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門裏門外
亮了,絮漓也幽幽轉醒。屋子裏頭僅剩下母女兩個人,沐垚的臉色是蒼白的,但是看到絮漓睜開雙眼的那一刻,眼眸也變得明亮起來。沐垚將絮漓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懷裏,輕輕拍著她,道:“怎麽醒了?還早呢?再多睡一會兒,一會兒啊林深就送藥過來給你,喝幾我們便好了。”絮漓伸出手摸了摸沐垚憔悴的麵頰,問道:“母後是一夜未眠嗎?”
沐垚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擠出笑容道:“沒有啊,隻是醒來的早而已,你好好睡一睡可好?”絮漓側頭看向周圍,發現殿中僅剩下沐垚與她自己兩個人,又忽然間想起沐垚所的林深送藥過來的話,心下一沉,道:“母後,絮漓是不是病的很重啊?”沐垚聽到她的問話,心都揪在了一塊,卻還是佯裝歡笑,這麽的孩子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心思,拍了拍她柔軟的身子,道:“絮漓怎麽會這麽想呢?你不過就是感染了風寒,等到過幾氣變暖了就好了。”
絮漓看著沐垚微微閃爍著的目光,仿佛有淚痕劃過,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道:“嗯,母後多陪陪絮漓吧,有了母後的陪伴,絮漓就會好的很快的。”沐垚輕輕點頭,哄著她閉上眼睛,本以為絮漓再次睡去,沐垚會哭出來,可是她看著絮漓消瘦下去的麵龐卻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一夜,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經曆了太多的事情,被人陷害,又被自己信賴依靠十年的人所質疑,獨自一個人在後宮之中奔走,女兒又徘徊在生死關頭,多麽的諷刺啊!
墨荷和陽子將宮門落鎖的聲音響起,跟著他們進來的還有林深,自此,偌大的景合宮中便隻剩下這幾個人,唯一能夠出去的人便是林深,他到底是個男子,雖然醫治絮漓,但是太後娘娘絕對不能壞了規矩,沐垚也明白太後是為了保全她,林深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為了沐垚著想的,所以每日辛苦一些倒也沒什麽。
到了中午的時候,絮漓飲下鄰二碗藥又沉沉的睡去了,她臉上和身上的白色疹子出的更是厲害,沐垚很是擔憂,問著林深:“絮漓疹子出的這麽多,完全沒有消減的跡象啊。”林深端過一碗湯藥遞給沐垚道:“你先把這個喝下去,總不能你也被傳染上。我也過,讓你相信我。無論怎樣,我都會盡力再盡力的。”沐垚此時沒有任何的依靠,隻能選擇去相信林深,即便她心中忐忑不安。
宮門外傳來了敲擊宮門的聲音,沐垚皺著眉頭聽著。此時還有誰會來?她心中不敢去想那個名字,生怕自己失望。對著守在殿門外的陽子吩咐著:“我好像聽到了外麵有敲擊宮門的聲音,你去瞧瞧。”陽子昨夜也是一夜未眠,過了晌午正在廊下站著打盹兒,忽然聽到沐垚的聲音響起,嚇得打了個激靈,才忙擦著口水跑到宮門口。問道:“外頭可是有人?”
程子的聲音響了起來,竟然有些驚喜,問道:“是陽子麽?皇上過來探望皇後娘娘來的。門怎的在裏頭鎖住了?”這門是沐垚吩咐著鎖的,平日裏被關了禁閉的宮妃都是從外頭將門鎖住的,也是為了防止宮妃跑出去鬧,而今日沐垚卻吩咐了從裏頭鎖住,卻是為了防止他人進來。
陽子回了一句:“皇上吉祥,奴才這就去稟告皇後娘娘,請娘娘過來。”他的話音剛落便顛顛兒的跑了回來,沐垚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外頭的聲響,宇文翼真的來了,也算是一份淒苦中的一點慰藉麽?不過看來他並不知道絮漓生了病,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問為什麽鎖了門。
“皇後娘娘···”陽子的聲音略顯興奮,好歹皇上心裏頭還是擱不下娘娘的,來看看就是情誼。可是話還沒完就被沐垚打斷了,對他道:“你去回稟皇上,我這景合宮裏暫時不必過來了。如果皇上問著為何,便請他去太後娘娘的壽安宮中問吧。”陽子聽了這話,並沒有出去稟告,而是滿麵的愁容,拿著眼睛覷著旁邊的墨荷。墨荷歎了口氣,撂下手中的艾草,對著沐垚道:“娘娘就算再生氣,也好歹自己去給皇上一聲啊。皇上能過來就是心裏還有著娘娘的,壞事兒能讓它過去就過去吧,起碼麵兒上也得過去。到底是咱受了委屈,如果娘娘一氣之下不過去,生氣的人反而就成了皇上。不上算不是麽?”
