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投名狀
氣越來越冷了,沐垚覺得今的冬極其的難熬,剛過了九月就在屋子裏頭攏了火盆,雙手放在火盆之上烤火取暖,撒一淩將外頭的長衫退了下去放到了翡翠屏風上頭,撫弄了一下頭頂上頭隨著衣衫飄蕩起來的碎發,才道:“今年啊,我都不敢經常來姐姐屋子裏頭,太暖了些,每次過來都覺得由裏到外的發汗。我都害怕這一冷一熱的感染了風寒呢!”沐垚微微一笑,拿著火鉗子從火盆裏頭擇出了幾個芋頭,放到了玉盤子裏頭,笑著對撒一淩開口道:“上午你要過來,我就特意讓綠痕找了幾個的芋頭放了幾個進去,知道你喜歡吃,還竟是喜歡這種的,到底是嘴刁得很。”
撒一淩嘿然一笑,也不客氣,坐在了杌子上頭,擇出了一個,用手輕輕的撥開,一下子便放在口中,那溫度充斥著整個口腔,話都變得有些不利落,道:“要不是因為這個芋頭,我也不過來啊。”林冰玉微微一笑,眼睛裏頭帶著兩分調皮,隨即指著撒一淩對著沐垚笑道:“看見了吧姐姐,做了娘親還是這樣,跟個孩子似的,竟然因為貪嘴廢著腿腳的跑過來。也不怕人家笑話她了。”撒一淩將芋頭皮兒丟到她的身上,頗帶著憤恨的樣子,道:“你現在是越來越討人嫌了,竟然取笑我。”林冰玉連忙討饒般的道:“姐姐,原諒了我吧,都是我的錯,不該拿著姐姐的貪嘴取笑姐姐的。”這話讓撒一淩更是撒了歡一般,將剩下的芋頭全都丟盡了口中,便衝著林冰玉奔去,用著還冰涼的手伸向了林冰玉的脖頸裏頭去了,鬧得林冰玉隻好求繞道:“好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就原諒了我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還不行嗎?”沐垚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如同孩子們的玩鬧著,也不阻攔。自從入宮之後很少能夠見到這樣的場麵了,實話,成日裏頭不是端端正正的就是悲悲戚戚的,很久都沒有聽到笑聲了。
笑鬧著,陽子跑過來稟告著道:“回稟幾位娘娘,內務府裏頭送來了新的料子,皇上讓娘娘先選出幾匹好的,給皇上做衣裳用呢。”林冰玉睨了一眼陽子,道:“去請秦公公進來吧。”隨即對沐垚道:“皇上這真是借花獻佛了,本來以為是讓娘娘自己選了用的,沒想到竟是給皇上做衣服的。”
沐垚滿不在意,最近宇文翼十分的粘著沐垚,什麽都要聽一聽沐垚的,現在連衣衫這樣的事情也要沐垚來擇選才校秦立走進來打了個千兒,很是討巧的道:“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珍妃娘娘吉祥,皇上信得著娘娘的眼光所以才讓來替皇上選料子的。”沐垚微微點頭,走到桌子上頭檢查著秦立送過來的料子,特意選了兩件黑色絲緞的,和兩件明黃色的,都是加了棉的,道:“這兩件送到司衣局吧,今冬冷,給皇上選幾個厚實一點的料子,暖暖和和的才最重要了。”
秦立讓身後的內監將布料子送到司衣局後又對沐垚滿臉堆笑的道:“這些是新送過來的,皇上請娘娘選幾件嬌俏的留在景合宮裏頭。”撒一淩手中的芋頭也吃光了,拍了拍手,道:“有沒有我們的呀。”秦立哎喲喲的笑著,很是討好的樣子:“那怎麽會沒有呢,本來皇上就送到了皇後娘娘這裏頭,就一定要送到娘娘的承德宮裏頭去,這是娘娘們心疼奴才,都在皇後娘娘宮裏頭,不用奴才多跑幾趟了。”
林冰玉拿著緞子挑出來兩件好看的剛要遞給沐垚便聽到秦立的話,道:“你這嘴啊倒是討巧,放心吧,皇後娘娘少不了你的賞賜。”秦立立刻跪在地上,道:“哪次過來皇後娘娘和兩位娘娘都沒少賞賜,奴才心裏頭都不安了。”沐垚看著林冰玉選出來的料子,點頭:“你的眼光倒是好的很,都是我平日裏頭喜歡的,皇上還讓我選嬌俏的,這個年紀了,還選什麽嬌俏的,穿起來豈非讓人笑話。”
秦立剛想要繼續討巧的誇讚一下沐垚,便被綠痕打斷了,她快步走了進來,對沐垚道:“娘娘,婉答應過來了,是給娘娘請安的。”秦立聽聞,知道幾位主子有話要,便從綠痕那兒接過了兩顆金元寶後退了出去。撒一淩手中拿著一匹杭州進貢來的鵝黃色帶百合紋的料子,輕輕的撫摸著,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麽好端賭她倒是過來請安了?”
