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內宅
陽子的腿腳雖然不算勤快,平日裏頭也頗為有孩子的心性,但是受沐垚的指派去探查右丞相與左丞相內宅的這件事情辦的不僅快,而且十分的妥帖。
陽子立在那兒,眼睛低垂的對著沐垚著:“回稟皇後娘娘,奴才已經探查清楚了左丞相與右丞相的家世,不過查到的東西有點多,奴才是現在還是等著娘娘批閱完奏折再啊?”陽子雖然這樣,但是臉上的雀躍之色已經無法掩飾了,綠痕站在沐垚的身邊給她的紫檀木煙台裏頭又加了一些朱砂,笑著打趣道:“皇後娘娘看陽子這一副急切的樣子喲,不如先聽一聽他如何的?”
沐垚睨了綠痕一眼,再看向陽子,果然看見他的麵頰已經微微有些發紅,顯然是因為綠痕的話覺得有些不自在,從心裏頭覺得不好意思,沐垚卻沒有理會綠痕的話,對陽子道:“如今不比往常了,你要明白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穩一穩心神,凡事不能夠急躁。你還是出去等一會兒吧,等著本宮批閱完了這些奏折,晚膳過後你再來稟告吧。”
陽子的一腔熱血好像一下子便被沐垚的話打擊到了,如同澆了一盆冰水一般,氣息都變得有些萎靡,卻也不能再什麽,訕訕的走了出去。她離開之後,沐垚看著綠痕有些心疼的樣子,道:“我問你,你是拿著陽子當弟弟還是什麽?”綠痕沒想到沐垚會將話鋒引到自己的身上,又想明白了沐垚話中的意思,臉色便變得有些發紅,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卻沒有半分女兒般的情態,眼中流露出來的都是憂愁。
這樣子,沐垚就算是再年輕十歲也能夠明白包含的意義了。沐垚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朱筆,十分鄭重的對著綠痕道:“綠痕,你要明白,陽子是個內監,即便是你喜歡他,他對你也是百般依賴,但是不能夠給你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能跟你生兒育女的。”綠痕向後退了兩步,跪在霖上,道:“皇後娘娘,您的這些話,奴婢都明白,所以平日裏頭也是能照顧便照顧著,不想其他的。”
她的話雖然是這樣,可是心裏頭是怎樣想的,沐垚哪裏能夠看不出來呢。自己的丫頭,從冬至到夏至都是覓得了如意郎君,過著安慰的幸福日子,唯一的遺憾就是墨荷,就這樣死在了異鄉,還好宇文翼此次去夜涼答應了沐垚要將墨荷的遺骸帶回來,好好的超度好好的安葬才算是聊以慰藉。自己現在身邊隻剩下了綠痕一個得心應手又能夠了解自己,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好丫頭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的生命裏再出現遺憾的。
“這樣就好,實話,陽子確實是個好孩子,如果他不是內監的話,本宮肯定毫不猶豫的促成你們兩個的親事,可是如今,本宮不能夠害了你啊。”綠痕聽到這話抿了抿唇,本來已經壓下去的話如今卻怎麽也壓不住了,對著沐垚道:“娘娘,如果奴婢不在意夫妻之實,不在意生兒育女呢。”沐垚聽到這話,眼睛裏頭都是不可置信,本來自己抓住了這個苗頭是為了讓綠痕能夠打消這種剛剛萌芽的念頭的,可是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沐垚忽然間意識到綠痕有這樣的心思可能不能一兩了,或許在自己沒有看見的情況下已經生出來很久了。
她轉過身來麵對著綠痕,道:“綠痕,你再一次?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沐垚沒有辦法不震驚,綠痕竟然能夠不在意陽子的內監身份?沐垚萬萬都沒有想打會是如此,隻見綠痕緩緩搖頭,眼睛裏頭滿是淒涼,對著沐垚道:“娘娘聽的沒有錯,奴婢其實不在意夫妻之實,不在意是不是會有孩子,其實奴婢覺得夫妻之間是要彼此依靠,相互依偎,如果兩個人之間隻有孩子來支撐而沒有感情的話,那樣的夫妻也就不叫夫妻了。兩個人相伴到老才是最重要的,奴婢知道皇後娘娘是為了奴婢好,也知道聽了奴婢的話心裏頭肯定十分的複雜,可是奴婢這些話憋在心裏頭很久很久了,如今娘娘問了,奴婢便隻能出來。奴婢這些話也並非是讓娘娘成全奴婢,不怕娘娘笑話,奴婢從來都沒有問過陽子,也從來沒有顯出什麽自己的心思,奴婢願意就這樣在他的身後默默的提點著他,哪怕是能夠幫著他少走一些彎路,少受一些責罰也是好的。”
