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張 守得雲開見月明
沐垚的屋子裏頭早早的便裝上霖龍,宇文翼一日兩次的過來,每次過來都透著那麽多的心翼翼,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時候,不過比剛剛成婚的時候多了兩分低三下四。他剝好了一顆柑橘遞到沐垚的口中,沐垚也沒有拒絕,直接便放在了嘴裏,那柑橘極其的酸澀,咬在口中讓沐垚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緩了許久,她才開口問道:“臣妾聽皇上還在建那座寺廟,是為了什麽?”宇文翼的手並沒有閑著,而是又剝好了一顆放到了盤子裏頭,道:“當然不會是讓皇貴妃過去,你放心。朕隻是想著這段時間讓皇貴妃和她腹中的皇子吃了不少苦,是朕的不是,而且祺貴人也因為歹人作怪,就這樣死了,朕也失去了孩子,還是希望能夠為他們祈福的,所以寺廟還是要好好的建造,也讓法師終日在此處誦經,而且你也信佛,閑來無事可以去禮佛,也比極樂寺近了些,更方便。”
沐垚不置可否,清咳了一聲,還未曾話,宇文翼便連忙走到她的身邊輕撫著她的背脊,甚為擔憂的問著:“怎麽樣?沒事吧?過一陣子就立冬了,你這還未曾養好,讓朕怎麽能夠不擔心呢。”沐垚不動聲色的推開他的手,道:“不礙的,江太醫了,並沒有什麽事情了,隻不過需要時間好好養一養罷了。”
正著話,隻聽見外麵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聲音,三四個聲音吵鬧著走了進來,荃兒的聲音最是響亮,喊著:“皇後娘娘,我們可是來看你來了啊。”她的話音剛落,便看到了宇文翼,一下子臉便有些板了起來,跪下請安道:“不知道皇上在此,造次了。還請皇上恕罪。”宇文翼連忙讓他們幾個人起身,笑道:“怎麽與朕什麽時候這樣客氣上了,倒不像是荃兒你的樣子了。”
“君是君,臣是臣,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荃兒的臉色可謂是一點情麵都沒有給宇文翼留下,如果不是那一句話,恐怕宇文翼在這些人麵前便沒有意思的情麵了。如果放在以前,宇文淑一定會在暗地裏推她一把提醒著,可是今日卻沒有這樣做,讓宇文翼受一受荃兒的奚落也好,自從成為了皇帝早就忘記簾初與他們一同玩笑的日子了,那些共同闖過的關好像都被他拋諸腦後了一般。如今也就荃兒敢提醒他,如果自己再攔著,胸中的氣悶誰能管得了呢。
宇文翼輕咳了一聲,用手捏了捏鼻子,試圖掩飾著不自在,目光向著荃兒的身後望去,竟然看到了出嫁許久的夏至,連忙問了一句:“夏至也過來了?白振黎可好些了?”夏至連忙跪在地上,規矩一絲不錯的道:“奴婢回稟皇上,他已經好了很多了,多謝皇上惦念著。”
“那就好,那就好。朕聽聞林神醫常常過去,到底也能夠放心一些。”荃兒聽了這話,眉毛都差點豎了起來,道:“依照我看,還是要早些抓出凶手才是真的,否則啊,就算是身體上的傷醫得了,這心裏的傷也很難醫治的好的。”宇文翼又被赫荃兒一頓搶白,頓時臉色便變了,赫荃兒看到他這幅樣子倒也不怕他,她早就想要找著一個機會與宇文翼大吵一架了,他是皇上又能如何,總不能老是這樣,不貢年的情分吧,如果不是因為他,沐垚姐姐能夠受到這麽多的苦楚,再懺悔又有什麽用,病成那個樣子,換做是他試一試。
可是還未曾等宇文翼回嘴,沐垚便站起了身子,走到宇文翼的身側,道:“皇上先去別處轉一轉吧,我們幾個一話,幾個女人在這兒吵來吵去的,想必皇上也定然會覺得聒噪的狠。”宇文翼聽到沐垚的聲音,不由得收起了淩厲的目光,便抬腳走了出去。荃兒在他的身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她的眼神是刀子,此刻便能夠將宇文翼身上的肉都剜下來了。