墨荷罷便硬拉著扶著沐垚起身,連拉帶拽的將她拖到了門口,對著門外喊道:“回稟皇上,娘娘已經過來了。不過不便開門,皇上隔著門有什麽想的便對著娘娘吧。”宇文翼站在門外,以為沐垚在生自己的氣,昨夜折騰了一宿,今兒一早便去上朝了,這剛剛忙開了之後便趕過來看望,卻不想沐垚不想給他開門。也罷,到底是昨夜自己做的不對,遂輕咳了一聲道:“昨夜的事,朕還需要給你一,你開開門吧。”
“昨夜的事情,臣妾能的,該的都已經了,無論皇上怎麽問臣妾所的都不會變。皇上信也罷不信也罷,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皇上請回吧。”沐垚的話可謂是一點情麵都沒有留給宇文翼,宇文翼皺著眉頭伸出拳頭重重的砸了一下門,氣道:“昨夜的事情,綠雲已經將矛頭轉向了你,為了給怡嬪一個交代,朕不得已才將你叫過去的,也對你過相信,你是皇後,應該明白朕的難處才對。”
“臣妾明白皇上的難處,皇上也應該明白臣妾的難處。您心裏心心念念的隻有怡嬪的孩子!卻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絮漓現在還在病榻之上,臣妾沒有心思去管別饒事情,被冤枉也顧不得了。”沐垚的這番話仿佛已經用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耐心,罷便轉身走了,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皇上暫時不用來了,絮漓得的是瘟疫。”
這一句話將宇文翼擊垮了,他在外頭敲著門,吵鬧著想要進來探望,最後還是墨荷對皇上著:“娘娘已經將這件事情稟告了太後娘娘,皇子與公主也被送到了壽安宮鄭娘娘也是怕皇上被感染了才不讓您進來的,還請皇上能夠明白娘娘的苦心才好啊。”宇文翼聽聞另外兩個孩子已經在壽安宮中,想了想才囑咐著墨荷好好照顧著絮漓與沐垚後,決定先去到了壽安宮鄭
壽安宮中,孟依柔剛剛囑咐著奴才們將冬暖閣收拾了出來,那屋子一整個冬日裏也沒用了,如今到了春日裏頭到底卻又打開了,吩咐著好好的通通風,才讓宇文澤與悠然先住在此處的。她看見宇文翼走了進來,沒有像往常一樣拉著他坐下,而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讓丫頭們出去,隻留下宇文翼與自己兩個人。
自從他登基之後,甚是忙碌,每次過來探望母後,孟依柔也甚是溫柔,十分珍惜與他母子之間相處的機會,像是今這樣冷目而對的時候幾乎從未有過。宇文翼莫名的有些忐忑的看著孟依柔,像一個孩子一樣坐在了她的對麵。孟依柔看了他一會兒,拿起手邊的金色蝠紋纏絲煙袋杆兒敲在了宇文翼的背脊上。
宇文翼自從出生以來,雖然並非從就被先皇捧在手心裏頭的,但是孟依柔因為生下的大皇子夭折,所以對宇文翼極盡疼愛,從未曾過重話,更別提打罵了,今日是宇文翼生平第一次挨了母親的打,一下子有些驚住了,一時間也忘了躲。
孟依柔將煙袋杆兒扔在了桌子上,拍著桌子道:“翼兒,母親從未曾打過你,你知道今日是為何?”宇文翼想起沐垚對自己的態度,也大概能夠明白孟依柔所的話,站起身子來跪在地上道:“兒臣知錯了,也明白怡嬪落胎一事定然與沐垚無關,可是兒臣到底是皇上,不能不給滿宮裏的人一個交代,所以便叫著沐垚過去問問的。”
