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怪談時35
“賤人！給我放手！”康高用力甩著手臂, 女人的手死死掐住他的手臂，腦袋還在往車內鑽, 他隻覺得被抓住的地方一陣鑽心的疼痛。
血腥味伴隨著雨水的氣味在車內蔓延開來。
吳振從後視鏡看到了被襲擊的場麵, 嚇得車在雨裏失控一般地往前開，要不是路麵足夠寬，剛才車體失控的那幾下, 他們就衝出山崖了！
孫濤驚恐道：“快！開快點！甩掉這個女鬼！”
場麵一度非常混亂。
就在這個時候, 坐在康高前麵的蘇席轉身，用手裏的雨傘打了幾下死死抓住康高的女鬼的手臂, 也不知道他用的力氣有多大, 女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一個鬆手, 加上吳振剛剛踩了油門, 便整個飛了出去, 倒在公路上。
而黃色的轎車的身影, 也飛快地消失在雨幕當中。
康高這才反應過來，低頭查看自己的手：“什麽情況？！”
他的手臂上被什麽東西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和傷口，有的傷口甚至可以看見血肉, 康高扯過旁邊的東西綁了一下手臂：“這個瘋子！”
“完了完了！”孫濤脫力一般坐在副駕駛上：“女鬼要對我們動手了！”
【彈幕】[雪落·成殤]女鬼好猛
【彈幕】[催你更新啊]果然這段路沒那麽好走啊
【彈幕】[喵大人]要是再來攻擊車裏的人怎麽辦？
彈幕說的這句話, 也是孫濤和吳振最擔心的。
“對了, 吳總, 你那個朋友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孫濤忽然問：“都這個時候了, 別藏了！”
他回頭伸長了脖子看著後座的康高：“哎, 哎！”
康高原本還在處理自己的傷口, 聽見孫濤的聲音，一臉不耐煩：“喊誰呢？你他媽給我閉嘴！”
“我知道了……”孫濤又提起那個女人：“剛才她站在路邊，沒對我們前排的人動手, 反而來掐你, 是不是你殺的她？所以你不敢說？！”
他看向阮喬和蘇席：“我看凶手十有八九就是這姓康的，我們把他還給女鬼，不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康高原本想要反駁，但看了眼手臂上的傷口，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嗬嗬，好啊，你們想要知道什麽，我全都告訴你們，最好把這個死女人給我弄死！”
阮喬提醒他：“她恐怕已經死了。”
“就算是鬼，也要打的她魂飛魄散！”康高目光凶狠。
“你怎麽打？”孫濤說：“剛才要不是這兄弟，你就被女鬼弄死了！我說，你一個人強著有必要嗎？說出來我們一起對付那女人不是更好？”
康高擦了擦手上的血：“你們想知道？”
“嗬，那個女人就是賤！”
“康高！”吳振聽不下去了：“她可是你嫂子，你們家的家事我管不了，可現在人死了，還纏上我們，你可別讓我們跟你一起賠命！”
“是啊，你現在是有錢人了，命自然比我們這些人金貴，”康高冷冷道：“你們想知道她的事情還不簡單？十年前我哥在工廠裏出事故被炸死了，按理來說，這賤人應該好好留在我們家，守喪。”
“我不知道你們家的情況？”吳振不樂意了：“你哥平日裏就喜歡打人，她沒少挨打吧？這死了人，人家想走也是情理之中。”
“走？”
康高活動了一下脖子：“她生是我們康家的人，死是我們康家的鬼！當初要不是她逃跑，我不止於現在才娶得了婆娘！”
“什麽意思？”孫濤一頭霧水：“你不是要把你嫂子賣了，然後攢錢娶媳婦吧？”
吳振說：“你想的太簡單了。”
他的眼睛從後視鏡瞥了一下康高：“按照他們家族的規矩，他哥死了，他哥的媳婦就成了他的媳婦。”
康高臉色沒什麽變化，似乎覺得這是什麽很平常的事情。
吳振繼續道：“你沒聽他剛才說，他剛死了爹，要娶媳婦？娶的怕不是他後媽！”
【彈幕】[季初安安]？？？
【彈幕】[雲銷雨霽]不是，9012年了？？
【彈幕】[小餘不是小魚]？？？我有很多問號。
康高冷笑：“那個賤人還想跑，現在好了，跑到這山裏來，讓別人給弄死了吧，要我說，當初她跑什麽跑？她也夠聰明的，沒有身份證，我們的兄弟在車站都找不到她，原來是走的這裏。”