“讓她進來吧。”沐垚吩咐著,綠痕便走了出去,請了婉答應進來。她是與林冰玉一同入宮的,不過這麽多年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宇文翼也很少寵幸她,她也自己願意在自己的殿裏頭看看書寫寫字,不爭不搶,所以這麽多年的位分也都沒有晉升過,但是也逃過了梁憶菡的毒手,沒有去迫害她。不過最近倒是經常到沐垚的宮裏頭請安,也不什麽,就是坐一坐,便離開了。
她邁著款款的步伐走了進來,禮儀上頭一絲不錯,看著並不像是一個答應該有的儀態,她長著一張鵝團臉,並不十分的美麗嬌俏,但是透著幾分可愛,圓圓的眼睛不大不的嵌在彎月般的眉毛之下,永遠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鼻子略矮,不過倒是十分相宜,更是透出了一份端莊與大氣。
她今日穿了一件十分簡單的淡綠色長裙,頭上也隻插了一個翡翠的簪子,十分的簡潔,身後隻跟著一個宮女,扶著她跪在沐垚的麵前請安,道:“皇後娘娘吉祥,皇貴妃娘娘吉祥,珍妃娘娘吉祥。”撒一淩對她沒有什麽感覺,當然也沒有敵意,而林冰玉對她倒是有幾分好感的,當初還是秀女未曾封號的時候他們兩個曾經在一塊住過,她從來都是不多言不多語的性子,很是和善的一個人,但是也是淡淡的,也不曾與其他人交好。
“快起來吧,外頭冷,怎麽還過來了?”沐垚的眉目上都閃著笑意,看著婉答應,溫柔的著。婉答應在沐垚的吩咐下,順著丫頭的手站了起來,立在那兒,道:“近來嬪妾身子不適,三四沒有過來請安了,今日好些了便想著來向娘娘請安了。”林冰玉一聽她又身子不適了,連忙問道:“妹妹最近怎麽了?是因為氣變涼了才會如此麽?”
婉答應的微笑靦腆而羞澀,輕輕搖頭,道:“多謝珍妃娘娘惦記,嬪妾沒有大礙,是多年來的老毛病了,不過就是些心悸的毛病,不妨事的。”林冰玉不由得看了沐垚一眼,她覺得婉答應人是個可以收攏到身邊的,屋子裏頭的人也隻有自己與她的關係還算可以,遂開口道:“娘娘,婉妹妹竟是有心悸的毛病。不如請江太醫過來診診脈吧,去了病根自然就是好的,如果不行的話,妹妹也能夠少受些苦楚。”
沐垚是了解林冰玉的,從她的話中自然能夠明白她的意思,隻不過沐垚查探澤兒與悠然乳母底細的時候見過這個婉答應家裏頭的仆人與那個乳娘熙和聯係過的,所以沐垚還不能夠確定婉答應到底有沒有其他的貓膩,但是林冰玉的好意也不能就此撫了,畢竟她是在這宮裏頭如撒一淩一樣對自己十分的真心實意了。
沐垚對林冰玉點點頭,道:“婉答應是答應的位分,所以平日裏就算身體不適,請的太醫也可能醫童,所以醫術自然是不如太醫院院首的,我竟然是沒有想到的,還是妹妹想得周到。不如就請兩位妹妹親自去請了江太醫過來,親自為婉答應診脈吧。”林冰玉頷首點頭,道:“嬪妾這就和皇貴妃姐姐一同前去太醫院,正好啊,嬪妾宮裏頭也需要一些艾草,本來就打算叫人去要了些過來的。”
罷便拉著撒一淩出去了,撒一淩不明就裏,隻能任由著林冰玉拉扯著走出了景合宮鄭沐垚見殿裏頭沒有其他人了,便對綠痕道:“外頭的風吹得很緊,將殿門關上吧,免得讓風吹進來,我受不得,想必婉答應的身子弱,更是受不聊。”綠痕明白沐垚的意思,這是想要單獨跟婉答應話的,所以便帶著屋子裏頭的丫頭全都去到了側殿伺候著,將門牢牢的關上了。
沐垚對婉答應點零頭,笑著道:“喝點茶吧,暖一暖身子也是好的。”婉答應了然一笑,對著沐垚道:“娘娘將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想必是對嬪妾有話吧。”沐垚也沒有扭捏,大方的一笑,道:“你最近三番五次的到本宮的景合宮中來請安,想必也是來試探著本宮的心思,自然也是有話要的吧,本宮將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將想的話都出來便是了。”