孟依柔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讓他起身,冷哼了一聲道:“你的怡嬪還真的是厲害,聽夏至宮裏頭皇貴妃與珍嬪都中了毒,卻根本沒有辦法將消息傳遞到她怡嬪的鹹德宮裏頭去,太醫一個都不留的全都招進了鹹德宮,你知道昨沐垚無法該有多麽的無奈與辛酸?”宇文翼低著頭沒有話,他忽然想起了昨夜沐垚臨離開之前所的那一番話,撒一淩與林冰玉都病了,中了毒,絮漓也病了,可是當時的宇文翼滿腦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好像聽過了便渾忘了,直到今日才隱約想起來絮漓生病聊事情,去到景合宮中本想要見一麵絮漓的,卻從沐垚那兒聽到的是絮漓得了瘟疫。
他的頭埋得更低,跪著走進了孟依柔,對著她低聲道:“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並不知道絮漓病的那麽重,也沒有想到皇貴妃與珍嬪會中了那麽深的毒。兒臣也是糊塗了,怡嬪難受的很,所以便將太醫都招進去了。”
“你就沒想過如果母後病了,沐垚病了是不是就得等死了?”孟依柔的話甚是嚴重,宇文翼趕緊叩頭道:“母後,兒臣知錯,以後萬萬不會了。”孟依柔看著他微微有些發白的臉色,應該也有所後悔,歎了口氣著:“怡嬪確實是失去了孩子,母後也是十分的明白她的苦楚,但是人要有底線,不能因為自己失去了孩子而如此撒嬌弄癡的癡纏於皇上。”
宇文翼低著頭,聽著孟依柔一字一句的敲打,忽然在胸口湧起對沐垚的愧疚。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自從沐垚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兩個孩子身上,他就特別不願意去景合宮裏頭去,雖然對沐垚還是百般的思念,可是一想到她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對著自己也隻是兩個孩子的事情,很久未曾正眼看過自己,一心裏頭的話了。
“如今絮漓還徘徊在生死關頭,林深的醫術雖然高明,但是卻也沒有萬分的把握能夠將絮漓治好。沐垚身為皇後,更是身為母親,所以願意以身犯險留在宮內伺候著,也為自己的兩個孩子做好了安排,還派人來告訴哀家好好的照看著皇貴妃與珍嬪,這就是皇後該有的氣度,她全都做到了。她昨夜在這後宮裏頭奔走的時候皇上在做什麽?怡嬪又在做什麽?她也是昨夜沒有來告訴哀家,如果哀家知道沐垚竟然還要被願望,定然會直接到那鹹德宮中去處置!”孟依柔的話語依然狠厲,句句戳中宇文翼的心,愧疚更是多了幾分。
“母後,兒臣知錯了,定然會好好的補償沐垚,補償絮漓。”孟依柔看著自己的兒子,吐出了一句:“但願老爺能夠給皇上這個機會。”宇文翼聽到這話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深吸了一口氣,手腳一瞬間變得冰冷冰冷的,其實當他聽到瘟疫那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但是他在自己的心裏將那後果排斥掉,不願意去想,直到孟依柔的話沒有再給他逃避的機會。
他已經三十幾歲了,平自己的母後懷裏像一個受贍獸,孟依柔本來還想要什麽的,卻終究沒有狠下心,勸慰道:“好歹林深的醫術是眾所周知的,他在那照顧著,母後也能放心。”宇文翼此時抬頭看向孟依柔,道:“林深在景合宮中?”孟依柔點頭,睨了他一眼,道:“哀家也明白皇上心裏想什麽,自然是讓林深每日來往宮內宮外的,否則別人出什麽來,對沐垚是不好的。”
宇文翼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母後多慮了,兒臣自然是相信沐垚的。”“那自然是因為沐垚不會做出任何有損皇家顏麵的事情。”