所以即便是沒有打到車，即便是天黑進山十分危險，她也不願意回頭。
“所以，不是你弄死的人？”孫濤還在消化信息量。
“康高，你是不是給飛星公司打工的啊？”這和他設想的不一樣啊，難道不是這女人知道了飛星公司的秘密，然後被人弄死在山裏，飛星公司之後找他幫忙毀滅錄像嗎？
“什麽飛星公司。”康高陰沉著臉：“我說怎麽找不到這賤人，原來是死了，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他說：“我知道了，你們都是她娘家的人吧？想要替她報仇，所以把我抓到這裏來……嗬嗬，等我出去了，你們都給我小心點。”
康高又朝著吳振喊：“開快點！老子要去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
阮喬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還要報警？”
“是啊！”康高囂張道：“如果你們想現在殺我，我勸你們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不要以為找一個人裝成那個賤人的模樣，就能嚇到我，我不怕她，就算是變成了鬼，她也是我們康家的鬼！”
“這樣，”
阮喬說：“那既然如此，你就下車吧。”
康高：“什麽？”
阮喬伸手指了指前麵的公路，車燈照亮了雨絲，還有路中間低頭站著的女人。
“吳振，停車吧。”
阮喬說：“讓康高下去和他們家的人好好敘敘舊。”
話音剛落，女人的頭猛然抬起來，死死地盯著車內的人。
大雨將她的頭發淋濕，慘白的皮膚和一聲黑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轟隆！
雷聲陣陣！
/
車在距離女人還有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來了，吳振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
雨刷搖搖擺擺地在玻璃上麵來回轉動，也導致畫麵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車裏沒人說話，隻有雨聲劈裏啪啦。
女人就這麽站在路中央，和之前的幾次站在路邊不同，這一次，是正好堵住了他們前進的路。
要想繼續往前開，就要朝著女人撞過去。
他們開了這麽久，就像一直原地打轉，即便是過了這一關，後麵是不是還是一樣的路，一樣的女鬼等在前麵？
吳振和孫濤坐在最前麵，此刻內心都被濃濃的無力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怎麽也逃不掉！
除非死！
可是他們誰也不想死！
有了剛才的經驗，誰也不知道女鬼會不會在他們開過去的時候撲上來，所以吳振不敢往前開了。
隻要輕輕一抓，就能讓人的手臂血肉開綻，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靈異類別的鬼能夠做到的。
阮喬回頭：“下車。”
康高坐在陰影裏：“你讓我下車我就下車？”
“你不是說，死是你們康家的鬼嗎？”阮喬笑了笑，笑容裏卻含著冰：“既然是你們家的鬼，你不應該下去打個招呼？”
康高也不傻，不管是人是鬼，就剛才來看，下車的危險還是很大的。
他坐在後座上不說話，不動作，裝沒聽見。
可是吳振和孫濤都認定了女鬼是朝著康高來的，他要是不下車，女鬼就不會放過他們。
“怎麽辦？要不然我們來硬的？”孫濤小聲和吳振嘀咕了一下。
“看看小姑娘怎麽說，”吳振低聲。
他轉頭看向阮喬：“要不，你勸勸康高？”
阮喬笑了：“勸他幹嘛啊？”
她伸手扯了扯蘇席：“他不下去，我們下去唄。”
“什麽意思？”孫濤沒聽明白，就看見蘇席打開車門，長開了雨傘，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傘兵，轉身背對著阮喬。
阮喬雙手撐著座位往車門那裏挪，上了蘇席的背。
他一起身，就打著傘背著人下了車。
“我知道！”孫濤也連忙打開車門：“女人要的是康高，他不願意走，我們走不就行了！吳總你傻啊，快下來！”
【彈幕】[小王子]66666
