨的她,對於阿乙那髒亂的背沒有絲毫厭棄,反而甘之如飴的爬了上去。
“有些贓,別嫌棄啊!”
阿乙尷尬的苦笑,道。
“沒事”
躡手躡腳的拍了拍阿乙的背,把他肩上的雪花拍落到地上,她輕聲細雨的道。
哢嚓,喀嚓,喀嚓
顯然,兩個人的體重要比一個人要重的多,背負著妻子的阿乙緩慢的走在風雪裏。
呼呼呼
大雪紛飛,掀起地上的落雪,將空中的飛雪吹散,紛紛揚揚的吹打在啊乙的身上。
她身出雙手,不時的撥弄一下,他的衣衫,不讓飛雪落下,不然一會雪融化了,變成水,會浸濕衣衫的。
一聲畫角譙門,半庭新月黃昏,雪裏山前水濱。竹籬茅舍,淡煙衰草孤村。
漫的飛雪,飄灑在空上,遠處是一片雪白,刺目的光芒讓他的眼又變得迷蒙,眼前白茫茫一片,空滿是煙塵。
她緊緊的摟著阿乙,感受著這得之不易的溫暖,將大衣上的雪跡拍一拍。
颯颯颯
淩亂的聲音裏,雪悠悠然落到地上。
伸出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結婚以後,他對她就有一種疏離感。
這種疏離感讓她陌生、害怕,甚至是恐懼,她以為是她做的不夠好,可事實上她已經盡力了啊!
好在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他終於還是選擇了溫柔。
用力的勒緊脖頸,可她內心還是有些疑惑,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出來呢?
感受著背上傳來的溫暖,阿乙一雙粗糙的大手更加用力了起來,這些年,他已經徹底接過了父親的班。
進山砍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又他一個人來完成的,過些年,也許他也會帶著他的兒子,繼續這傳承一般都路。
勞累多了,手自然也就變得粗糙了,不付往日的柔滑。
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特殊觸感,阿乙的心情有些複雜,按背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注定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不必要有什麽隱瞞,甚至是隔閡。
可不知為何,每當目光觸及之時,他總是忍不住的會想起他前世的妻子,那個同樣溫柔如水的女子。
這樣,每次看著現在的妻子,他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稍有接觸,這種感覺就會變得極其強烈。
他,討厭這種感覺。
夜幕蕭蕭,風雪裏,滿目瘡痍,盡人間,一曲瀟湘,灑淚千秋,誰道人間,失了真意?
這一,風雪大做,他歸藏了他的父親,他洗禮了風雪,他背著她歸了家
從此,隔閡皆消,舉案齊眉,琴瑟和諧。
咕咕咕
清晨,院子裏的雞鳴聲纏繞著房簷,攀爬到日上,邊的映紅緩緩顯現,一眼望去,朝陽起落,盡給人間一片繁華。
“我走了啊!”
回首向著妻子告別,阿乙轉身離去。
“心一點啊!”
身後,是他戀戀不舍的神情,十幾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溫潤如水,親和如風,對阿乙一如既往地掛懷。
“知道了”
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一手摸了摸旁邊已經快有自己搞的兒子,他還有些沒睡醒,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
“給母親告別”
埋怨的看了眼父親,孩子不情不願的回頭向著母親擺了擺手。
阿乙看在眼裏,笑了笑,也沒再什麽,他仿佛看到了昔年的自己。
“走了啊!”
著走了,這次他是真的轉身離開了,隻有一大一兩個背影,在朝陽下,拉的很長,很長,很長。
光陰的流逝,總是在眨眼之間進行著,流光歲月,朝暮人生,蹉跎的皆是繁華。
“咳咳”
一手放在嘴前,咳嗽了兩聲,阿乙佝僂著身軀,向著樹下走去,慢慢踱步行進。
滿頭白發,在陽光下顯得特別刺眼,他已經老了,不付往日的青春年少了。
把個凳子擺在樹下,轉身坐上去,垂了捶僵硬的大腿,剛走了兩步,就有些走不動了。
“老了,老了”
有些感慨的著,阿乙有用力的拍了拍大腿,然後眯著眼看向了空。
透過朝霞,一輪浩日正緩緩升起,朦朦朧朧之間,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父親,在向他招手。
他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人一旦老了,就總是喜歡想一些過去的事情,年輕時候的事情,年少時候的事情。
阿乙也不例外,眯著眼,悠然間,他好像陷入了回憶。
他記得,好久以前,對,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曾經夢到過,他走過一條完全不同的路,有著完全不同的經曆。
在那裏,他的人生完全不同。
想著,他的雙眼變得迷離,也許在那個不同的世界裏,他感受不到蒼老吧!
他這麽想著。
“老頭子,又幹什麽呢?”
他的妻子端著一盆水走出來,向著他問道。
她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年輕貌美,留下的,隻是一副蒼老的軀體,以及蒼老的聲音。
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和,動聽。
招了招手,讓她過來,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好忙活的,忙裏偷閑,及時行樂才是應該啊!
如此想著,阿乙開口道“悅兒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以前啊!做過一個夢,在夢裏,沒有你”
“”
他的雙眼開始迷離,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曾經,看著眼前的她,不知為何,他覺得,她就是自己前世的妻子。
悅兒
空靈,悠遠的聲音,悠然的傳來,像是夢魘一樣,訴著,那一片夢魘般的旅途。
“好在那隻是個夢”
他的妻子悅兒上前摟著他,有些慶幸著道。
“好在,那隻是個夢”
他重複了一遍。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