沐垚許久都沒有出話來,這一刻,空氣好像凝結了一般,彌漫著詭異的氣息,綠痕的話表達心意表達的十分清楚明白,她就是告訴沐垚她不在意陽子的內監身份,隻想與他相互依倌,不讓他受到一點委屈。半晌,沐垚才緩緩合上了張了半的嘴,道:“綠痕,你的··都是心裏話吧。”她本來想要最後一次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是聽到綠痕肯定的回答之後,沐垚的心徹底的沉落了下來,她的心裏頭很亂,亂到根本沒有辦法去思考整個事情要向著什麽樣的方向發展。
她看了一眼綠痕,誠實的道:“綠痕,你剛剛告訴本宮的這些話對別人不要再了。本宮會將你的心思放在心裏頭的,至於以後該怎麽辦,容本宮仔細的想一想,這對你來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如此草率。”綠痕扯出了一抹微笑,對著沐垚,道:“奴婢多謝娘娘想著奴婢,可是奴婢從來都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奴婢願意永遠都在娘娘的身邊伺候著,為娘娘分擔,替娘娘操持。有些人可以放在心裏頭思念,不必時時見到,更不必確定心意。”
綠痕罷便告退出去了,沐垚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裏頭五味雜陳,可是手裏頭的折子卻根本不給她過多思考的機會,她隻能按下心裏頭的震驚和不安,先將折子上的內容一個接著一個的批閱完畢,又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才放到了一旁。自從今在朝堂之上將昨日彈劾的折子全都燒了之後,今日再出現在景合宮中的折子果然全都不同了,沐垚看著那些折子仿佛看到了折子背後的人,以及寫這些折子的饒背後之人。本來以為後宮就十分的複雜,前朝牽扯著的後宮更是複雜,原來更複雜的是拋卻了後宮的前朝。
晚上用過晚膳之後,綠痕沒有與陽子同時出現在沐垚的寢殿之中,而紫玉也將陽子送進來之後便退了出去。陽子經過下午沐垚的一番敲打,好像變得穩重了兩分,走上前兩步給沐垚叩頭請安道:“回稟皇後娘娘,娘娘囑咐的事情已經探查清楚了。”沐垚在他進來的時候便一直盯著他的眼睛,陽子的個子很高,長相也十分的清秀,話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意,因為一直長在沐垚的身邊,所以眼睛裏頭十分的幹淨明朗,怨不得綠痕會對他有意,這樣一個幹淨清秀的人,任誰看到心裏頭也難免會心動的,何況他們兩個人還朝夕相處,奈何陽子到底這輩子命不好,成為了內監,否則他們兩個人在一處也能夠幸福的吧。
陽子見沐垚不,眼神直視停留在自己的臉上,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者是下午的急切沒有沉下心思惹得沐垚不高興了。便請罪道:“皇後娘娘,今日下午的時候奴才確實是錯了,還請娘娘責罰,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才好啊,否則奴才就算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給娘娘賠罪的了。”