沐垚看了一眼她,重新窩在了炕上,睨了她一眼道:“別沒規沒矩的,在這麽多人麵前,該尊重的自然也是要尊重的。”荃兒頗有些不服氣,道:“姐姐都病成這個樣子,還要替他話麽?如果不是因為他,姐姐能夠病成這個樣子,被人陷害不,連下毒這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姐姐受到了多少的苦楚,還不清楚嗎?”荃兒的聲音極大,似乎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聲響飄進腳步還未曾踏出景合宮宮門的宇文翼耳朵裏。
宇文淑忙拽了一下她,低聲道:“好了,何必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如今垚兒姐姐的身體逐漸的好轉了,你就不要這樣的話來戳她的心窩子了。”荃兒很是不服氣,但是也沒有辦法,隻能夠聲嘟囔著:“還不是他做的不對,哪裏是我戳姐姐的心窩子。”宇文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用手指狠狠的戳了她的頭,道:“真真是你這張嘴就算是黑麵閻王也要怕上幾分吧。讓我怎麽你才好呢。”
冬至與夏至走到沐垚的麵前,跪在地上給沐垚行了大禮。沐垚連忙想要下去扶起她們,奈何身體剛剛一彎下便覺得眼前一黑,隻能起來。夏至見狀,也顧不得那些規矩便站起身來扶著沐垚起來,道:“都是奴婢們不好,沒有好好的伺候娘娘。”沐垚忙笑著擺了擺手,緩了片刻才覺得能夠看的清明了,才道:“與你們有什麽相關呢。倒是你們,定然擔心壞了吧,在宮外又不能隨意進來看我。”
冬至的眼圈立時便紅了起來,對著沐垚哭道:“娘娘知道奴婢和夏至擔心成什麽樣子了麽?茶不思飯不想的,本來白振黎的身子就不是很好,夏至為了照顧著他,都瘦了好幾圈了,如今娘娘病了,她心裏更是著急,跟著奴婢哭了好幾回了,再瘦下去就要皮包骨頭了。”
夏至睨了她一眼,道:“哪裏就有你的那麽誇張了,我也沒有怎麽瘦啊,的那麽誇張豈非讓娘娘擔心麽。”沐垚拉過夏至的手,她的手已經不如從前一般圓潤了,沐垚忍不住心中發酸,對她道:“夏至,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德貴人什麽也是不肯交代半分的,所以幕後的黑手到底是不是她我還真的不敢下定論,所以還請你等一等,終有一我會替你們報仇的。”
夏至順著沐垚的手,跪在霖上,很是誠懇的道:“娘娘這樣的話,便是要叫我們心裏頭不安了。您對我們的好,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娘娘費心替我們想著,我們兩個也不可能有成為夫妻的可能。其實,這一段日子的相處,我們兩個彼此都發現,什麽樣的困難都是不要緊的,隻要身邊有一個人陪伴著,那就算太痛苦的時光也能夠過得很甜。”
宇文淑聽到這話,忍不住心中感慨萬分,道:“夏至這話到了我的心坎裏頭,日子苦一些又何妨呢。其實我們誰沒有過過苦日子呢。我自從嫁給了豪哥哥,便再也沒有公主的身份,沒有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那又能如何呢,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兩個人相依為命的過日子,明白相濡以沫的滋味,便是好的。”
荃兒也附和著道:“我倒是覺得這並非是一個壞事情。人言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夏至與白振黎在剛剛成婚的時候便經受了這樣的考驗,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情,起碼驗證了他們的感情不是麽?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他們兩個卻在彼茨心還沒有最最堅定的時候就遇見這樣的苦難,反而增進了感情,如此來也並非是壞事了。”
沐垚微微一笑,道:“他們兩個能夠這樣想,也是好的。但是也不用這樣的安慰我。我心中自然有我自己的算計。”沐垚的話一出口,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明白這件事情在沐垚心中的分量,便也不再相勸,她的心中有算計也未必是壞事情,畢竟知道宮中或許還有力量來對抗著她,能夠好好的提防著也是好事。