【彈幕】[半渠]你不走我們走
【彈幕】[謹言慎心]有道理啊！
吳振猶豫了一下，回頭發現康高也打開了車門，往外麵走。
吳振：“？？”
他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其他人都下了車，如果阮喬他們下車真是為了給康高和女鬼一個獨自相處的機會，那現在康高也下去了，這動作就沒了意義。
但不下車，車裏就隻有他一個人，看著雨幕裏站在路中間的黑衣服女人，實在是瘮得慌。
又是一個閃電，照亮了荒涼的環山公路，前麵的女人猛然抬頭，陰冷的目光盯著車，嚇得吳振趕緊捂著胸口緩了緩，然後顧不上大雨，打開車門也下了車。
蘇席打著傘，背著人，他和他那個小女朋友倒是遮得好好的，孫濤、康高和他反而是被雨淋的睜不開眼睛。
不僅是頭頂傾盆大雨，腳下的泥水都灌進了鞋子裏。
吳振難受極了，現在卻沒有時間來糾結這個，而是朝著幾人靠了過去。
阮喬：“傘抬高一點點。”
蘇席順著她的話，傘麵抬高，前麵的大雨嘩啦啦地砸下來，車燈照亮了一部分地麵。
然而，原本應該站著女人的地方，現在卻什麽東西都沒有。
孫濤摸了摸臉上的雨水：“人，人呢？”
他扯著脖子四處看，這附近除了他們一個鬼影都沒有。
“故弄玄虛！”康高說完，轉身就回到了車上。
孫濤小心看了眼雨中打著傘的兩人：“那女鬼，會不會躲起來了？”
“躲起來？”吳振顯然不讚同：“她要是怕我們，就不會三番五次出現，還攔車。”
阮喬看了一會：“回去吧。”
“回去？！”孫濤說；“不，不找找了？”
女人奇怪的消失了，難道出現就是為了嚇唬他們？
等回到車上，孫濤發現康高還沒事，依然有力氣罵人，更是想不明白。
如果女鬼要的是他，剛才他刻意在外麵等了一會才和吳振進來，這段時間足夠女鬼要了康高的命啊，怎麽沒動靜呢？
不管是從車頭的玻璃看出去，還是車窗，四周都沒有女人的影子。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他們的幻覺。
吳振重新啟動了車，繼續往前開，孫濤脫了鞋子伸手往車窗外麵倒鞋子裏的泥水：“這到底有完沒完！”
“要我們幹什麽，給個準話啊！”
“我們，我們到山頂了！”開了一會，吳振忽然興奮道：“這路沒有繼續往前開了！”
他還抬頭指了一下路邊的一個路牌：“這個路牌就是在山頂的路牌，我們開出來了！隻要在開一段時間下山，就能回到B市！”
路牌上寫著隧洞工程的宣傳語。
阮喬抬頭看了眼：“隧洞是在山腰下麵吧？怎麽在這兒立個標語牌。”
吳振現在心情好多了：“打隧洞的工具、車……有些東西要從A市的工廠運過去，兩邊同時開工，抓時間，所以會經過山頂。”
阮喬：“你知道的挺詳細。”
車開始走下坡路，不用太快的速度也可以有慣性加持，吳振踩了踩刹車減緩速度：“不瞞你說，我工作的那個工廠，就是負責這些東西的，經常搞一些炸-藥，所以康高的哥哥才會因為當時一些意外出事，說白了，那也怪不得別人，都是他自己操作不規範……”
吳振出現在這一晚，要不然就是和這件事有關係，要不然就是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去完成，比如——
後座箱子裏的炸-藥，他就比他們更懂的怎麽用。
“我哥就是死了，也輪不到你在這裏說三道四。”康高的聲音從後排傳來，顯然心情很差。
吳振搖搖頭：“不管怎麽說，我現在就想好好活著，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想摻和。”
車內的頂頭燈忽然閃爍了幾下，但很快又恢複穩定。
吳振話鋒一轉：“孫濤，你腳也太臭了，把你的鞋子穿上！”
孫濤：“？？”
他拿著一隻鞋子：“可我鞋子裏都是泥水，穿著不舒服啊！”
吳振騰出一隻手來捏著鼻子：“太臭了這味道，我受不了。”
孫濤還自己聞了一下腳：“我腳沒這麽臭吧？”
然而車內確實是有一股很濃烈的氣味，有些酸臭，還帶著刺鼻的氣息，沒法形容，像是什麽東西爛掉了。
如果不是腳臭，那更像是——
屍臭。
吳振忽然渾身都僵住。
他的後背一陣發麻，雙腿冰冷仿佛快要失去知覺。
他們下車之後，那個女人就消失了。
可是，她的真的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