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厭雪
“想什麽呢？”
第二日清晨，她款款而來，輕聲言語。
“想我的妻兒”
阿乙神情複雜，沉聲道。
她笑著搖了搖頭，什麽也沒。她隻以為是阿乙有什麽心事，不想出來，因此也就沒有再細問。
至於他的回答，他的過去，早在結婚前，就已經擺在她的梳妝台前了，對於他的過去，她比他都要了解。
他有沒有妻兒，她自然也清楚。
時間流逝，如光似箭，風馳電掣一般穿梭在時空的廊道上，讓一切都變得與往昔產生了別離，有了區別。
父親的容顏逐漸開始蒼老，身姿佝僂，一句完整的話都要喘息休息好久。
搬了個凳子，坐在樹蔭下，父親揮著手讓他過去，走到跟前，阿乙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父親的蒼老。
他老了，頭發全白了。
“咳咳，乙兒，有沒有恨過父親？”
輕咳了一下，父親喘息的問道，他也許是預感到了什麽，所以，想在他走之前，找兒子細細的問詢一些事情，一些積壓在心底的事情。
自從那年以後，阿乙就時不時的發呆，尤其是在爺爺死的時候，還有他的新婚之夜，這種感覺就變得尤其強烈。
他知道，這一切產生的原因，那年的山中行，他還是在埋怨他這個做父親的！
阻擋了他的長生之路。
讓他隻能在世俗之中廝混，卻與長生絕緣。
“恨你？”
阿乙詫異，不明白父親為什麽這麽。
“那年夏”
不知道兒子是在裝迷糊，或者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真的忘了，可是，他還是放不下，放不下這個心劫，徐徐講述了當nns情。
那個滿身鮮血之人的事情。
聽著父親的敘述，阿乙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因為父親所的這件事而沉默。
而是因為其他。
故事中沒有了那個人，那個滿身鮮血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了之後的一場罹難，父親和母親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自然也沒有了那一番，十年生死兩茫茫的特殊經曆。也就沒有了結識自己妻子的機會。
同時失去的，還有他僅見的一絲曙光，孤城帶來的曙光，長生湧存的曙光。
“你這件事啊！我早已經忘了。”
擺了擺手，阿乙笑著道。
可是時刻關注著他的父親，卻發現了他眼裏的苦澀。
在安慰我嗎？
父親有些欣慰的想著，他沒有什麽偉大理想抱負，對待孩子也是一樣，不求成龍變鳳，隻願一世平安。
孩子，恨我也好，怨我也罷，父親都不後悔。
當年，現在，我們都沒有能力去承受那個他所帶來的意外，沒有能力。
想著，他複雜的看向兒子。
對不起
自從那場談話之後，父親就變得沉寂下來，阿乙可以感覺到，不是他不想話，而是他已經無力話了，每次看到父親，阿乙都能清晰的看到那種深藏的無力感。
他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隻是平時，逗弄一下他的孫子。
起這個，結婚沒有多久，阿乙就有了兒子，他新婚的妻子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女子，話輕柔如風，給人一種梨花帶雨之感。
每次見到她，阿乙都不由的回想起，他曾經的妻子。仰望著邊的銀月，陷入沉思，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麽樣，是否還好。
這年冬，不知為何，比之往常，要寒冷許多，雪來的也很早，白雪紛紛揚揚的灑落，將地染一片雪白。
這，父親也去了，在母親走了不久的時光裏，他也去了，走的時候，他緊緊抓著阿乙的手，喃喃低語，
“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他渾濁的雙眼裏滿是淚水，喃喃言語著看向阿乙，哪怕是到死，他都沒有放下。
阿乙緊握著父親的手，眼眶裏的淚水不停的流著。
吧嗒，吧嗒，落到地上，砸碎成一瓣一瓣的，像是一朵晶瑩美麗的白玫瑰一般。
握著的雙手，一瞬間變得鬆弛。
“父親，父親”
阿乙高呼，嚎啕大哭著，他知道，父親去了，在這個冬裏，第一場雪的時候，去了。
從這一開始，阿乙開始討厭雪，因為在這片大雪裏，這已經是他送走的第二個親人了。
第一個是爺爺，父親是第二個。
下葬的哪一，雪依舊在下，棺槨上麵，是一層滿滿的雪白，阿乙看在眼裏，走上前去，用著自己已經凍的通紅的手，撲開了那已經有些厚的雪。
可是，雪太大了，像傾灑一般，剛一撲開，雪就繼續落下了，薄薄的一層，鋪在棺材蓋上，阿乙的雙眼變得通紅。
“走開，走開啊！為什麽不滾？”
任憑他如何呐喊，都沒有用的，雪還是在下，不停的下著。
“阿乙，好了，就這樣吧！”
“老人走的很安和，你也不希望吵到你的父親吧！”
“瑞雪兆豐年，你父親身前就喜歡雪，不如就讓他們一起吧！”
鄉親們走過來攔著阿乙，勸解他，安慰他，讓他不要這樣。
可是，這一切聽在阿乙二中，卻隻是嗡嗡嗡，不知為何，他感覺，雙眼變得模糊了。
像是被雪遮住了一樣，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清。
下葬以後，雪還在下，不停的下，阿乙呆呆的守在墓前，一眼掃過去，是一排排整齊的墳墓，而眼前，是嶄新的墳堆。
那裏，埋葬著，他的父母。
他就這麽在雪地裏站著，站了許久，等到，眼前的雪白開始消散，腦子不在迷糊。。
哢嚓，哢嚓
一陣僵直的，腳步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傳來，阿乙回頭看去，想知道在這冰雪地裏，到底還有誰，在這裏，不回家。
入眼的，是那個溫柔如水，言語若風的女子，他的妻子。她正將袖筒卷起，躲著腳，希望可以在雪地裏取暖。
“你怎麽在這裏？”
阿乙問了一聲，又覺得有些不妥，再加了一句“回去吧！別等我了。”
“我等你！”
她的臉已經凍的通紅了，大衣身周，輪罩著一層薄薄的雪，讓她看起來一片白，離得遠了，可能都看不到這裏還站著一個人。
“回去吧！”
看著雪地裏的女子，阿乙有些感動。
她搖了搖頭，給自己凍的通紅的手打了個哈氣，一片白霧升起，打在她的手上，她以為她的手會有什麽變化，可是她的手，卻還是一片通紅，毫無變化。
“你看，沒事了呢！”
過了一會，她的手有了些白皙，她將手伸出來，對著阿乙搖晃著道。
阿乙定定的看著，看了許久，一句話不。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