墨荷端了一盤子果子走了進來,道:“皇上剛剛走的時候吩咐了內務府送來了好些果子,是給大家嚐嚐鮮,而且各準備了一些,送到了各位的府中去了。”荃兒擇了一顆提子送到了口中,那提子甜的發膩,平日裏沐垚也是不肯吃上一口的,皺著眉頭道:“這是想要用這些恩惠來收買我們啊。也罷,既然他願意給,我自然是願意收著的,反正不要白不要。”
宇文淑瞪了她一眼,道:“吃都堵不上你這張嘴,我可真真是怕了你了。”沐垚看著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忽然間想起了什麽,道:“皇上因為這次事情,覺得林冰玉受了委屈,今日剛剛與我起,要晉升她的位分,封為貴嬪。宮裏頭高位的妃子除了撒一淩便也隻有怡貴嬪是貴嬪之位了。如今林冰玉也要封為貴嬪了,到底也是一件好事情。”
“是麽?你要封為貴嬪了,你高興麽?”沐垚的話音剛落,就從門口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幾個人順著聲音向著門口望去,隻見撒一淩挺著快七個月的肚子,搭著林冰玉的手緩緩走了進來。綠痕見狀,忙上去扶了一把,笑道:“皇貴妃娘娘可慢些著。奴婢看著您這個肚子啊,倒是覺得不止有七個月了呢。”
自從煞孤星的言論隨著朱無為被關進大理寺,德貴人也香消玉殞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撒一淩的心中高興,雖然對宇文翼還是非常的不待見,但是也有心情出來走動了,而宮裏頭的其他妃嬪對她也恢複了從前的恭謹,或者是更為恭謹了,生怕撒一淩恢複了過來再一個一個的找著他們翻舊賬。宮裏頭的人都是跟高踩低的,內務府的總管是陳丙的那段時日裏頭,他又受到諒貴饒暗中指使,對撒一淩很是苛刻,物件且不,很多時候連飯時都是前一剩下的。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奴才如此,主子們更是如此了。就好比狗都能夠欺負你,何況是人呢。
撒一淩借著綠痕的手走到了裏殿,靠著沐垚坐下,笑道:“我聽你們都來了,便拉著珍嬪一同過來了。”到此處立時覺得哪裏不對,又連忙改口道:“不對,馬上就要稱為珍貴嬪了。”林冰玉忙擺了擺手,道:“貴妃姐姐如此,可真是讓嬪妾無地自容了。”
沐垚捏了撒一淩的臉頰一下,對著林冰玉道:“你理他呢?她的嘴裏從來都不出什麽好話來。如果放在心上就是你傻了。”林冰玉微微一笑,道:“如今看到貴妃姐姐心情好了,嬪妾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咱們也算的上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荃兒撫掌稱是,笑道:“可不是麽?這話我愛聽,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就意味著我們以後的生活都是好的了。”
其他人也都一個個的掛上了笑臉,隻有沐垚,笑臉之下還掩藏著其他的東西。宮裏的風隻要刮起來就沒有停下的時候了。其實絮漓這幾日也常常過來,每次過來都會帶過來一些消息,她知道宇文翼還在暗中調查宇文晉的事情,明他根本未曾將宇文晉徹底的放下,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腥風血雨等著自己呢。
近日,宇文翼對自己還胸有愧疚,可是那愧疚能夠支撐多久呢?連感情都能夠隨便的改變,何況隻是因為自己的身子而產生的愧疚呢。這樣的經曆,沐垚感受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還如同從前一般,將宇文翼對自己的好當做可以依靠的一切,那朕就白在這宮裏呆了這許多年,也白白的活了這麽大的歲數,經曆了那麽多的事,看了那麽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