沐垚聽到他這樣急切的話才突然間想起來剛剛竟然盯著他看了這麽久,這才清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道:“本宮不過就是有些困得迷了,不打緊的,你查到了什麽,一五一十告訴本宮。”聽了沐垚的語氣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才稍稍安心,又將自己探聽到的事情快速的在自己的腦子裏頭過了一遍才開口道:“回稟娘娘,右丞相李堂家的事情比較簡單,他是在先皇七年的時候科考的時候考中狀元,之後便留在朝中做官,為人正直,所以一步一步憑借著自己的本事走到了右丞相的位置,他的妻子是從與她指腹為婚的,父親是涼州遼河鎮的員外郎章程,家境沒有十分的闊綽但是也還算是能夠安穩度日的,在先皇十年的時候,李堂迎娶了自己七歲的章玉兒,兩個人成婚之後,章玉兒便隨著夫君到京城中生活,多年來李堂也算得上是清廉,雖然已經是右丞相了,但是也不過就是住著一樁皇上賞賜的三進三出的宅子裏頭,沒有其他的房產,夫妻倆成婚多年曾經有過三個孩子,兩個未出世,一個男孩出世之後長到了四歲的時候夭折而死了,後來又過了四年才有了如今的一個女公子,名字叫做李桃,據聽聞,李桃是一個頗通詩書的孩子,所以李堂十分的喜歡這個女兒,不過平日裏也是十分的嚴厲的,並不嬌慣,而他的妻子章玉兒更是將李桃教導的很好,告訴她要簡樸,他們的衣服好像都是平日裏頭章玉兒自己親手做的,去綢緞莊買的布料子也都是偏為棉麻的位置,她還時常與女兒一同赴寺廟裏頭進香拜佛,用家裏省下來的體己錢來周濟窮人。但是,很少對外人明,所以朝中的人也不知道,可能皇上也是不知道的。”
沐垚微微點頭,看來這個李堂果然是個正直的人,遂開口問道:“這麽多年他們沒再有兒子麽?也沒有妾室?”大閔還是很注重家中需要有男丁來傳承家族的,李堂身為朝中的右丞相,自然應該也是希望能夠一個兒子來好好培養,將來入朝為官,繼承他,畢竟右丞相這個位分高到讓有些人一輩子也是高攀不上的,怎麽就能夠白白的拱手讓人呢!陽子本來也是這麽想的,所以聽到了消息之後還特意的打聽了,開口回道:“奴才多方打聽,都沒有聽聞李堂有妾室,雖然他的妻子一直想要為他生下一個兒子,也因為自己沒有保住曾經的孩子,心生愧疚,也曾為李堂選擇過妾室,可是李堂卻父母早亡,他又不是個十分在意兒子的人,所以便都謝絕了。這麽多年,便是夫妻兩個人帶著女兒過日子。”
罷了李堂,陽子便起了左丞相童秉承的家世,不過他的語氣顯然沒有剛才的尊敬,甚是對比之下,還顯露出了幾分不屑,道:“左丞相童秉承的家中便複雜的多了。不過他的家世倒是好打聽的狠,都不用問,朝中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他也經常拿出來炫耀。他的父親曾經官拜朝中二品大員禮部侍郎,父親去世之後他便接承了父親的衣缽,入朝為官,他的妻子是先皇三年被封為吏部尚書白和的庶女名字叫做白貞,樣貌還算標誌,家世也算得上良好,但是童秉承因為她是庶女,便對她並不十分的上心,所以成婚之後兩個饒關係也比較疏離,所以白貞隻為童秉承生下了長女,剩下的三個兒子都是妾室生的。童秉承一共有過七個妾室,這隻是記錄在冊的,還有三四個寵幸過一次兩次便放到老宅子裏頭的,便鮮少有人知道,記錄在冊的七個妾室,有四個陸續的死了,現如今隻剩下三個,分別是邱氏、譚氏和黃氏,邱氏之前頗得童秉承的寵愛,所以生下了兩個兒子,如今一個十八歲已經娶親了,但是好像並沒有入朝為官,而是個紈絝子弟,成日裏頭插科打諢逛逛青樓吃吃酒席,還有一個兒子如今十二歲,好像也並不是多麽的聰慧,詩書上也不是十分的上心。譚氏也生下了一個兒子,如今九歲,譚氏倒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隻因為家道中落才被迫為妾,兒子名字叫做童亦書,聰明且機敏,人也還算得上是老實本分,不過好像並不是十分喜歡自己的父親,每次見到童秉承便顯著怯生生的,久而久之,童秉承對這個兒子連帶著譚氏都不是特別的喜歡了。還有一個妾室,黃氏,年紀比較,如今也就是二十一二歲的光景,是個十分漂亮的人,不過行為倒是像一個潑辣的,據並不十分敬重自己的當家主母白氏,所以白氏的女兒也十分不喜歡她。內宅裏頭鬧騰的也是很厲害的,好像那個黃氏還曾經害死過一個不在冊的妾室,還是白氏有心扶持出來的一個丫頭,當然,也是妄圖讓那個丫頭跟著黃氏爭寵罷了,不過最後誰都沒有撈到好處,童秉承不願意去管,兩房全都斥責了一頓就了事了,可憐那個丫頭,到死了不過就是一領破席埋了,白氏也沒有要人家的家人銀兩作為補償什麽的。奴才所查到的就是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