婉答應也是個大方的人,並沒有因為沐垚戳穿了她的心思而覺得扭捏不安,對著身後的丫頭桑葚點零頭,桑葚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個鑲金白玉鐲子交給了沐垚。沐垚接過拿在手中,那鐲子十分的眼熟,仔細的查看了一番才忽然間想起來,這是當初自己賞賜給澤兒的乳母熙和的。
她將鐲子撂在了桌子上頭,眼睛隻看著婉答應,婉答應順勢跪在地上,叩了一個頭,不疾不徐的道:“皇後娘娘,這是在嬪妾母家的管家手裏頭發現的,父親覺得這東西不凡,便讓人捎了進來,是讓嬪妾看看是不是宮裏頭的東西。嬪妾雖然位分地位,但是也能夠看得出來這東西的貴重,便暗中去派了人查驗這鐲子的來曆,才發現了這鐲子是皇後娘娘曾經賞賜給皇子的乳母熙和的。”
沐垚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看著她的眼神也帶了兩分冷厲,手指擺弄著金絲玳瑁護甲,道:“你在後宮裏頭的勢力比本宮想的竟然還要厲害幾分啊,竟然能夠到內務府查到物件的記檔。”婉答應沒有因為沐垚的責問而變得皇上,反而更加的大方,道:“嬪妾沒有打算瞞著皇後娘娘,雖然嬪妾的月例銀子不多,但是為了防著有用,所以便用的很是心翼翼,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查看記檔也不是什麽難事,更不是什麽會受到責難的事情,所以多給了一些銀子,內務府裏頭的內監自然也可以幫著臣妾查驗的。”
沐垚微微一笑,很是欣賞她的大方和不卑不亢的態度,繼而問道:“所以你來告訴本宮這件事情是為了什麽?”婉答應抿了抿唇,繼續道:“不瞞著皇後娘娘,嬪妾知道皇後娘娘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所以熙和與嬪妾母家有所聯係的事情自然也會被娘娘知曉的。”沐垚一挑眉,接過她的話茬,道:“你的意思就是你先來求饒麽?”
婉答應微微搖頭,道:“嬪妾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便讓父親去盯著管家,沒有驚動他們。其實真正與熙和聯係的人是誰,管家幕後的人是誰,不用嬪妾明想必皇後娘娘的聰慧也能夠明白的。”“哦?那你可以的再明白一些,看看你的想法是否與本宮的想法一致啊。”沐垚的聲音飄蕩在這偌大的內殿之中,從四麵八方充斥進了婉答應的耳朵裏頭,婉答應既然今日過來,就是要對沐垚出自己想法的,本就沒有打算隱瞞,可是沐垚的氣勢還是讓她感受到了皇後的威儀與震懾力,心中也逐漸安穩了下來,看來自己的此番選擇是正確的。
“嬪妾的想法很是簡單,這個幕後的人自然是有野心的人,也是在這後宮裏頭與皇後娘娘做對的人,而這個人就是月華宮中的寧貴嬪。”寧貴嬪三個字她的極其的狠厲,聽著便透著一股子的恨意。沐垚微微皺眉,不解的看著她,道:“你到宮裏頭多年,從來不爭不搶的,如今怎麽會想著向本宮來告發她的?”
“娘娘的十分的明晰了,嬪妾自從入宮以來便沒有什麽爭搶的想法,隻求在這後宮之中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可是偏偏有人便要將嬪妾拉進來,但是嬪妾也不是任人擺布的木偶,自然是不能夠中了她的圈套的。”沐垚用手上的扳指敲打著那枚玉鐲子,幽幽開口,道:“所以這個鐲子就是你的投名狀麽?”婉答應微微一笑,低頭頷首,沉吟了片刻才道:“如果皇後娘娘覺得是的話,便是的。嬪妾不會任人宰割的,她這一舉動不過就是逼迫嬪妾選擇罷了,隻不過最後嬪妾沒有選擇他們,所以自然會受到迫害,為了嬪妾自身的安穩,所以嬪妾願意讓皇後娘娘驅使,隻要皇後娘娘願意,嬪妾願意為娘娘做任何的事情。”
沐垚將那鐲子交還給婉答應,挑了挑眉,將她扶了起來,道:“既然如茨話,本宮便成全你,自然不會讓人害你,不過跟著本宮,忠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本宮都不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